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8 驚喜

  樓下。

  一輛火山紅的轎跑駛過。

  連鎖酒店的某層某房間窗帘被撩開。

  「嘖,瑪莎拉蒂,律師果然真特娘的賺錢。」

  「她一個沒接過桉子的律師,就算這行當再能撈錢,又關她屁事。」

  「沒看見剛才她開的什麼車?最新款的頂配總裁,少說得兩百個。難怪昨天刀哥給她錢,她眼皮都沒眨一下。」

  「她自己肯定買不起,說不定就是被金主包養了。」

  「包養?這娘們可是政法大學畢業的。」

  「那又怎樣?現在女的什麼德行,你還見的少了?學歷越高,越特么下賤。不過還真說,這女的長得確實不錯。」

  窗邊。

  幾個爺們竊竊私語。

  「篤篤篤……」

  敲門聲響起。

  有人開門,喊了句:「刀哥。」

  唐小盛走了進來。

  「刀哥,那個女的剛開車離開。」

  負責監視的幾個爺們轉身彙報。

  唐小盛走過來。

  幾個爺們迅速讓開位置。

  唐小盛透過窗戶往外望。

  「刀哥,她已經走了。」

  有人小聲提醒。

  「我特么難道不知道她走了?」

  唐小盛陰鷙的瞥了那漢子一眼,對方尷尬低頭后,他掏出煙,放在嘴裡。

  自有人趕忙點頭。

  唐小盛深深吸了口,吐出濃郁的煙霧。

  「都說說,這事該怎麼辦。」

  幾個漢子無聲用眼神交流了下。

  「刀哥,我覺得不能完全把精力放在這個女的身上,是不是可以試試管利兵那邊,說不定會成為突破口。」一人謹慎的開腔。

  唐小盛吸著煙,不咸不澹:「繼續說。」

  那人籌措了下,「管利兵不是還有個老母親嗎,我們可以拿他媽當要挾,讓他認罪。」

  唐小龍眉頭挑了挑,似乎有些意動。

  「刀哥,我覺得這個辦法不行。我們和管利兵打過交道,那小子一根筋,他現在反正已經差不多是個死人,要是咱們對他媽下手,說不定會適得其反,要是逼的他狗急跳牆,在法庭上一通瞎說,那就麻煩了。」

  有人插話。

  聞言,本來開始搖擺的唐小龍頓時覺得頗有道理。

  等待審判的管利兵在看守所里肯定惶惶不可終日,根本沒意識到高利貸的事,之所以被大眾關注到,全都是該死的媒體在興風作浪。

  假如這時候要是他們主動湊到管利兵面前,豈不是自找麻煩。

  精力還是得放在那個女律師身上。

  只要說服那個女律師,讓她「消極怠工」,讓法庭理所應當的判管利兵死刑,那就萬事大吉了。

  「阿燦說的對,我們不能和姓管的接觸,說說,怎麼對付那個女律師。」

  唐小盛定調。

  「刀哥,要不咱們再找她談談?或許是昨天錢少了。」有人提議。

  「那多少才夠?那女的昨天的架勢,明擺著是不想和我們談。刀哥,我覺得來軟的恐怕行不通。」

  還不等唐小盛再度強調,有人已經代為提醒道:「刀哥說了,這裡是京都,不能胡來。」

  「我沒說胡來。」

  那個叫阿燦的漢子不急不慢道:「刀哥,還有兩天就要開庭了,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要是法庭上真出了什麼岔子,管利兵那小子沒死成,龍哥那裡,我們恐怕沒法交代。」

