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世界的另一端

  起初，神創造天地。


  神說：要有光，於是就有了光。


  蕭塵的靈魂從混沌之中復甦。


  睜開雙眼，便看到了光。


  一種前所未有的光芒，從一種懸吊在屋頂之上的不知名物件中，強烈地散發而出，照亮了整間屋子。


  而且不止一個，而是懸挂滿了整個屋頂。


  讓人目眩神迷的光亮。


  「啊，那個叫做電燈……」


  蕭塵聽到了一個聲音，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


  熟悉是因為，那說話的語氣、腔調，憊懶而調皮；陌生是因為……那與自己之前聽到的聲音完全不同。


  他的思維在適應，適應這個所謂的真實，這個世界的另一端。


  於是他看到了。


  一張彷彿琉璃所做成的桌子，上面擺放了兩隻同樣透明光亮的杯子，杯子裡面倒滿了一種液體，棕褐色的，散發出一股莫名的香氣。


  「這個呢，叫做咖啡……」


  蕭塵終於開口，說出了他在真實世界的第一句話：「你，你是誰……」


  那聲音調皮地一笑：「啊，對了……你是在我的思維之中看到的這個世界，卻看不見我自己……」


  聲音的主人不知從哪兒掏出了一面小鏡子，擺放到了桌子的另一端。


  於是聲音主人的倒影，便映照在了那面小小的鏡子里。


  蕭塵於是見到了寶牛哥哥。


  不，準確說……


  是一名陌生女子。


  「你……你是寶牛哥……你怎麼會是，會是……」蕭塵面對盤那等大敵，都絲毫沒有慌亂，然而此刻，卻有些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我怎麼會是女生嗎？」


  「寶牛哥哥」撲哧一笑，調皮地說道：「我本來就是女生啊，寶牛哥哥只不過是筆名而已，至於你眼中我的形象，我早就說過了啊，只不過是你自己的想象而已。」


  蕭塵還是有些無法接受，不過還是仔細打量了一番鏡子中的少女。


  是一個很普普通通的少女。


  約莫十七八歲，五官端正，卻也談不上多麼的美艷俏麗，衣著「怪異」樸實，卻有些不修邊幅，頭髮略微有些散亂，而這，可能還是她出門之前稍稍打扮后的結果。


  「用我們這裡的說法，我是個宅女啦……你想得不錯，別看這樣，我為了出來和你喝咖啡，還特意打扮了一番呢！」


  這時候，一個身著黑白衣衫的男子從「寶牛哥哥」身旁走了過去，瞪了她一眼，滿是懷疑與警惕。


  她不由地又是撲哧一笑：「在他們眼裡我肯定是個神經病，自己一個人出來喝咖啡，卻點了兩杯，對面沒有人，還供上一面小鏡子，還自己一個人在這兒自言自語……別說他們了，連我自己都覺得像個瘋子。」


  蕭塵也終於接受了這個事實，微微一笑道：「那又如何，我倒是替他們感到可惜，看不到你腦海中的精彩世界。」


  那女孩眼睛忽的一亮：「你還真會說話啊……說得也是，不過……也許某一天，等我成神了，或許就會有越來越多的人看到了吧！」


  蕭塵不理解她的意思，但又笑了笑道：「雖然有些詫異，但……你就是寶牛，所以……久仰久仰。」


  女孩兒哈哈大笑，卻也同樣拱拱手，做了一個江湖上流傳已久的姿勢，正色道：「久仰久仰！」


  「你倒是讓我想起來一個人，浣花洗劍派的唐小酌，那個小丫頭也是跟你差不多的年紀，卻總要擺出一副老江湖的派頭來……」蕭塵笑道。


  女孩兒也是嘿嘿一笑：「我也挺喜歡這個角色，可惜後邊寫得倉促了些，沒有給她什麼出場的機會……倒是你自己，反而跟她們關係不錯。」


  說到這裡，寶牛正色起來，又拱了拱手道：「這半年多來，我彷彿是做了一場大夢，只可惜到後來卻變成了噩夢……感謝你，和我一切，讓我從這場噩夢中醒過來。」


  蕭塵笑道：「也感謝你，讓我有機會可以存在，更給了我機會，讓我明白這一切的意義。」


  二人如同相交已久的老友般，默契地同時笑了起來。


  「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女孩笑過之後，又問蕭塵。


  蕭塵道：「我會將我所在的世界解救出來，讓葉凡、紅妝他們都復甦過來，之後，我要和葉凡一同改造那個世界，如果可以的話，我要創造一個完美無瑕的世界……」


  「哇，這個野心有點大啊……如果你成功的話，一定要告訴我，我也想看看，那樣的世界是什麼樣子……」


  蕭塵笑道：「沒問題，那麼你呢，又有什麼打算？」


  「我嗎？」女孩兒想了想：「這本書雖然後來混亂，不過總算是完本了……雖然撲地要死，總也是我的處女作，也積累了十幾二十個粉絲；我希望，在這基礎之上，繼續努力唄……說不定，也有一天會成為大神呢！」


