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8 捉姦

  父母肯定不會大晚上過來,香田熏更用不著讓自己躲避,所以造訪者的身份,呼之欲出了。

  當然。

  江辰自覺問心無愧,吃頓宵夜,喝點小酒,又不是什麼傷風敗俗的勾當,不需要偷偷摸摸,可香田熏讓他上樓,作為客人,他也不太好拒絕。

  的確。

  他和香田熏幹了什麼,只有他倆知道,哪能保證別人看到會怎麼去發揮想象力。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於是江辰還是配合的躲上了二樓。

  然後沒過多久,樓下就傳來了劇烈的爭吵聲,因為說的是日語,躲在二樓的江辰聽不懂內容,不過語言不通沒有關係,用屁股想,爭執的內容也能猜到。

  江辰低頭,輕輕嘆了口氣。

  不提桌上的痕迹,他的鞋,可還留在門口啊。

  也不知道情急之下,香田熏有沒有照顧到這麼多細節。

  要是人家待會上樓搜查怎麼辦?

  縮在樓梯拐角的江辰背靠著牆壁,不由朝過道深處去看。

  真得玩躲貓貓?

  假如那麼做,有理好像也變沒理了,但如果不躲,只要人家上樓,鐵定會撞到,到時候貌似也沒辦法解釋。

  樓下在爭吵,二樓的江老闆在權衡、猶豫。

  「咚、咚、咚……」

  忽然。

  似曾相識的聲音再度響起。

  江辰微微凝眉,再度轉頭,看向過道。

  如果第一次是錯覺,那麼這一次,絕對不是幻聽了。

  只是二樓沒有開燈,廢話,捉姦哪能開燈,過道也沒有窗戶,能見度極低,壓根看不到動靜是什麼原因產生。

  「咚、咚、咚……」

  響聲還在持續。

  江辰靠著牆壁,聽著樓下的爭吵,終究還是沒有克制住好奇心,轉身,抬起腳,往走廊深處走去。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一般人恐怕沒有這份底氣。

  樓下吵得正酣暢,肯定關注不到樓上的細小動靜,即使如此,江辰還是盡量放輕了腳步,摸著黑,來到一扇打開的房門前。

  比起過道,這間居室里終於有了面小窗戶,月光得以透了進來。

  「咚、咚、咚……」

  借著月光照明,江辰的視線落到了緊閉的衣柜上。

  很像是皮球的聲音。

  有人躲在衣櫃里玩球?

  香田熏可是說過,這棟房子她是獨自居住。

  再強壯的猛男,此時最可能的做法,恐怕是奪門而出,實話實說,江辰的心裡也是格登了一下。

  恐懼是正常的七情六慾,無可厚非,就算蘭佩之那樣的神仙人物,肯定也存在軟肋,哪怕道姑妹妹,相信亦是一樣。

  恐懼不可怕。

  關鍵是敢不敢於面對它。

  而江老闆,從來都不是一個怯弱畏縮的人。

  所以他沒有退後,而是繼續向前,一步、又一步,直到來到衣櫃門口。

  「嘩啦。」

  沒有猶豫,江辰直接一把將衣櫃門拉開。

  沒有小孩。

  也沒有皮球。

  只有幾個凌亂堆著的紙箱。

  江辰彎腰,把高處堆著的紙箱挪開,露出底下箱子里的一堆雜物,一個微弱的紅點在黑暗之中不斷閃爍。

  撥開雜物,江辰將那個收音機握在手裡,按下了關閉鍵。

  聲音消失。

  紅點也不再閃爍,

  「啪。」

  收音機重新落回紙箱中。

  江辰關上衣櫃門。

  沒有急於出去,江辰索性在居室里待了下來,如果在這裡待著都被發現,那他別無他法,只能如實的進行解釋了。

  好在並沒有人上樓。

  五分鐘。

  十分鐘。

  難道還在吵?

  自己總不能在這裡待一夜吧?