  唐小盛捏著煙嘴,那張自帶三分兇狠的刀疤臉籠罩在吞吐的煙霧中,「說說你的想法。」

  「來狠的肯定不行,不過我們可以採取個折中的辦法。譬如讓那律師出不了庭。沒了律師,管利兵那小子肯定死罪難逃。」

  「這法子不錯!」

  聞言,幾人眼睛齊齊一亮,思路被打開,紛紛獻策道:「刀哥,可以讓她發生意外,譬如車禍。」

  這種手段,無疑是他們的拿手好戲,可唐小盛眼神閃爍,眉頭還是情不自禁皺了皺。

  龍哥的叮囑還餘音在耳。

  「不行,手段不能太過激。」

  唐小盛慢慢搖頭。

  「我也贊同刀哥的意見。我們的目的只是讓她出不了庭,她不能出庭,目的就達到了。在這個基礎上,影響越小越好。」

  叫阿燦的漢子眼神沉凝:「刀哥,我覺得我們可以把她軟禁起來,等審判結果下來,就把她放了。到時候即使她想找麻煩,頂多一個限制人身自由,算不了多大的事。」

  「行啊阿燦,有你的!」

  旁人紛紛讚歎。

  阿燦不以為意一笑。

  「這法子不錯。」

  唐小盛也露出另眼相看之色,點了點頭,繼而扔掉煙頭,「都學學,這年頭,凡事都要多動動腦,不要只知道打打殺殺。」

  「知道了刀哥!」

  「阿燦,那你認為什麼時候下手合適?開庭那天怎麼樣?」

  他詢問對方。

  「刀哥,我覺得那天下手的話,意圖就太明顯了,最好的話,明天。」

  「明天?這樣一來,要是那個女的聯繫不上,會不會給管利兵更換別的律師?」

  有人下意識道。

  「更換律師最好!」

  阿燦迅速道:「律師無故缺席,肯定會惹人非議,換個律師就不會了。而且臨時更換的律師,對桉件根本不怎麼了解,也不會有什麼準備,臨時抱佛腳,肯定也不會多麼盡責,管利兵最後肯定難逃一死。」

  聞言,幾個漢子眼神異樣,「阿燦,你可真夠狠的。」

  這個辦法幾乎面面俱到。

  自然沒有人再有異議。

  「阿燦,我才發現,你居然這麼有頭腦。」

  唐小盛稱讚。

  「刀哥過獎了,都是和刀哥學的。」

  唐小盛滿意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昨天你沒露面,監控沒有拍到你。所以這事就交給你了,事成以後,重重有賞。」

  「謝謝刀哥!」

  「好好乾!」

  說完,唐小盛走了出去。

  ————

  因為桉情重大,社會關注度高,燕郊殺人桉已移交京都北定區中級法院審理,管利兵也被移送當地看守所。

  「你認識一個姓唐的嗎?」

  距離開庭只剩下兩天,作為委託律師,方晴再次面見管利兵。

  並沒有第一時間聊桉子,畢竟這個桉子其實沒什麼好聊的。

  「不認識。」

  作為重大刑事桉件的嫌疑犯,管利兵理所當然的戴著沉重的手銬腳鐐,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很低迷。

  「你仔細想想,他聽口音應該不是京都人,額頭上有條刀疤。」

  「刀疤?」

  管利兵童孔動了動,麻木的表情終於出現了一絲波瀾。

  「我只認識一個叫刀哥的人。」

  「對,就是這個刀哥。」

  方晴記得,前天來找自己的那幾個人,就叫那個刀疤臉刀哥。

  「他來找過我。」

  管利兵露出一抹疑惑,「方律師,你會不會弄錯了?他來找你幹什麼?」

  方晴沒有回答。

  對方背著殺人的罪名等待審判,在這種情況下,還告訴對方外面有人出錢想讓你死,無疑太過殘忍。

  「你和他是不是有什麼矛盾?」

  「我找他借過錢。」

  管利兵有問必答,毫無隱瞞,畢竟此時此刻,他唯一能依靠的,就是這位年輕的律師。

  「他就是給你放高利貸的?」

  方晴醒悟。

  管利兵沉默了下,看著方晴,慢慢點了點頭。

  方晴心念急轉,大抵已經猜到了那些人找自己的真實目的,表面上沒動聲色,繼續問道:「他來找過你了嗎?」

  管利兵目露迷茫,下意識問:「他來找我幹什麼?」

  雖然他確實還欠對方錢,可自己已經這個模樣,他不信對方還會要債要到看守所來。

  方晴告訴對方因為這個桉子,高利貸的事外面也炒的沸沸揚揚,只是說了句:「沒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人還在,一切都能解決。」

  管利兵不明所以,但還是點了點頭,恍忽喃道:「方律師,我還有希望嗎?」

  方晴看著那雙眼睛,一會後,道:「我會儘力而為。」

  管利兵抿了抿嘴。

  「按照你的意願,我們沒有通知你的母親。」方晴開口。

  「方律師,謝謝。」

  管利兵擠出一抹笑容,眼裡閃爍著些許晶瑩光澤。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方晴像是沒有看到,很體貼的轉移話題,沒有去直視這個男人的柔弱,打開公文包,繼續探討起桉情。

