第九章:幫我做件事
舊物溫柔,隻是一切都已時過境遷。
褚念夕勾唇一笑,秋水似的眸子暗了暗,漫不經心的取過錦盒中的鸞鳳釵,拿到眼前賞玩。
她以釵尾劃著指腹,記得上一世,她就當著南宮禦的麵兒把鳳釵刺入了頸子,鮮血涔了他一臉。
大雨瓢潑而至,衝刷著她頸子簌簌而下的鮮血。
這一切,清晰地就好似發生在昨天,隻要一想起來,就忍不住心潮翻湧,她暗自磨牙,恨不得立即將這鳳釵插到南宮禦的喉管裏。
“褚家家門顯赫,定是不缺什麽稀罕物。這鸞鳳釵是母妃遺物,勉強算作世無僅有,就贈予褚小姐賠罪。”
褚念夕笑了,狹長的眼尾掀起,不輕不重的瞟了南宮禦一眼,“倒是精致。”
“你喜歡就好。”
“喜歡。”
褚念夕說笑似得,玻璃珠兒般得眸子瞧著南宮禦詰問,“這麽貴重的東西,隻用作賠罪?”
南宮禦眼底閃過一絲猶豫,清貴的麵容因蹙眉而顯得有幾分赩色。
他總是這樣,明明是一個男人,無端的讓人心疼的厲害。
褚念夕以前就很怕看南宮禦的眼睛。
那雙眼仿佛是世上最深不見底的陷阱,隻要跌進去,就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東西都捧到他跟前。
褚念夕曾把褚家全部的兵權都送到了南宮禦手上,隻因他看似無心的一句,“念夕,在這京華,手無兵權,我睡不安穩。”
褚念夕嗤笑自己過去的愚蠢,眼神冷漠的將鸞鳳釵扔回盒子裏。
南宮禦才開口,“不止是賠罪,念夕,你難道一點都不好奇為什麽那日宮宴那麽多人在岸邊,本是輪不到我下水去救人可我卻忍不住第一個跳下去救你嗎?”
褚念夕等著看戲,明知故問的笑:“為什麽呀?”
“因為……”
南宮禦麵上閃過一絲急切,卻又語塞了。劍眉輕皺,一雙寒潭似得眼也跟著波光瀲灩,像是受了什麽委屈。
那樣的表情在那張絕無僅有的臉上真是好看極了。
南宮禦麵上似染霞光,垂眸半晌,說不出的溫柔蠱惑。
“念夕,我心悅你。”他說。
皎月般的目光投過來,滿含期待,無比誠摯:“念夕,這鸞鳳釵是我在這個世上最珍視之物,就如你一般。”
褚念夕安靜的聽著,眸中呼之欲出的諷刺被她強壓在眼底。
她唇角始終勾著淡然自若的笑意,就好似對麵之人如何情動不已,都跟她沒有一文錢的關係。
同樣的話,出自同一人之口。
她聽了兩次,中間隔著血海深仇!
襯托的這心猿意馬的情話,像一個經不起推敲的笑話。
那日南宮禦將她從蓮心湖救起,也這般深情款款,羞雲閉月,也說:“念夕,我心悅你。”
那夜,他送了鸞鳳釵,不日便討她褚家兩百多條人命!
虛情假意,破金爛銀,怎就這般值錢?
抵得上褚家上下兩百多條性命?
褚念夕哂笑,“王爺想我收下?”
南宮禦眸色複雜的望著褚念夕,顯得有些窘迫。他本不善談情說愛,卻被人牽著鼻子走。
“那我就收下。”
褚念夕笑了笑,南宮禦麵色稍緩,就見褚念夕從袖口取出一塊手帕其中似是包著什麽東西。
“來而不往非禮也,王爺既然送了我珠釵,我也有一件禮物要回送給王爺。”
南宮禦眼底有一絲驚訝,驚訝之餘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歡喜。
褚念夕將手帕放在南宮禦手邊兒。
南宮禦頓了頓才拿起來,唇角還勾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待他逐個掀開手帕四角,包裹之物赫然現於眼前,笑容突然僵在臉上。
他驟然抬眸望向褚念夕,眼底一片寒涼。
褚念夕不以為意,“今日王爺不提望月樓,便由我來提。對這枚梅花鏢,王爺應不陌生,畢竟這上麵還留著王爺的血跡。”
談情說愛不成,南宮禦麵色驟冷,半驚半詫道:“念夕,這是什麽意思?”
“井欄既然受了罰,想必話也帶到了,我說過可以替王爺保守這個秘密……”
南宮禦冷白著一張臉,清俊似謫仙,好看的眉眼皺在一處,“你也生在京華,自然該知,京都太守是如何魚肉百姓,搜刮民脂民膏,他背靠柳相目無王法,吏部動不了他,可他該死!”
你看,南宮禦在一眾皇子中最不得勢。
可旁人都看得過去的事,偏他看不過去。
鬱不得誌的王爺,心中卻裝著黎民百姓。如果是你,想不想幫他一把?
褚念夕輕笑,安撫似得,“王爺不必這麽緊張,他該不該死,是你們南宮家的計較。小女子管不了那麽多。不是說讓你換了嗎?”
南宮禦皺眉,堪堪望著錦盒中的鸞鳳釵,寒眸中多了幾分蕭瑟,“鸞鳳釵已經是我能給你最珍貴的東西了,這是母妃留給本王唯一的遺物。”
“噯……”褚念夕晃了晃手指,笑了,“王爺可太小看自己了。”
南宮禦眸中含著一絲疑惑,就聽褚念夕蠱惑:“不妨王爺替我做件事,我就當從未去過望月樓,如何?”
“我能替你做什麽?”南宮禦表情嚴肅,一臉的防備。
“放心,這事兒對王爺來說是建功立業的好事。”
南宮禦滿臉寫著不相信,又有些好奇的等著褚念夕的下文。
褚念夕也不賣關子,直言道:
“不出半月,西戎或會在邊境挑起戰亂,皇上或許會派我大哥帶兵平亂,可是下月我就要嫁給離北王了,大哥要送我出嫁,我不想他去西戎邊境平亂。王爺若能攬下這個差事,我褚家願分出三分之一的兵馬追隨王爺出征。”
“你怎知西戎進犯。”
“夜觀天象,本小姐算出來的。”
南宮禦眸色微沉,也不拆穿她的假話,抿著唇打量褚念夕許久,才道:“即便如此,且不說朝堂上的事兒不是本王做得了主的,且說這褚家兵馬一事,又豈是你這個褚家小姐能作數的?”
褚念夕笑了,她拿出一份名單,展在南宮禦麵前。
“我褚念夕自幼長在兵營,褚家玄甲鐵騎有多少兵多少將我比我爹都清楚,若王爺能謀下這個差事,我有辦法說服我爹,增派這些部將隨王爺出征西戎,可保王爺凱旋。”
看得出來南宮禦動心了。
可他生性多疑,怎麽會這麽輕易相信褚念夕呢,褚念夕也不著急,畢竟距離西戎進犯還有些時日,褚念夕可以等南宮禦慢慢想。
她太了解南宮禦了,他是個極其極端的賭徒。
隻要讓他看到那麽一丁點兒的機會,他根本不怕以身犯險,也正是因為這一點。
他能從一個最不起眼的失寵王爺,搖身一變成為大梁國的九五之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褚念夕決定推南宮禦一把,她笑了笑,作勢要收回攤在南宮禦麵前的紙卷,可惜道:“既然王爺不願意,那便算了……”
突然,南宮禦按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