  「那麼，這個鍵盤你還會一直用下去嗎？」


  「當然啦……再說了，現在是你在掌控這個鍵盤，說不定你還會幫我呢……至少，做個世界觀啊，大綱啊，設定啊什麼的，你肯定比我有經驗；畢竟，你經歷過近乎無窮無盡個世界了……」


  蕭塵撓撓頭：「寫作啊，我可能沒有太大的天賦啊……不過，你如果需要一些靈感的話，我倒是也可以提供一些，畢竟我還是有一些經歷的。」


  「那太好了……」


  「小姐，我可以坐這兒嗎？」


  這時候，一個年輕人來搭訕了，對著「寶牛」微笑著說道。


  寶牛笑了笑，擺手道：「抱歉，我約了人，在和他聊天呢，或許……改天吧！」


  那年輕人望了一眼寶牛對面的鏡子，還有那一杯咖啡，臉色忽然一變，忙站了起來道：「也好，也好……打擾了，打擾了……」


  看著那年輕人離去的背影，寶牛不由地嘆息一聲道：「又一個拿我當神經病的……可惜啊可惜，小夥子長得還是有點帥的……」


  「我好不容易脫宅出門，還收拾打扮了一番，又千載難逢遇到一次搭訕，卻落得這麼個下場，人生啊……」


  蕭塵一笑：「你還年輕，緣分多得是呢……」


  「現在你開始教訓起我來啦？」


  蕭塵笑道：「雖然的確是你創造了我，但實話實說，我經歷的事情可比你多得多了，論年齡，我也至少是你的三四倍了……」


  「算了算了，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寶牛一副嘆息的樣子說道。


  她端起給蕭塵準備的咖啡，又舉起自己眼前的那一杯，自己碰了碰道：「乾杯！」


  說完，各自抿了一口。


  「想想看，你我第一次對話，不過是在半年多之前，但好像已經恍如隔世了……」


  蕭塵道：「對你而言只是半年多，對我而言，可是已經過去了幾十年了……而且，也經歷了不知道多少生死，連曠世浩劫都有好多場了。」


  「算了吧……你偷了我的消息，暗中行事，也不知道得了多少好處，甚至連媳婦兒都騙到手了，還在我面前抱怨個什麼勁兒……」


  蕭塵一笑：「說得也是，這一點還是得謝謝你。」


  「算了算了，我也沒有真正幫過你多少，都是你自己應得的，反而我還給了你很多限制跟麻煩……就算是功過相抵吧！」


  「不，你我至少並肩作戰過，而且是真正的生死之戰啊……怎麼也算得上是真正的朋友了，而且真可謂是生死之交了。」蕭塵嘆道。


  寶牛一笑：「那倒也是，不過……既然過去了就過去吧，對我來說，這真不是什麼好事兒，就是一場噩夢！我想還是儘快地忘記為好，什麼鍵盤鬧鬼啊，什麼奪舍重生啊，從今以後你也別跟我提起了，我可是一個人租房住……」


  蕭塵笑道：「那好，今後你創造世界我不會幹擾你，而我在那世界的另一端，你也別來干擾我……」


  「你現在是鍵盤之靈，我沒辦法干擾你啊，除非你允許……」


  蕭塵笑道：「等我做好了自己的事情，倒是可以帶你去那裡看一看，你雖然創造了這一切，卻從來沒有真正體驗過那個玄幻的世界吧？」


  寶牛大笑：「那可太好了！而且，去一趟回來，保證是靈感如尿崩啊……這樣一來，我成神的希望，簡直是直線上升！想想看，誰寫玄幻之前，真的去過玄幻世界？」


  「只有我，寶牛哥哥！」


  蕭塵微微一皺眉，笑道：「你就沒有考慮過換個筆名？」


  「不換不換，這名字多好，接地氣！創造世界你在行，這個你就不懂了！」


  「好吧……你我相交已久，以後也盡可多聚，不在此一時片刻，我便暫且回去了，那裡還有生靈等待我的拯救。」


  寶牛揶揄地偷笑道：「你是急著去救你老婆吧！去吧去吧，我可不敢耽擱你！」


  蕭塵擺擺手笑道：「江湖再見，後會有期。」


  寶牛也是一笑，剛要拱手，忽道：「慢著……喝完再走！」


  「乾杯！」


  咖啡杯撞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寶牛一飲而盡，二飲而盡，將兩杯咖啡都喝了個底兒朝天……


  「江湖再見！」


  「後會有期！」


  二人相視一笑，各自走入屬於自己的滾滾紅塵，大千世界之中。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