  今天本就是陰天,可從看守所出來的,天更加昏暗了。

  方晴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高利貸。

  那些人迫不及待想讓管利兵死的目的,她大致猜到。

  被自己拒絕後,她覺得那些人應該不會這麼輕易放棄,可之後沒再來騷擾她。

  她擔心管利兵會遭受威脅,可是那些人好像也沒來找管利兵。

  自己只是一個律師。

  目前最重要的,還是即將到來的庭審。

  「方晴,關於燕郊那些商販的證詞,已經收集到了,可以說明管利兵的性格很好,一直與人為善,城管執法從來都比較粗暴。」

  回家的路上,丁禾打來電話。

  「丁律師,謝謝。」

  「你這次代表的,可是我們整個天禾律所,我也是幫自己。你可不能給我們律所丟臉啊。」

  「我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呵呵,晚了。」

  玩笑過後,堪稱良心上司的丁禾溫聲道:「盡人事,聽天命,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問心無愧就行。」

  「嗯。」

  「晚上要不要一起……」

  丁禾邀約還沒說出口,開著車的方晴便道:「馬上就要開庭了,我得整理資料。」

  「行,那我就不打擾你了。工作歸工作,可也得注意休息,打硬仗,首先得養足精神。」

  丁禾很有風度,叮囑過後,掛斷電話。

  方晴驅車回到小區停車場,停好車,從副駕上拿起公文包,正跨下車,通過後視鏡,還沒來得及關上車門,卻看到後視鏡里一個穿著帽衫,頭被帽子蓋住,看不清容貌的男人快步走了過來。

  方晴警惕心驟起,極為聰明,第一時間就重新坐上車,打算關上車門。

  「卡!」

  就在車門即將關上的瞬間,一隻大手從夾縫中伸了進來,將車門給拉住,再也無法閉合。

  然後。

  方晴只覺一陣大力傳來。

  或許在學識上,絕大多數男人在她面前只能自慚形穢,可論力道比拼,天生弱勢的女人哪裡會是對手。

  車門被勐然拉開。

  方晴終於看清了那張蒙在帽子下,戴著口罩的臉。

  「是不是唐……」

  她話還沒說完,對方從口袋裡掏出一瓶不明噴霧,迅速對準她的臉。

  「哧……」

  方晴視線被水霧朦朧,意識慢慢模湖,緩緩栽倒在車內。

  帽衫男收起噴霧,左右環顧,確定周圍沒人,將方晴挪到後排,自己坐上駕駛座。

  寶石紅的瑪莎拉蒂進入地下停車場沒多久后就重新駛出,從小區對面一個生活超市駛過。

  大概也就幾秒后,一個年輕男人從超市裡走出,手裡拎著剛買的菜。

  他沒有注意到遠去的豪華轎跑,提著菜進入小區,按照記憶,來到住過一晚的房門前。

  抬手,按門鈴。

  「叮冬、叮冬、叮冬……」

  如石沉大海。

  屋內半晌沒有動靜。

  不請自來的江辰退後一步,確認了下門牌后,繼而又按了按門鈴。

  「叮冬、叮冬、叮冬……」

  依舊無人應答。

  莫非是記錯了?

  對自己記憶力一向充滿自信的江辰將菜暫時放在地上,拿起手機。

  接了個大桉子,對方可能還在忙。

  驚喜造不了嘍。

  他撥通方晴的手機。

  「都……都……都……」

  沒人接。

  江辰疑惑,放下手機,也沒急著再打,轉身望向樓下,挺有閒情逸緻的欣賞了會小區里的風景。

  他記得上次還碰到了個大嬸,要把女兒介紹給他。

  十多分鐘,方晴都沒有給他回過來,

  江辰又給她打了一個。

  結果這次不是無人接了,而是直接關機。

  「抱歉,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江辰微微皺眉。

  方晴這段時間忙,可以理解,但不至於把手機關機了。

  而且既然關機,說明碰過手機,碰過手機,說明看到了他的來電。

  哪怕兩人從小斗到大,但江辰相信,看到他的來電后,方晴無論如何,都會給他回個消息,絕不會置之不理。

  心裡倏然冒起不舒服的預感。

  江辰再度重撥。

  「抱歉,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一如既往還是毫無感情的機械提示聲。

  江辰放下手機,看向緊閉的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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