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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朝堂與爭儲

  時辰到了戌時二刻,整個灞川別苑都靜悄悄的,人們大多都已經回屋休憩,隻能偶爾聽見巡夜人的腳步聲。


  老部曲仇邕打著燈籠,來到周鈞的院外,輕輕喊了一聲:“周二郎。”


  在院中被困意侵的兩眼迷蒙的周鈞,聽見這喊聲,霎時間睜開眼睛,爬坐起來,開口應道:“來了。”


  周鈞朝著睡眼惺忪的畫月說了一句:“先進屋睡去吧。”


  畫月揉了揉眼睛,應了一聲。


  周鈞整了整衣服,走到院口,朝著仇邕拱了拱手。


  仇邕轉身示意周鈞跟上自己。


  二人走在別苑的路上,隻聽仇邕說道:“主家才進了屋,聽見二郎有事來告,水都來不及喝上一口,便遣某來招。”


  周鈞說道:“勞苦了。”


  仇邕說道:“某乃一老卒,屍山血海都過來了,這些算的了什麽。倒是二郎,明日還要進城點卯,怕是來回奔波不易。”


  二人這般說著話,走到了龐公居所的院口。


  玉萍等在門內,先是向仇邕道了一聲萬福,接著便領周鈞朝廂房走去。


  入了中堂,又進了書房,周鈞瞧見龐公正坐在折床上,看著信箋。


  發覺周鈞走進來,龐公抬起了頭,看向了他。


  周鈞直接開口道:“龐公,李相今日邀見了我。”


  龐公一愣,皺眉問道:“哪個李相?”


  周鈞:“李右相。”


  龐公:“李林甫?”


  周鈞:“是。”


  龐公眉頭越皺越深,朝周鈞說道:“且說說經過。”


  周鈞從李林甫攔路相邀開始說起,將整個經過原封不動的告訴了龐公。


  龐公聽完之後,一邊思索,一邊自言自語道:“這才過去幾日,難不成比咱家還急?”


  周鈞聽見這話,心中疑惑,但仍是垂首不語。


  龐公對周鈞說道:“壽王服喪之事,你可有耳聞?”


  周鈞點頭:“略有耳聞。”


  龐公:“壽王雖為貞順皇後之子,早先卻由寧王所撫養。”


  “開元二十九年,寧王薨。壽王感念寧王養育之恩,視其為義父,服喪以報其恩。”


  “如今,孝期已到,咱家這次進城,就是去探望壽王的。”


  周鈞問道:“那李右相那裏……”


  龐公又說道:“李林甫為右相,李適之為左相,兩相雖麵上和睦,但暗地裏爭權奪勢,朝中皆知。”


  “天寶年,聖人招李適之問契丹兵事,後者曾言,開元二十年,太子李亨遙率諸將大破奚、契丹等部落,此戰經年,契丹勢微,不足為懼。”


  “聖人念感太子,招其入宮,賞賜頗豐。”


  “自那之後,李適之雖未明言,但心向太子一事,倒也傳了開來。”


  周鈞聽到這裏,隱隱有些明白了。


  李適之是站在太子李亨那一邊,而李林甫卻是站在了壽王李瑁這一邊。


  龐公又說道:“最近,李左相之勢,於朝中隱有崛起之兆,李林甫懼之,曾與咱家不止一次提過這事兒。”


  “咱家猜測,李林甫怕是忍不住,要對李適之的人動手了,所以今日他才見了你一麵,實則是提醒咱家一番。”


  周鈞思考了一會兒,朝龐公問道:“倘若李林甫要動李適之的人,那我們又應該如何自處呢?”


  龐公:“壽王孝期剛過,此時攪入朝局之中,並非明智之舉。”


  “李林甫既然急於攻訐朝敵,那便使他做了就是。”


  “隻是做事也需有個章程,倘若李林甫行事周折,打著壽王的旗號,劍鋒指著太子,那便是過線了。”


  “尋個機會,二郎與咱家一起去那李府上,與那李林甫說說話,也好知曉對方是個什麽想法。”


  周鈞聽了,拱手稱是。


  龐公看了眼窗外,又回頭對周鈞說道:“今日不早了,二郎先回去睡吧。”


  “明日你先去尚書省點卯,請上三天的假,準備一番,再隨咱家去見見那李林甫。”


  周鈞又應了。


  從龐公的院子中出來,周鈞抬頭看了眼清冷的月色,心中歎了一聲。


  清閑的日子,怕是要告一段落了。


  第二日清晨,周鈞早早的洗漱一番,從畫月手中拿了早膳的食包,一路朝著長安趕去。


  入了都官司,周鈞先是點卯應名,接著便找到程主事,說了三日請假的事情。


  左右最近也是無事,程主事沒多問,錄了行闞,報了上官,便相當爽快的簽了假。


  請完假,周鈞先回了一趟家裏,向父母說明了情況。


  接著,周鈞收拾好行囊,就趕回了灞川別苑。


  回到別苑中的時候,還隻是巳時。


  去了龐公的院子,從玉萍那裏得知,龐公正在和殷大榮在書房中說著話,周鈞猜度他們二人,可能在說著壽王之事,便先告退離開了。


  回到外苑廂房中,周鈞恰巧瞧見了剛剛練功結束的畫月。


  隻見畫月額頭上都是汗珠,站在下風處的周鈞,倒是聞見了些許香氣。


  周鈞把這疑惑朝畫月說了。


  畫月臉上一紅,解釋道:“大食崇尚香料,認為香料乃是真主賜下的聖行。”


  “大食貴族女子,從幼時起,便會小劑量的服食天醇和乳醴。”


  “在日常生活中,倘若出汗抑或是熱熏,體內香液就會發散。”


  “我尚在大食的時候,體內的香氣還能聞到些;被抓住並賣到突厥的那一段日子裏,我用泥汙和穢物塗滿身體,又找了些藥物吞食,控製了體內的香氣發散。”


  “在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我的身體斷了香氣,還以為今後也是如此了,卻沒想到最近一段時間,這香氣又隱約冒了出來。”


  周鈞聽見這話,頗感有趣,又問道:“先前你身上那些膚蠟,還有你說的那些藥物,你都是怎麽知道配方的?又是如何調製的?”


  畫月:“你忘了?光是我的私人教師,就不下二十人,這其中自然就有藥理學和煉金術學的學者。”


  “我平時出行的時候,貼身衣兜裏,都會存著藥包。”說到這裏,畫月有些懊惱:“那些藥物和材料,都是我收集很長時間得來的,可惜後來全都丟了。”


  說完,畫月低下頭聞了聞自己的身體,對周鈞說道:“這氣味好久沒聞了,現在突然衝進鼻子,感覺有些難受。不和你說了,我先去洗個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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