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士】第四節 丹可（三）

  成為了『無心者』的丹可開始了他在異界一年的生活。起初，他對在這裡待一年而外面只有一天的說法持懷疑態度，無時無刻不牽挂著那躺在外面的泰勒。但是，當那個他所召喚的魔神，那個祭台前的石像所雕築的本體，第十一魔神，慾望魔神桑格里出現在丹可的面前時，他的那些慾望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桑格里的體型十分龐大，足有正常人類身型的三倍。他的頭頂沒有半根頭髮，光圓的腦袋與之前丹可見到的石像如出一轍。桑格里說這裡是他的領域，除了他以外，只有第三魔神塞希爾可以自由出入。


  「你們把我困在這裡究竟想要我為你們幹什麼？」丹可仰著頭對著那個巨大的身影問。


  「人類，你召喚我時不是還說過什麼條件你都接受的么？」桑格里用渾厚的聲音說，「你在人類之中的確足夠強大，而你斬殺那個法師時我看見了你心中的黑暗，為了實現自己的慾望，你可以不惜一切代價，這正是我所需要的品質！」


  「我接受你們的條件的前提是你們為我復活泰勒，她一天沒有復甦我便無法相信你們！」


  「要那個女人還不簡單！看，她不是來了么！」


  丹可順著桑格里指的方向望去，真的看見了泰勒。她穿著一如他記憶中的藍色衣裙，正在血紅的大地上朝他走來。


  「怎……怎麼會……泰勒不是還在異界之外么？你們真的為我復活了她？」丹可奔了上去，把泰勒摟在了懷裡，可是後者沒有說話，只是一直保持著對他的一種僵硬的微笑。


  「我可是慾望魔神，你的七情六慾我全都可以滿足！」桑格里說。「女人對你來說不過是觸欲與意欲，掌控了慾望就掌控了人心，沒有我所控制不了的人類，只要你想，我可以讓她為你做任何事，比如——」


  桑格里說著在丹可懷裡的泰勒便突然開始自己脫去她身上的衣物了，儘管丹可一直在一邊說著「泰勒你在幹什麼」一邊制止，但她都不予理會，自顧自地把自己脫得一絲不掛，在丹可面前擺著賣弄風騷的姿勢。


  「怎麼樣，這應該還能滿足你的見欲吧！」桑格里大笑。


  「這……不……她不是……」


  「你喜歡這個女人，我可以給你數倍的體驗，你想要多少個就能有多少個！」桑格里說完丹可的面前便又出現了十幾個泰勒，他們全都赤身裸體地朝他圍了上來。


  「不！！！你們根本就不是泰勒！！！」丹可大吼一聲，身上釋放出一股能量將那群泰勒給震開了。這時他注意到那些傢伙的臉發生了變化，變得如同烏鴉一般，尖嘴長毛，醜陋不堪。原來之前的泰勒都是惡魔幻化而成的。


  「哎呀，你何必執著於此呢？你們人類就沒有我滿足不了的慾望，你們的性命說到底也是被我玩弄於股掌之間的！」


  「你根本什麼都不懂。」


  「那你又懂什麼呢？你可是『無心者』，要讓你能為我們所用，看來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兩個月後。


  丹可握著一把血紅色的用法術形成的長劍，站在龜裂的異界大地上。他打著赤膊，下身只穿了一條寬鬆的長褲，騎士團的盔甲已被他扔在了一邊，也許是為了讓自己的行動更加方便。他抬頭望著與手中的劍一樣血紅的天空，眼神不再像兩個月前一般迷茫憂傷，而是堅定而冷漠。他揮了揮胳膊，大聲對天空問：「今天的對手是誰？殺國王、屠平民這種事我可是已經膩了！」


  「好久不見了，我的兒子！」聲音響起，讓丹可條件性地雙腿一軟，他扶住了一棵枯樹才讓自己站穩腳跟，沒有摔倒。他回頭望去，看到了一個他這輩子最不想看到的人的面孔，儘管他知道這些都是慾望魔神桑格里讓各種惡魔幻化的，但看到那個人還是令他感到渾身難受，呼吸加速。


  「內森·威爾斯，你這個王八蛋，怎麼還敢出現在我的面前！」丹可突然咆哮。


  「父子相見，不應該來個擁抱么？」


  「你不是我的父親，我沒有父親。」丹可眼中釋放出殺氣，揮起手中的長劍沖了上去，沒等他再次開口便捅穿了他的胸膛。丹可的眼睛由血紅色慢慢變成了黑色，穿過那人的法術長劍在不斷發出吱吱的聲音，看著那被他貫穿的他稱之為「內森·威爾斯」的男人瞪大了雙眼吐出最後一口鮮血，血濺在了丹可的臉上，似是繪出了惡魔的圖騰。他嘴角上揚，感到十分滿足，那種快感令他握緊了手中的長劍在內森的體內旋轉，劍刃與血肉摩擦發出令他覺得美妙的聲響。丹可將空出來的那隻手掌心朝上，聚起了一團黑色的火焰，他將手猛地按在了內森的頭上，後者的頭便被那火焰給炸成了焰火，留下燒焦的身體慢慢變化成了惡魔的模樣。


