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8 喂,醒醒

  二環。

  一輛紅旗靜靜停靠在門口。

  深院內。

  宋朝歌出神的望著寂寥的庭院,

  「宋先生,有結果了嗎。」

  檐下。

  陪坐的女子長發齊腰,抬腕沏茶,媚骨天成。

  宋朝歌收回目光,轉過頭來。

  他當然不能說自己一無所謂獲,越強大的人,越在乎面子。

  他望著飄著白氣的茶水。

  香歸香。

  可大夏天。

  喝熱茶?

  當然。

  或許是這個院落太清冷了,比外面的氣溫明顯低了一截。

  「藤原小姐覺得,長城此舉,意欲何為?」

  長發如緞的女子放下茶壺,把茶杯慢慢的推過去,「宋先生覺得呢。」

  宋朝歌搖搖頭,「我無法理解。」

  「宋先生都無法理解,小女子又何以作答,上次就說過,應該只有長城自己清楚答案,換作神州的話來講,宋先生與曹小姐,應該算是兩小無猜,為何不讓當事人解惑。」

  宋朝歌面無表情的伸手,捏住茶杯杯沿,

  他不是沒有這個打算,可是未能成行,被一個不講章法的程咬金給扼殺破壞了。

  「藤原小姐的商業嗅覺超凡脫俗,應該不可能猜不到長城的用意。」

  宋朝歌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口。

  女子抿嘴一笑,媚態橫生,「宋先生謬讚了,你我合作多年,對你,小女子不可能有任何隱瞞。對於長城的意圖,我確實揣摩了很久,但是始終沒能找到一個能說服自己的答案。」

  宋朝歌默然品茶。

  「恆生集團的窟窿驚世駭俗,放眼全世界,應該也沒有人願意接這個爛攤子。即使貴國從中協助,竭能助力,長城想要吃下恆生,起碼也需要準備五千億。」

  女子嗔笑,「拿五千億出來做慈善,宋先生,你覺得誰能理解?」

  沒錯。

  雖然大致都能猜到接下恆生之後的舉措。

  可做生意,講究一個回報率。

  恆生的財務狀況,外界能分析個七七八八,美利堅已經開始就恆生所欠的債務進行催收。

  拿這麼龐大的一筆資金收購一家千瘡百孔的企業,和做慈善確實沒什麼區別。

  「現在,我只能想到一點。」

  宋朝歌看向對面那張能令人神魂顛倒的臉。

  女人含笑道:「長城集團可能真的只是想做慈善。」

  這個玩笑不太好笑。

  「做慈善何必費這麼大的勁。」

  宋朝歌公正客觀的開口:「直接把錢捐出去不就好了。」

  「那不一樣。」

  女人搖頭,「慈善機構,可能中飽私囊。而且這麼大一筆錢直接流向市場,勢必會造成一定程度的通脹。」

  這倒是實話。

  量變引起質變。

  幾千個小目標疊加一起,就算世界上最富有的階層,都沒法等閑視之。

  神州一年的GDP才多少。

  女人確實思維縝密,考慮全面。

  「藤原小姐,我不來找你說笑的。」

  宋朝歌放下茶杯。

  做慈善?

  雖然眼下貌似找不到其他解釋,可是他當然不可能接受這個說法。

  不分國籍,世界上絕大多數的慈善家,都只是為了合理避稅。

  也就是說。

  所謂「慈善」的出發點,也是因為有利可圖。

  「我只是在回答宋先生的問題。」

  女人笑意不變。

  「藤原小姐,你好像一點都不緊張?」

  「為什麼要緊張?」

  明明長得妖嬈入骨,可她的眼神卻格外無辜,極智的的反差感無疑讓人迷失理智,可好在宋朝歌同樣是一位心志堅韌的人。

  「不管長城集團究竟想幹什麼,起碼真讓它吞下恆生集團的話,勢必會整合爛尾的那些房產項目,然後完全可以以內部價格向員工出售,到時候,袋鼠的競爭力頃刻間就會化為烏有,也就是說,河馬注資袋鼠的資金,很可能會打了水漂。」

