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敢不敢賭？
褚念夕麵上笑意不減，可那光景卻再也看不下去了，她悠悠轉身，扶著笑櫻的手，波瀾不驚道：“夜深了，晚風都更寒涼些，石大人去給顧小姐送件輕裘吧，若是著了涼，王爺自該擔憂了。”
“娘娘，真不是你想的那樣……”
褚念夕全當聽不見，她握著笑櫻轉身，啞著嗓子感慨，“這天兒真是涼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那微微一垂眸，睫羽顫抖的一瞬，不覺間似是掉了什麽東西，摔出一地瑣碎，她輕歎，一口氣噯上來，化成一團白霧，頃刻間就被夜風吹散了。
她擰了擰眉心，聲線裏帶些苦底兒，“明日王爺醒了酒，勞煩石大人轉告一聲，我在春華茂等他，有事與之相商。”
褚念夕走的很慢，每一步都似是拖著千金的累贅，笑櫻無聲落淚，卻連一句話都不敢說出口。
她家小姐什麽都好，就是從小到大總是把什麽事兒都藏在心裏。
於是痛苦越是一言不發，這不是活讓人心疼嗎？
她都心疼成這樣了，霈王爺怎麽就不知道心疼呢！
忽然，一片落葉掉在褚念夕的肩膀上，笑櫻沒好氣的一巴掌拂開，心裏暗罵，這破葉子也會落井下石，跑來欺負她家主子。
褚念夕卻頓住了，她緩緩抬頭，瞧了眼光禿禿的枝丫，明眸舒展唇角笑意彌漫，“冬至都過了，難怪這枯樹上最後幾片葉子也要落下來。”
笑櫻看那笑，心裏隻覺得苦，一開口都是啞聲，娘娘都不叫了，“小姐……”
褚念夕勾了勾唇角，微涼的指腹滑過笑櫻掛著淚滴的眼底，柔聲安撫，“哭什麽？冬天過去了，春天就來了，又是一度風華萱茂，葳蕤生香。總歸都會好起來的。”
笑櫻差點沒繃住，氣兒都喘不勻了，總覺得這話不是說給她聽得，像極了是勸自己個。
“小姐，您若心裏難受，您就說出來，笑櫻陪著您呢。”
褚念夕輕輕的笑，她那麽認真，看起來卻那般牽強，“我很好。沒什麽難受的，小姐我可是這京都的混世魔王，誰能讓我難受呢？你忘了，出閣前小姐是如何成為那群膏粱子弟的噩夢的？”
笑櫻大概是想起了褚念夕曾經的豐功偉績，當即眼睛就亮了起來，忙不迭的點頭。
她笑著擦了擦她臉上的淚痕，指腹依然清涼如夜色，“等過些日子，我們去瞧瞧隴西，聽說那裏有四季不化的雪，也有四季常青的樹，天地遼闊，小姐我都帶你去看一看，如何？”
“嗯！”笑櫻點了點頭。
“快走吧，我的手都要凍僵了！”
“小姐，來，我給你暖暖。”笑櫻咧嘴一笑，將褚念夕的雙手緊緊攥在手掌心揉搓，褚念夕睫羽微顫，方才感到一絲溫暖。
石堰看著主仆二人的背影張了張嘴，到底隻能長歎一聲。
南宮霈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了他身邊，目光也是朝著褚念夕的方向，臉上再無半分方才的爽朗歡愉，倒似是這月色陰鬱的無比壓抑。
“方才，她與你說了什麽？”
石堰驟然回頭，被嚇了一跳，大驚道：“王爺！您什麽時候過來的？怎麽沒聲音啊？”
南宮霈目光複雜的盯著逐漸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麵色凝重的重複道：“方才，她與你說了什麽？”
石堰察覺到了一絲異樣，如實稟告道：“王妃說，等明日王爺醒了酒，去春華茂一趟，她有事與王爺商量。”
南宮霈眸子一跌，緩緩的闔上眸子，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無聲祈念，“夕兒，別放棄我，無論你有如何更好的選擇，可不可以……不要放棄我？”
石堰慎了一會，還是忍不住問：“王爺是故意讓王妃看到的？”
南宮霈沒有回答，石堰又說：“王妃應是誤會了，王爺要不要現在就去春華茂，隔了夜怕就……”
南宮霈眼簾一掀，提袍邁出一步，寡淡道：“輕騎營到哪了？”
“已在城外十裏紮營了。”
“知道了。”南宮霈頷首，“那件事查的怎麽樣了？”
“回王爺，出手的是曲玲瓏，但是想從曲玲瓏的嘴裏問出幕後之人，她就隻有兩個字。”
南宮霈冷漠探過去，石堰無奈道：“金主！誰給她錢她給誰辦事，不過問因由，不了解身份。您也知道玲瓏閣的本事，打也打不過，她不說，也不好弄得太難看。”
“合著就是沒問出來？”
石堰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是這個意思。”
“北狄的人到了嗎？”
“已經有北狄人隱在商隊之中混入流光城，有暗影衛跟著。”
南宮霈微微點頭，“切勿打草驚蛇，一切就等著父皇壽宴之時，看北狄王如何交代了。”
書房中，南宮霈跟石堰對談許久，直到東方泛白，他才換了身衣裳上朝去了。
路上闔眸的功夫，耳邊回蕩著柳妃冷涔涔的聲音，“本宮便給你們一個機會，如果在褚家和你之間，褚念夕選擇的是你，這件事本宮便由著你的性子去做，可如若，褚念夕主動與你提出和離，便是你輸了，就隻能由著本宮的性子來，這個選擇交給你，褚家和褚念夕，你隻能保一個，南宮霈，你要怎麽選？”
南宮霈自是胸有成竹，眯了眯寒眸道：“你不必枉費心思，夕兒會選我，她一定會選我！因為她信我有辦法兩全，也答應過我絕不會對我有所隱瞞。”
柳妃甚至不屑於去拆穿南宮霈裝腔作勢的篤定，她淡淡笑道：“好啊，本宮也樂得你得償所願，顧清婉已經到了你府上，你敢不敢與她見上一麵？”
柳妃笑靨如花，幾十年風化似是看盡離合，“南宮霈，本宮便在加上一注，你敢不敢與本宮賭一把？”
南宮霈冷冷的瞟了她一眼，轉身就往外走，“我沒工夫跟你扯閑。”
柳妃起身，喊聲道：“這裏是流光不是漠北！你即知本宮在你身畔布滿了眼線，就不想把那些釘子拔出來？”
南宮霈腳步頓住了，這句話說到了他心坎上。
“明日午時前，我賭褚念夕會逼你和離，若非如此，我柳綺夢絕不幹涉你與她的任何事，並且將眼線名單悉數奉上，如何？你敢不敢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