  「很好，你對這些力量的運用都掌握得不錯！」天空中響起了桑格里的聲音，「另外你對仇恨的控制還不夠，你殺他時不能是為了復仇這種情感，你需要拋棄七情六慾，不帶任何感情，不含一絲理由乾脆利落地捅出你手中的劍，這樣的你才會更加強大！」


  又過了兩個月。


  走在異界的大地上的丹可看見半空中突然出現了一個裂口，一個身穿破舊布衣的一頭銀髮的中年婦女從那缺口外跌了進來。她看見丹可后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但還是無法掩蓋之前所表現出的驚恐。她一邊向丹可跑來一邊叫道：「孩子，救我！你父親……你父親他要……」她話未說完便看見一道血紅的光芒閃過，丹可只是一抬手，便斬出了一道能量，瞬間將那婦女砍成了兩半。


  「他也已經被我殺了，所以你就安心吧。」丹可面無表情地說著，沒有一絲猶豫。


  「捨棄親情，親情是人類的弱點，作為『無心者』的你是高於人類的，你不需要那種會被人用來威脅的短板，六親不認才是你正確的選擇。」桑格里的聲音又從空中傳來，「很快，很快你就能成功了。」


  一個月後，桑格里告知無心者前往當初他來到異界時的連接著那個祭台的出口，說有人會從那個缺口進來，命他清楚來者。無心者到達地點後果然發現了與自己當初所見相同的現象——空間發生了撕裂，一道紫色的光柱穿透了缺口，狂風正從缺口外湧入，有什麼東西要被吸進來了似的。無心者隱約看見缺口的對面有一個人影，那人影越來越大，離他的距離也越來越近。當泰勒從那個缺口中出來，完全顯現在他的面前時，儘管已捨棄了七情六慾的無心者還是不免為之一震，也許只是條件反射吧。


  「丹可！我終於找到你了！」泰勒一把撲進了無心者的懷裡，「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本來是應該已經死了的，可是我卻又活了過來。當我醒來時我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可怕的祭台上，祭台下面的圓圈裡全都是血，身邊還有一個人的頭顱，我真是好害怕，還好找到你了！」


  「你是怎麼進來的？」無心者皺著眉頭問，心裡知道她又是一個惡魔幻化而成的，可是她的表現卻與之前他所見過的那些故人完全不同。


  「丹可，你怎麼了，說話都完全不像你了！」泰勒看著他的臉，也皺起了眉頭，「我醒來後到處呼喊你的名字，但是卻不見你的蹤影，這時那個祭台前的雕像說話了，他問我是不是想見你，我說是，他便在空中打開了一個缺口，把我吸了進去，我一過來便看見了你，雖然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但能找到你就夠了，我們一起回去吧！」


  「回去？」無心者睜大了無神的雙眼，他的腦中響起了一個聲音：「用魔劍貫穿她，封印她的靈魂……」


  「丹可，你究竟是怎麼回事，不是才幾天沒見么？我死後過了多久了？這裡又是哪裡？」泰勒看著血紅的天空，感到渾身不自在。


  「我不是丹可。」無心者右手垂在身下，五指微微彎曲，握成了一個空心的拳頭，一把血紅的長劍便從他的手中冒了出來，劍刃的周圍跳動著紫色的火焰，彷彿一條毒蛇吐出的信子。他突然抬起了右手，將魔劍捅進了泰勒的胸膛。他直視著泰勒那變得難以置信的表情，平淡地說：「我的名字是無心者。」


  泰勒化作了一縷青煙，慢慢飄入了無心者手中的那用法術構築的長劍，與之前那些惡魔幻化的故人不同，她好像從未存在過。已經沒有了心臟的無心者不知為何會覺得心口一陣刺痛，他明明只是殺死了一個泰勒的幻象罷了，可是她的舉止、語氣、神態都與他記憶中的泰勒一模一樣。


  「很好，你在我的領域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塞希爾大人會帶你前往第四魔神——恐懼魔神斯凱瑞的領域。斯凱瑞可是僅次於塞希爾大人的魔神，你會領略到他的恐怖的！」


  無心者在恐懼魔神的領域又待了五個月。斯凱瑞是個沒有形體的魔神，他好似煙霧一般，不斷在變化，在那變化的形態中，總是伴隨著數只巨大的眼睛，彷彿看一眼就會墜入萬丈深淵。斯凱瑞能夠操控人的恐懼，幻化出他們最害怕的事物。而當無心者面對斯凱瑞時，他看見的不是兒時虐待他們母子的禽獸父親，也不是一生摯愛泰勒的慘死，他看見的是他自己。


  經過了五個月同自己的戰鬥，無心者學會了更多的不存於世的魔法。當他終於將那比他強大、比他堅定、比他冷酷的自己給擊潰時，斯凱瑞的聲音從天際傳來：「你已經戰勝了你的恐懼，要成為完全體，你還需要最後一樣東西——毀滅一切的力量！」


  無心者在塞希爾的指引下前往了第五魔神——毀滅魔神如因的領域。這個領域到處都燃著熊熊烈火，不斷有熔岩從地底深處噴發出來，周圍也沒有一樣完整的東西。殘破的建築、斷裂的樹木、撕裂的天空、噴涌的大地組成了這個充滿了毀滅的領域。


  兩個月後，無心者掌握了那些能夠瞬間毀滅一座城市的招式，但是他人類的身體卻無法承受如此強大的能力。毀滅魔神如因告訴他，現在只是讓他適應，只需等待使用這力量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