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5 先下手為強
上有天堂。
下有蘇杭。
初春時分,國內的大企業家們按照慣例,在禾興古鎮舉行了一場商業活動。
蕩漾碧波的一艘烏篷船上,茶香繚繞,家喻戶曉的河馬創始人邊載德端起一杯茶,愜意的舉杯。
他還是那副打扮,汗衫布鞋,簡單隨性,完全不像一個富可敵國的商業巨擘,而像一位逍遙自在的世外高人。
這或許與他的性格有關。
相比之下,同坐一船的其他幾位就要「正統」許多,威嚴揚散,氣度不凡。
「邊總,我真是羨慕你,遊山玩水,好不快活。」
一位大佬笑著感慨,滑稽的地中海,可是能和多次蟬聯首富寶座乘船同游,足以見其地位。
「常總,你是自己沒有想通,不妨給年輕人一些機會,他們可能不會讓你失望。」
那位常姓的地中海大佬搖搖頭,嘆息道:「我就是勞碌命,和你沒得比,所以只有羨慕你的份嘍。」
他端杯品茶。
船上還有一位戴著眼鏡的商業大佬,年紀應該也就四十左右,在這艘船上應該最為年輕,他盤膝而坐,默不作聲,彷彿心事重重。
「於總,喝茶。」
常姓地中海大佬斟了杯茶,放在他的面前,雖然相比之下要年長許多,但在商場上,從來不是以年齡來論資排輩。
「於總,去年袋鼠向市場交了那麼完美的答卷,怎麼好像不開心?」
邊載德也看了過來。
常姓地中海大佬笑而不語。
依仗壟斷的霸主地位,袋鼠去年的財報確實相當出色,可是要知道,那是去年。
今年開頭,在外賣行業一家獨大的袋鼠便遭受嚴重的挑釁,如今已鬧得整個社會沸沸揚揚,誰不知道?
挑釁,可能都形容得不準確。
更確切的說,應該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嚴峻挑戰才是。
而且。
更為有趣的是。
在外賣這個賽道,袋鼠與河馬,曾經也做過對手。
沒錯。
河馬旗下也涉及到外賣領域,只不過在曾經的交鋒中被打敗。
畢竟河馬集團經營的業務範圍太廣,而袋鼠則不一樣。
外賣是河馬的嘗鮮手筆,而卻是袋鼠的主攻賽道,權重不同,或許也註定了最後的較量結果。
雖然落敗,但至今,河馬旗下所屬的外賣平台還在正常運行,只不過在袋鼠的壓制下,始終半死不活。
想起這些,確實別有趣味,可是做生意,尤其生意做大,難免會有細枝末節的競爭,不足為怪。
地中海大佬品茶,滋味盎然。
「邊總也說了,那是去年,今年的年成不太好。」
袋鼠創始人於奮望著微波蕩漾的河流,貌似對品茶沒有興趣。
「外賣領域可是於總的後花園,莫非長城專送真讓於總感受到了壓力?」
邊載德笑問。
於奮看了他一眼,同樣笑了一下,玩笑般回應道:「真別說,確實比當初與邊總比畫,壓力要大上一些。」
都到了這種級別,肚量自然非常人可比,邊載德完全沒把小小的打趣放在心上。
商場如戰場。
勝敗乃兵家常事。
偶爾輸一次,無足輕重,真正的名將統帥,得縱觀全局。
「有壓力,才有動力嘛。如果一潭死水,那多無趣。」
幾隻鴨子從船頭前游過,給這個初春更增添了幾分勃勃生機。
「於總,如果需要幫忙的話,儘快開口,不要客氣。」
邊載德不計前嫌,頗為豪邁。
「我看你們二位不如何為一家算了。」
地中海大佬提出建議。
河馬的外賣部雖然不溫不火,但如果融入到袋鼠,多多少少也能增加一分力量。
邊載德也饒有興緻的看向於奮,似乎比較認同這個建議。
「我現在正焦頭爛額,就別拖累邊總了。」
於奮幾乎沒有做太多思考。
世界上沒有白得的午餐。
雖然之前贏過一次,但只是因為主攻賽道的不同,並不代表他比這位享譽民間的「前輩」要強。
他的風評一直以來都不好,經常被冠以資本家、吸血鬼的名頭,可是對方在無數人眼中,卻被奉為神明。
他即使再如何驕傲,也不得不承認對方的能力。