  念叨著,江辰離開這間起居室,回到過道,重新走到樓梯拐角,肩靠著牆,安靜聽了會。

  樓下很安靜。

  爭吵聲消失了。

  甚至就連說話聲都聽不見。

  江辰凝了凝眉,心裡磊落的他於是探出身子,往樓下看去。

  這要是被看見,只怕真能把人嚇出個好歹來。

  由只是小半個肩膀,到整個身子。

  江辰直接走了出來。

  因為樓下沒人,只有香田熏背對著坐在桌邊,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噠、噠、噠……」

  確定沒有了其他人後,江辰踩著拖鞋,走下樓。

  「沒事吧?」

  香田熏背對著,喝了口酒,「沒事。」

  嗯。

  聽語氣。

  相當鎮靜。

  壓根不像劇烈爭吵過的樣子,甚至彷彿一直坐在這裡,沒有動過。

  要不是剛才分明聽到了憤怒的男聲,江辰都懷疑是不是一場幻覺。

  「他走了?」

  江辰看了眼大門。

  「嗯。」

  他走到桌旁,看向香田熏的臉。

  不僅口吻,就連表情也沒有任何波瀾。

  江辰不是情感小白,當然清楚這種時候越是表現得冷靜,情況可能越是嚴重。

  「其實,用不著躲的。」

  江辰馬後炮道,當然,他是出於好意。

  「如果他誤會了,你叫他回來,我來解釋。」

  雖然沒上樓去找,但不代表人家沒發現樓上有人。

  「和你沒有關係。」

  香田熏抬頭,沒有悲傷,也沒有憤怒,相反笑了一下。

  「站著幹什麼?你不是來喝酒的嗎?坐下,我陪你好好喝。」

  江辰抿嘴,扶著桌子坐了下來,「不要多想,等雙方冷靜下來后,再好好的溝通。」

  「好像我才是你的老師吧。」

  香田熏端起半兩杯,揚起鵝頸一飲而盡。

  江辰只能陪一口。

  遙控器都被砸了,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電池都掉了出來,這種時候再看愛情片肯定不太合適,可又沒辦法換台。

  「香田老師,我看時間不早了……」

  江老闆想走了。

  畢竟這種氣氛,不太適宜繼續打擾。

  「十二點都不到,這麼著急走,有人在等你?」

  今晚要不是特殊情況,香田熏可能現在還沒下班。

  「沒……」

  道姑妹妹多半已經睡了,江辰琢磨借口。

  「陪我坐一會。」

  香田熏輕聲道,拿起酒瓶給自己倒酒。

  地位對調了。

  這麼小的請求,別說江辰,任何一個男人恐怕都難以拒絕,江辰只能暫時按下走人的想法,勸道:「少喝一點,喝醉了也解決不了問題。」

  「是解決不了,但酒精可以讓人清醒。」

  酒精讓人清醒?

  這是什麼邏輯?

  「他比我大八歲。」

  八歲。

  不算多誇張的差距。

  很多女性都喜歡年長的類型,可能年長的人,可以提供更強的安全感。

  「香田老師和他是怎麼認識的?」

  江辰只能接話,要是之前,他肯定會調侃一句是不是也是客戶,可現在再這麼說,那就不是幽默,而是惡毒了。

  「怎麼認識的……忘記了,不過是很平淡的相遇,和電影里不能比。」

  「電影是電影,生活是生活。」

  香田熏笑了笑,點頭道:「我也知道生活是生活,所以我從不奢望能多轟轟烈烈,平淡已經是一種美好了。」

  江辰眼神微動,看向那張如花似玉的臉蛋。

  像香田熏這樣的女人,居然會有這種覺悟?