  聰敏人的思維模式,看來都存在共通點。

  宋朝歌顯然也經過通盤的思量,揣測出長城接下來的戰略計劃。

  「宋先生的分析很有道理。」

  女人點頭,表示贊成,輕鬆的語氣渾然像事不關己。

  「假設長城集團真的只是做慈善,那麼他們是在強行拉著我們一起做慈善。」

  宋朝歌也說了個冷笑話。

  女人望向仲夏日裡陰涼的庭院,輕輕嘆了口氣。

  「就算如此,我們也沒有辦法阻止。不是嗎。」

  不怕對手聰明。

  就怕對手是瘋子。

  想要打敗你的敵人不可怕,怕就怕想和你同歸於盡。

  現在的長城,就散發著這樣的感覺。

  大家都不是缺錢的人。

  可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

  而且涉及的數目,實在是太大了。

  宋朝歌低頭,指腹摩挲著杯沿。

  「以藤原小姐的聰慧,想不出解決辦法,朝歌是不信的。」

  女人唇角輕翹,「辦法當然有,並且一目了然,只是沒有可行性。」

  「藤原小姐說的,還是搶下恆生集團?」

  宋朝歌毫無波瀾道:「這麼做,即使打垮了長城,也沒有任何意義,因為我們的損失只會更慘重。」

  「所以我說,沒有可行性。」

  言罷,女人看著對面各方面條件都無與倫比的男人,「不過宋先生,我還是得申明一句,任何戰爭,都不可能幻想毫髮無傷,想要擊敗對手,終歸得付出一些代價的。」

  宋朝歌還是低著頭,摩挲茶杯,不知道有沒有把這番話聽進去,突然道了句:「我有一個更加一目了然的辦法。」

  「喔。」

  女人笑道:「請宋先生賜教。」

  「解鈴還須繫鈴人。長城雖然有四位股東,但是我想除了江辰,其他三位,都沒有這麼激進。所以只要解決了江辰這個源頭,一切的問題,也就迎刃而解。」

  女人笑容不變,「解決?如何解決?宋先生可否具體?」

  「藤原小姐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小女子不太明白。」

  宋朝歌抬起頭,邪魅的臉上是一片令人心悸的淡漠。

  「藤原小姐,這是你的居所,沒有六耳,我在說什麼,你應該很清楚。」

  四目相對。

  女人沉默了會,緩緩呼出口氣,微微顰眉,「宋先生,殺人,可是犯法的啊。」

  「相信以藤原小姐的手段,應該有很多種方式可以做到毫無痕迹。」

  人命關天。

  只是一個偽命題。

  當以龐大的財富為前提的時候,所謂的生命瞬間不值一提。

  多少人為了一輛車、一棟房,就敢挺而走險。

  只不過因為被灌了一頓酒就要置人於死地,心胸未免不夠寬廣。

  對於對方的誇讚,女人並沒有理會,反而饒有意味的問了句:「宋先生的手段不比小女子遜色,為什麼不親自動手?」

  「我是神州人。」

  宋朝歌乾脆明了,言簡意賅。

  女人貌似恍然,點點頭,「喔,神州人不害神州人。」

  宋朝歌面不改色,像是在商討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藤原小姐覺得這個辦法如何。」

  「小女子覺得……」

  她停頓了下。

  「有待商榷。」

  女人彎了彎唇角,「那個江辰,不是等閑之輩,先不提能不能得手,就算真得手,後續恐怕十分麻煩。」

  「這個問題無需擔心,我會協助藤原小姐,到時候,只需要交個人出來就好了。」

  女人笑,凝視對方眼睛。

  「宋先生,當真這麼輕鬆嗎。」

  隨即,她繼續道:「就算在神州,宋先生手眼通天,能夠保證我安然無恙,可是在神州之外呢?」

  「宋先生,他的大本營,從來不在神州啊,我可不想到時候只能躲在東瀛,哪裡都不能去,或許呆在東瀛,都沒法萬全。」

  言罷,女人重新幫其沏茶。

  話說到這份上,其實已經夠明顯了。

  不是誰都像房俊那麼好忽悠。

  而且房俊的下場,清晰可見。

  堂堂一個高幹子弟、勛貴之後,現在在踩縫紉機。

  雖然不同國度,但別忘了,歷史上,東瀛在很長一段時間都是神州的附屬之邦,承襲神州文化,並且深受影響。

  借刀殺人之類的兵法,肯定是知道的。

  「藤原小姐,我想你可能抬高了他,迄今為止,你都沒有查到他的任何背景……」

  「宋先生。」

  女人放下茶壺,罕見失禮的打斷道:「有沒有查到他的背景,並不重要。你應該想想,為什麼貴國那麼多重要人物都凝聚在他的周圍,還有,他的財富。宋先生,你可能因為生活在神州,對財富沒有一個太具體的概念。在貴國,企業家做的再大,也不會有多高的社會地位,可是在神州外,可能就不一樣了。」