請神容易送神難。
他還沒有走投無路到需要引狼入室的地步。
「看來於總還是有信心的。」
邊載德笑著點頭,沒再提這個話題,「我倒是希望於總能夠旗開得勝,這樣倒是也能給我降低一些壓力。」
地中海大佬意識到,長城專送不僅與袋鼠如今打的火熱,其背後的主營業務,同時也與河馬直接重疊。
「是啊,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知道二位都不願意以多欺少,但既然長城都不介意,二位為何不好好聊一聊。」
地中海大佬拿起茶壺蓋。
於奮一言不發。
邊載德望向湖面,笑而不語。
京都。
馬場。
跑完兩圈的房俊勒緊韁繩,胯下的馬匹毫無雜色的雪龍駒抬起前蹄,嘶聲長嘯。
隨後,又有一匹純正的汗血寶馬馳騁而來,然後被勒停。
「嘶……」
炫麗威武。
馬是比車還要昂貴的玩具。
單看毛髮體格,用這兩匹馬在京都換兩套豪宅,肯定輕而易舉。
「明知道我跑不過你,不知道讓一讓?」
「全力以赴,才是對宋哥你最大的尊重,而且在牌桌上,也沒見宋哥讓過我。」
房俊翻身下馬,一看就常年浸於此道,相當流利順暢。
馴馬師走了過來。
房俊摸了摸自己從小養大的雪龍駒,旋即讓馴馬師牽走。
輸掉比賽的宋朝歌翻身下馬,動作同樣流溢出豪門望族優雅的底蘊。
「下次換我騎你的雪龍駒,再比劃。」
似乎對於落敗的結果,他不太服氣。
「宋哥,你這匹汗血寶馬可是土庫曼進口,論性能比起我的雪龍駒有過之而無不及。」
房俊意味深長的提醒。
宋朝歌哂然一笑:「所以說,完全是人的問題?」
賽道邊。
胡蝶走了過來。
「宋少。」
她朝宋朝歌打了聲招呼。
宋朝歌微微一笑,拍了拍汗血寶馬修長結實的脖頸,「馬再好,默契度不夠也不行,那匹雪龍駒是你從小養大。」
還在找借口。
房俊正要繼續調侃,可這個時候,異變突生。
「嘶……」
高大威猛的汗血寶馬突然暴走,吼叫著揚起前蹄,朝撫摸它的宋朝歌踏來。
房俊心跳一驚,臉色驟變。
「砰!」
接下來。
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
電光火石之間,一隻修長的美腿橫向甩出,砸在暴走的畜生身上!
體重超過五百公斤的純種汗血寶馬當即橫飛出去,摔倒在賽道之上,翻滾半圈,痛苦的嘶鳴,半晌沒有爬起來。
胡蝶將腳收回。
房俊走神,旋即立馬問道:「宋哥,你沒事吧?」
宋朝歌搖頭,臨危不亂,氣度非凡,對出手相助的女人道了句:「謝了。
房俊偏頭,看了看還側躺在地上的汗血寶馬,旋即又看了看若無其事的胡蝶,瞳孔微微擴大,不可抑制的露出驚訝之色。
他雖然清楚對方身手不凡,但也沒料到一個女人居然擁有那麼猛烈的爆發力。
「厲害。」
他表示讚歎。
胡蝶面無異色,彷彿只不過舉手之勞。
馬場的工作人員急忙跑了過來,誠惶誠恐。
「把那頭畜生關回去,好好教育。」
這種級別的寶馬,可以說價值連城,換作尋常人得到,恐怕得當作祖宗來呵護,但在房俊眼裡,依舊只是一頭畜生。
汗血寶馬似乎受創很嚴重,根本沒有辦法自己重新站起來,最後還是馬場出動了拖車,才將之運走。
房俊收回目光,又止不住朝身段窈窕的女人看了眼,整理了一下心情。
「你不是去中江了嗎。」
胡蝶沒說話。
或許是礙於宋朝歌在旁邊。
「沒事,直接說。」
房俊笑道。
「我去遲了一步。」
胡蝶寧靜開口。
房俊微微皺眉,「跑了?沒關係,她們跑不掉。」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一對孤兒寡母,能跑得到哪裡去。
「她們母女是被蘭佩之接走。」
胡蝶言簡意賅的解釋道。
房俊鬆開的眉峰再度凝聚。
「蘭佩之?她親自去的?」
胡蝶點頭。
房俊沉默片刻,晦澀念道:「姓江的面子可真大啊。」
