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去去晦氣
南宮霈微微一愣,轉身,看著顧清婉霧氣騰騰的眼睛,勉強扯出一個微笑,“沒事。”
“霈哥哥,你騙人,怎麽可能沒事呢?”顧清婉搖著頭,言語間委屈的似是要哭出來了,“清兒最了解你了,你的眉心皺成了川字,眼睛似是蒙著一層霧霾,你就是不開心了。”
南宮霈有些疲憊,他暗自緩了口氣,看著她額頭上紅彤彤的一片,應是剛才在春華茂擦破了皮。
顧清婉似是恍然大悟,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一把捂住額頭,似是在遮擋那緋紅一片的傷口,急聲道:
“霈哥哥,不會是因為清兒吧?清兒不疼的,王妃姐姐真的沒有為難我,以清兒的身份給王妃姐姐行大禮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霈哥哥不要因此責怪王妃姐姐,是清兒自幼被霈哥哥和父親嬌慣的過於細皮嫩肉,才不小心劃破了額頭。不該怪罪王妃姐姐的。”
南宮霈解釋,“沒關係清兒,我了解她的脾性,知道她不會為難你,沒有怪她。這件事跟你沒關係。”
顧清婉低垂著眸子,眼底閃過一絲怨毒,寒光在眼裏轉了個圈就化成了淚光,她突然個哽咽起來。
南宮霈眉心一皺,有些關切的靠近她,聲音中滿是疲憊,“這是怎麽了?”
“都是清兒不好,不該來京都給霈哥哥添麻煩的,若是清兒一直留在漠北,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王妃姐姐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都說了,跟你沒關係!我把你當妹妹並無半分逾矩,夕兒通情達理,她能誤會什麽?”南宮霈有些不耐煩了,脫口而出的語氣帶著一些溫怒。
顧清婉被嚇了一跳,登時僵住了,那一刻,恐懼從她腳底攀升瞬間奔襲全身,她嚇得發抖,腦子空白一片。
從小到大,南宮霈從來沒有這麽大聲的跟她講過話。
正如他所言那般,南宮霈對顧清婉極其疼愛,就像親妹妹一樣。
這源於顧軍參,他隨南宮霈入漠北,對南宮霈來說亦師亦父,顧清婉是他的獨女,隨父入漠北那年才三歲。
南宮霈感激顧參軍,愛屋及烏就將顧清婉當自己妹妹疼,這麽多年都由著她的性子,沒說過一句重話。
今天不知道怎麽回事,一時間控製不住自己的音量,吼出口把小丫頭嚇壞了,可憐巴巴的直掉眼淚。
南宮霈闔眸歎了歎,隻能耐著性子去哄,語氣也軟了下來,“清兒,你別哭了,我一時失言,不是衝你。”
顧清婉緊低著頭,她臉色蒼白,似是被抽空了血色,知道他迎娶了王妃,顧清婉尚未如此驚慌失措,她爹是謀臣,耳濡目染總是比尋常人家的女子秀外慧中些。自是明白,以南宮霈的身份,她做不得正妃。
但這沒關係,她自認能拿捏住南宮霈對她的寵愛,隻要嫁入王府,不愁是最得寵的那個。
可就在剛才那一瞬,她真的被嚇到了。
那恐懼是一種即將失去什麽的無力感。
霈哥哥從前對她百般和顏悅色,可今日,竟然為了一個因門當戶對而娶入府來的聯姻對象對她大呼小叫,她原本藏在心底的嫉妒和憤懣如同噴發的岩漿一般湧出,將她整個人燒成一團妒火。
原本隻是嫉妒,可南宮霈的舉動似是在她心底埋下了一顆仇恨的種子,她十六歲及笄,原本歡天喜地而來,沒想到會不遺餘力的痛恨一個人。
褚念夕!你到底有什麽本事?
短短不到三四個月的時間,能敵過我與霈哥哥十三年的情意?
我恨你!我發誓,隻要有我在的一天,你休想靠近霈哥哥,休想!
“清兒?”
顧清婉驟然回神,再一抬頭,已是淚流滿麵,她胡亂的擦了一把眼淚,哽咽著解釋道:“霈哥哥,我想好了,不在府上給你添麻煩了,我明日就給爹爹寫信,叫他接我回軍營,或者派人將我送回漠北,你別生氣好不好,清兒不想惹你生氣的。”
南宮霈眉心一擰,無奈的歎氣,揉著顧清婉的發絲,無可奈何的哄,“清兒,哥知道你懂事,是我不對,你別想那麽多,你要的話本子,哥都給你找來了,就當是賠罪,成不成?”
顧清婉還是在南宮霈的語氣中聽出了不耐煩,可她太了解南宮霈的脾氣,更知道在什麽時候見好就收,當即擦了擦眼淚,委委屈屈的說:“霈哥哥沒錯,是清兒真的不想給霈哥哥添麻煩,真的,清兒幫不上霈哥哥,也不想成為你的累贅。”
“你怎麽會是累贅呢?”南宮霈無奈,勾了勾唇角,眼底滿是溫柔,“你是我妹妹啊!”
可我不想隻是你的妹妹!
顧清婉眸子一跌,咬著唇瓣,她心中所想口上隻字不提,乖乖巧巧的點頭,讓南宮霈以為她聽進去了,方才暗自鬆了口氣。
顧清婉從小就喜歡南宮霈,自從知道女子要嫁人開始,她就沒想過要嫁旁人,一心惦記著南宮霈,早就把他當成了夫君。
這麽多年都等了,眼下更是急不得!
顧清婉自幼被父親打著手心長大,最會隱忍綢繆,她有耐心,她不怕等。
也有韌性,自不怕輸。
約定俗成,一勝九敗,這才剛開始,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跟她所思所想如出一轍的還有南宮禦,離北王府休妻的消息還沒登褚念夕出門,已經傳遍了流光城。
百姓唏噓不已,祝三娘哭紅了眼睛。
幾家歡喜幾家愁,偌大京華,有人哭自該有人笑。
最開心的當屬南宮禦了!
要不是他自幼內斂,恨不得去包了滿城的鑼鼓鞭炮跑去將軍府賀一賀。
不過,這缺德事兒他還是忍不住做了。
當即吩咐井欄:“去買它三百掛長鞭,盯著褚念夕何時回將軍府。沿途兩側商鋪見了褚念夕的馬車逐次點燃長鞭,本王要給她去去晦氣。”
霹靂啪嚓的炮仗剛開始響的時候,吳鉤嚇了一跳,還以為是有什麽刺客,當即停車抓了個跑堂來問。
跑堂也不明所以,就說方才來個官人,送來長鞭和銀子,勞煩掌櫃的按時辰點燃,說是除晦氣的,具體怎麽回事,他們也不清楚。
馬車上的褚念夕掀簾一笑,招呼回吳鉤。
美顏低垂的那一瞬,美豔不可方物,含笑道:“由著去吧,也是咱們沾了東家的光,是該好好去去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