  「我雖然沒見過,但是能被香田老師看中,一定是很優秀的人。」

  「我最開始也是這麼覺得。可是人,總是會變。」

  江辰嘴唇動了動,正要開口,只聽香田熏道:「我並不是為自己可惜,只是為他,一個明明那麼好的人,現在卻變成了這幅樣子,易怒,暴躁……」

  「他打你了?」

  江辰皺眉。

  情侶之間,吵吵鬧鬧人之常情,但是動手就出格了。

  香田熏搖頭,「打人,是犯法的。」

  如果不是江老闆定力深厚,這一下可能真綳不住。

  他努力壓抑情緒,故作平靜的問:「一個人無端的話不可能變化這麼大吧。」

  「都是因為賭。他不知道什麼沉迷上賭博,在外面欠下了巨額的賭債,整個人因此性情大變。」

  難怪。

  賭與毒,無論在什麼國家,都是社會的毒瘤。

  「我勸了他很多次,每次都答應會改,可最後都會食言,欠債再多,一起努力,總有還清的一天,但是他一心要想翻本,賭債越還越多。」

  「他今晚是來找你要錢的?」

  江辰聞弦知意。

  香田熏沒說話,又抬起性感的手腕,喝酒。

  「香田老師在泡泡浴店上班,不會就是為了幫他還賭債吧?」

  「和任何人無關,是我自己的選擇。」

  雖然香田熏果斷給予否認,可答案昭然若揭。

  雖然沒有技師們可歌可泣的坎坷身世,可她的背景故事,同樣令人潸然淚下啊。

  「香田老師,站在旁觀者的角度,有句話,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

  江老闆道:「染上賭癮的人,和癮君子一樣,幾乎是無葯可治的。」

  勸和不勸分這話不假,但也得分情況。

  別說相識,哪怕是陌生人,也不可能勸人家和一個賭狗糾纏吧。

  這是在凶宅。

  會遭報應的。

  「我現在想明白了,所以我剛才提出了分手。」

  好在不是純粹的傻白甜。

  「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香田老師可以休一段時間的假,出去散散心。」

  香田熏眸光波動,注視對面和她擁有奇妙緣分的男人。

  按理說。

  彼此這輩子應該不會有機會再見才是。

  「你不是應該嘲笑我才對嗎。」

  「你是我的老師。」

  江辰簡單道,並不是花言巧語,臉色平靜,且認真。

  此情此景,需要的可能不是轟轟烈烈的豪言壯語,平凡的語言,往往更能打動人心。

  「沒想到還會有人關心我。」

  香田熏自嘲的輕笑。

  「一時錯誤的選擇而已,香田老師還年輕,及時糾正完全來得及。」

  之前的間隙煙消霧散。

  香田熏端起酒杯,「借你吉言。」

  「噔。」

  酒杯相撞,發出清脆聲響。

  之後二人聊電影,聊文學、聊理想……凶宅不再是凶宅,反而充滿了歡聲笑語。

  香田熏的酒量一如既往,並沒有因為情緒而變差,直到江辰再度提出告辭的時候,依然很清醒。

  不知不覺都快凌晨兩點了。

  真得走了。

  臨走時,江辰想幫忙把桌子收一收。

  「行了,假客氣幹什麼。」

  聞言,江辰也沒再堅持。

  「我送你。」

  香田熏撐著桌子起身,雖然意識清醒,但酒精多少形成了一點印象,起身的時候胸前飽滿的部位與桌沿擠壓了一下,然後彈跳。

  江老闆四大皆空,心如止水。

  香田熏落後半步,送他到門口。

  就在江辰打算開門的時候,忽然,後方一陣撞擊感來襲,伴隨著灼熱的體溫。

  旋即,

  腰部也被環抱住。

  「一分鐘,一分鐘就好。」

  香田熏頭靠在他的後背,輕聲呢喃。

  「……」

  江老闆定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不能怪他。

  換作任何一個男人,此時肯定都會左右為難。

  香田熏的一雙玉臂非常用力,江辰的腰部甚至都感受到了緊勒感。

  也是。

  再強大的女人,終歸也會有脆弱的時刻。

  自己這應該不算乘人之危吧?

  江老闆道德修養毋庸置疑,明明完全有機會大佔便宜,可他硬是像雕塑杵在那裡,紋絲不動。

  在這個滾床單都不代表什麼的年代,這種程度的接觸,完全算不上什麼,更何況之前兩人剛從泡泡浴店出來。

  但是這個擁抱,精神層面的感受,截然不同。

  說是一分鐘,可實際上根本不止。

  具體多久不清楚,畢竟沒人計時,反正直到江辰終於動了動,香田熏才鬆開了手。

  「謝謝。」

  灼熱感消退。

  「走了。」

  江辰推門。

  「等一下。」

  香田熏上前一步,從背後來到江辰身前,沒去看他的眼睛,就像一個送丈夫出門的賢妻良母,替江辰細緻的整理起衣服。

  「好了。」

  香田熏抬頭,臉上的笑容不再美艷妖嬈,反倒透著一股另類的純凈。

  「再見,江辰君。」

  久違的稱呼。

  江辰一言不發,脫掉拖鞋。

  誰知道香田熏居然立即蹲下身,幫他把鞋換上,

  今晚自己花了百萬日元,都沒享受到這樣的服務。

  鈔票的作用,在有些時候,還是敵不過一些力量的。

  香田熏蹲在地上幫忙把鞋穿上,江辰還是沒有做聲。

  或許在東瀛的家庭觀念里,這種行為很常見,但江辰確確實實是頭一次經歷。

  香田熏起身。

  「晚安。」

  沒有提留下來過夜,哪怕時候已晚,而且房間有幾間,江辰推門離開,與香田熏擦身而過。

  「吱呀……」

  打開外面的鐵門,江辰回望。

  只見香田熏還站在那裡,面含笑意。

  江辰收回目光,走出鐵門。(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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