  意味深長。

  宋朝歌微微皺眉,隱約感覺到一股譏諷的味道,當然,可能只是太敏感。

  「宋先生,請喝茶。」

  她復又抿嘴一笑。

  宋朝歌走後,女人整理茶具,舉止作態,如果不知道她信息的話,比神州人其實更有東方韻味。

  整理好茶具后,她起身,穿檐過廊,來到一處鬱鬱蔥蔥的竹林,竹林之下,是一方人工開鑿的恆溫水池。

  白色的長襪踩過青石板路。

  隨之。

  寬大的衣裙慢慢滑落。

  一具驚心動魄的酮體暴露在空氣中,瞬間成為了這塊竹園最艷麗的風景。

  可惜。

  圍牆砌得太高,足足有三米,沒人有緣欣賞。

  「嘩啦。」

  雪白的酮體慢慢沒入水中,水面上倒映出的一塊花紋印記也蕩漾褪去。

  放在古代絕對能禍亂君王的女人背靠在水池邊,享受的閉上眼。

  她是一個稱職的生意人。

  對於合作夥伴,沒有惡意。

  所以剛才的話,她純粹屬於好心提醒。

  再高貴的身份,都會存在區域限制。

  可是財富不會。

  「嗯~」

  水面下。

  手指無意間滑過大腿。

  女人不知道想到什麼,忽然鼻中發出一道嚶吟,吹彈可破的臉頰也莫名紅了起來,愈發艷光四射。

  因為是夏天。

  水溫其實相當清涼才對。

  「江桑,你真的該死呢……」

  她閉著眼,紅著臉呢喃。

  「吱吱吱吱吱吱……」

  仲夏夜。

  蟲鳴聲此起彼伏。

  可是並沒有影響到女人的休息。

  雖然來到異國他鄉,但是她並沒有改變自己的作息習慣,沒有睡床,而是在地上鋪了床被褥,就地而卧。

  好在這裡環境優越,除了蟲鳴外,聽不到車水馬龍的喧囂。

  女人和衣而卧,茂密的髮絲鋪散開去,睡得甚是香甜。

  月亮靜悄悄爬上牆頭。

  灑落的月光更像一層天然的濾鏡。

  「卿本佳人,奈何……」

  並不是旁白。

  而是內心獨白。

  令人心弦緊繃的是,幽靜的房間里,居然有一道陰影出現在了月光下。

  而睡在地上的女人還毫無察覺。

  沒錯。

  並不是林木疏影。

  因為那道陰影還在一步步移動,逐漸接近地上的人間尤物。

  三米高的圍牆可以防君子。

  但是防不了小人。

  來到女人旁邊,陰影停了下來,緊張而凝重的氣氛中,他像是在端詳女人的臉。

  此時此刻,那張臉洗凈鉛塵,應該呈現著最本質、最真實的狀態。

  可或許是月色太暗,還是看不太清,陰影慢慢縮短,應該是蹲了下來。

  女人睡覺很安靜,並且很乖巧,和她的性格或者說行事作風大相徑庭,一動不動,只是偶爾的會抿一抿唇,孩子氣的動作,令蹲在旁邊的不速之客,百感交集。

  並沒有出現喪盡天良令人髮指的畫面,這位不速之客貌似並不是一位採花賊,哪怕地上的人間尤物毫無防備,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時間彷彿暫停。

  不知道過了多久。

  他終於有了動作,伸出手,越過平躺也依舊高聳的峰巒,一點點的向下。

  「吱吱吱吱吱……」

  蟲鳴聲不知疲憊。

  在腰帶上方,那隻手停了下來。

  看來還是沒有經受住這等誘惑的考驗,

  可就在要觸及那條腰帶的時候,徒然又停了下來。

  並不是女人醒了,她依舊毫無察覺。

  應該是內心的原則與修養佔據了上風。

  只差一點就能幫人寬衣解帶的手收了回來。

  隨即。

  一道聲音響起。

  「喂,醒醒。」

  聲音不高,但是也不低,在這個仲夏夜的房間內,格外的驚悚。

  女人是睡了,但並不是暈了,猛然睜開了雙眼。

  赫然。

  一張鬼臉出現在她眼前。

  沒錯。

  一張猙獰恐怖的鬼臉!

  「啊……」

  高亢尖銳的驚叫聲,頃刻間蓋過了蟲鳴。(本章完)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