「駱漢已經死了,她們母女,也起不到什麼影響,隨它去吧。」差點被畜生傷到的宋朝歌平靜開口,像是什麼沒發生過。
房俊看向他。
「宋哥,你有所不知。她們母女確實無關緊要,可是駱漢的弟弟駱龍現在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宋朝歌與他對視,笑問:「你想到蘭佩之手裡搶人?」
房俊臉色陰晴不定,「我不相信,蘭佩之會一直貼身保護那對母女。」
宋朝歌看了眼無功而返的胡蝶。
對方沒有看他。
「蘭佩之當然不可能一直陪著她們,可是一定會給那對母女找一個安全的地方。」
房俊嘴角扯了扯。
似乎是看出他的不屑,宋朝歌笑著提醒:「比如說,送到那座山上。」
聞言,房俊瞳孔凝縮,表情頓時開始變得有些僵硬,顯然也意識到那座山的特殊性。
如果真是如此,那麼他拿住郁卉母女的打算,便徹底宣告破產。
作為行動人,胡蝶為此,必然得負主要責任,可奇特的是,房俊並沒有責備她,甚至連一句訓斥都沒有。
「姓江的還真是博愛,早知道,就應該早些動手了。」
現在說這些,當然已經遲了。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雖然對駱漢心生懷疑,但是在駱漢死之前,他其實並不完全相信對方會真的背叛他。
「我對江辰,還算比較了解,他呢,是一個比較……奇怪的人。」
房俊看過去。
或許也是察覺到自己的評價比較古怪,宋朝歌笑了笑。
「我的意思是,他不純粹是你說的所謂博愛,就像他在這場外賣大戰里主導推行的那些福利待遇一樣,出發點也都是為了自己。」
「可是有些人,就是喜歡這樣的人設。」
房俊接話,意有所指。
宋朝歌不置可否。
「……不過他既然將那對母女送走,證明駱龍真的可能在他手裡。」
他注視房俊。
「你和駱漢的事,駱龍了解多少?」
房俊沉默,不是不願意回答,而是回答不上來。
「……他們是親兄弟。」
他回了一句。
宋朝歌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房俊再一次無言以對。
「總不能一直這樣被牽著鼻子走吧?」宋朝歌笑道:「等那對母女安頓好,就是他繼續出招的時候了。」
論頭腦,房俊很清楚自己絕對比不上對方,要不然也不至於每一次玩牌都會一敗塗地。
「宋歌,你覺得我該怎麼做?」
他終於沒忍住進行請教。
宋朝歌面露思量,「這麼被動下去,肯定不是辦法,你應該化被動為主動。」
「怎麼化?」
房俊充分發揚不懂就問的光榮傳統。
「駱漢的黑歷史太多,是洗不清的,他死了,不代表可以把他的罪孽全部帶到土裡,與其讓別人抖出來,不如你自己搶先一步。」
宋朝歌不急不迫道:「這樣以來,你起碼可以掌握主動權,同時也可以讓駱龍失去開口的機會。」
房俊眼神波動,大腦飛速運轉,茅塞頓開。
是啊。
他本覺得駱漢死了,就不會有人追究漢龍集團罪惡的歷史。
可事實根本不是這樣。
姓江的絕對在暗中虎視眈眈。
死人是不會說話,是最好的守秘者,同時,換個角度想,何嘗又不是最佳的替罪羊?
「宋哥,還是你高瞻遠矚。」
房俊面露佩服之色。
宋朝歌不以為意,「我想的這些,江辰可能都想得到,所以具體怎麼做,還是需要你自己慎重考慮。」
房俊凝眉。
「不過你最好,抓緊時間。」
最後提醒一句,宋朝歌不再多言,看了眼安靜不語的胡蝶,禮貌性的笑了下,旋即去換掉身上的馬術服。
房俊沉思,旋即看向胡蝶。
「你覺得宋哥說的有沒有道理?」
胡蝶依舊默不作聲,她當然不可能會去參於決策。
房俊沒有介意,自言自語般默念。
「後下手遭殃。」
「先下手,為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