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死了總要祭奠
龍承燁即便是不喜歡，也不用這樣胡亂來一通啊，怎麽說也好歹是自己的妃嬪啊，婉寧心下吃了一驚。皇後也是著急，脫口道：“皇上，莫要如此草率……”
龍承燁斜了眸子瞧了皇後一眼，她一怔，便不再多言，以為他要說些什麽話，卻是沒有。
隨即，聽見太監問道：“皇上，這些姑娘可給什麽位份，什麽封號。”
“交給太後決定便是了，皇後素來管理後宮之事，已有勞累，這件事，就莫要麻煩皇後了。”
皇後臉色微微一變。
“是。”太監應了一聲，太後身邊的一個宮女，忙是上前來端過名牌。
忽而，婉寧心中猛然一怔，這宮女，太熟悉了，不正是出現在別院的那個宮女麽。雪月見了婉寧的異狀，忙是上前扶了扶她。
關押著皇甫穎，也不是什麽天大的事。那個別院，竟然連太後都不能進去。自然是母子，兩者又有些什麽可以相瞞。母子，婉寧怎的會突然想起這個詞語。他們兩人恭敬的樣子，怎的會像一對母子。
不知是因為這個想多了還是什麽，婉寧的臉色竟不知不覺差了起來。
龍承燁注意到了情況，走近婉寧，關切地問道：“怎麽了。”
“怕是受涼了，不打緊。”婉寧胡亂搪塞著。
不過，正巧這話倒是給了龍承燁一個退身的理由。
“晚妃身子有些不適，兒臣就先帶她回宮了。母後，天氣涼，當心身體。皇後，你就替朕送母後回宮。兒臣告退。”
皇上忙是應了一聲，以表示自己知道了龍承燁的吩咐。
這時候，前朝有人來抱，說是有要事要求見皇上，然後，龍承燁便去了。
走在回清婠宮的路上，婉寧一直在糾結那個宮女的事情。那日，雪月也是看見了的。
“雪月，你有沒有注意到太後身邊那宮女？”
雪月想了想，也想起了那日在別院的事情，道：“回娘娘，奴婢也覺著像是那日在別院見著的宮女。”
****
龍承燁到了禦承宮的時候，一個侍衛早就在宮門前等候了。龍承燁認出了他來，是看管別院的侍衛。
龍承燁抬了眸子瞧了一眼，問道：“順命侯怎麽了？”
“回皇上，順命侯染了風寒。”龍承燁交代過，順命侯有什麽差池，那他是要掉腦袋的，所以即便是得了風寒這樣的小事，都令他戰戰兢兢，小心翼翼，聽見皇上問話，趕緊答了話。
“包覃，宣宋太醫過去。”
侍衛又道：“皇上，宋太醫已經過去了，隻是順命侯不肯就醫，奴才們無法，隻得……”
如何，可是要尋死不成。龍承燁留著皇甫穎的命，定是有用，怎會允許他這麽早就死。
於是，龍承燁便過了別院去。
太醫們見著龍承燁來了，忙是行禮，包公公將他們一並帶了下去，屋子裏隻剩下皇甫穎與龍承燁兩人。
較先前想必，果真染了風寒的皇甫穎，臉色差了許多，隻是看著龍承燁的眼神，卻一直沒有變。
太醫退的匆忙，連醫藥箱都沒有收拾好。
龍承燁走過去，在塌邊坐下，道：“不想活了？”
皇甫穎心底冷笑，卻不想多看龍承燁一眼，翻了一個身，背朝了他，也不言語，隻是，這風寒確實厲害，他禁不止咳嗽了幾聲。
繼而又聽見龍承燁道：“活著不好麽？衣食無憂。”
簡直就是笑話，即便是衣食無憂，自己撐死也不過是一個階下囚。忽而，皇甫穎像是想起了些什麽，竟然掙紮了身子坐了起來，微笑著道：“朕近日又畫了幾幅美女圖，皇上可賞臉瞧一瞧？”說著也不等龍承燁的回答，就下塌，回來的時候，手中便多了幾幅畫。
其實在皇甫穎說這番話的時候，龍承燁就已經知道他畫了什麽了。如今，他被禁足在這個別院，哪裏也去不了，他也就剩下這麽一點東西，能撥動龍承燁的情緒了。
沒錯，畫上的女子，都是同一個。
是晚。
“皇上，可想念她？”皇甫穎注視著畫中的女子道。
看著看著，龍承燁終是再也看不下去，那個為了他，不惜舍去自己的性命來保全他與她的愛情，他又怎會不記得她，又怎會不想念她。
龍承燁勾唇一笑：“怕是侯爺想念她吧，每幅畫都畫的是她。”
“活著的人，總要拿點什麽，來還念已經死去的人，皇上你說是嗎？”
見著龍承燁的臉色微微一變，皇甫穎的心裏卻覺得甚是痛快，略顯蒼白的臉上，都浮現了一抹冰冷的笑容。
皇甫穎知道，那時候，晚不願意和親而自殺的消息是假的，但是，蒼國破滅的時候，他已經派了殺手去殺她。要死的人，總歸是要死的，怎麽個死法，那就無所謂了。龍承燁終是得不到他心愛的女子，想起來，他心裏就覺得痛快。龍承燁想要的，他偏偏就是要爭。
袖子中握成了拳的雙手，忽而覺得無力，頹然地放開了手。龍承燁起身，不再多說些什麽，喚了包覃，讓他帶太醫進來。
宋太醫進來，龍承燁道：“無論用什麽方法，隻給朕留住順命侯的命，即便是殘了傷了也給朕留下，若是侯爺死了，你們統統都給朕陪葬。”
太醫和助手們，急忙點頭說是。
繼而，龍承燁走近皇甫穎，附在他耳際，輕聲道：“侯爺要好好珍惜自己的身子，侯爺還未到該死的時候。”
他要留著他的命，來祭奠她的在天之靈。
回了禦承宮，龍承燁的臉色還是不佳，包公公怕是擔心他龍體不佳，道：“皇上臉色不佳，不如請太醫過來瞧瞧。”
龍承燁擺擺手，示意不用了。
宮中隻剩下了他一人了，這是從別院帶出來的一幅畫。龍承燁不知為何皇甫穎還會畫出晚的樣子來，晚在他的記憶中是有這麽深刻麽。可是，都過去多少年了，連他都快淡忘了。直到見到了婉寧的模樣，才瞬間讓晚的影子逐漸清晰起來。畫中女子站在樹底下淡淡地笑著，看著看著，他也也不知不覺露出了笑容來。
他是真後悔當年沒有為她畫幅畫像，有她記憶的東西，隻有那一對玉佩。
對了，玉佩！
明明是她的玉佩，怎會在婉寧手中？
**
寧遠宮。
宮女跑進寧遠宮與太後匯報的時候，太後還在斟酌剛剛新選定的秀女們的封號與位份，見著宮女急急忙忙跑來，皺著眉頭責怪了幾句。
待歇了一口氣，宮女開口道：“太後，皇上剛剛去了別院。”
太後臉色微變，急忙追問：“可是裏頭出了什麽事？”
“聽說是順命侯染上了風寒。”
天這麽冷，別院的地處又比較偏遠，陰冷潮濕。皇甫穎前是一國之君萬金之軀，怎會受得了這樣低等的環境。宮女的稟報，顯然是急壞了她。隻是，她還是鎮定的說道：“知道了，方言，你叫他們繼續盯著。”
“是。”方言應了一聲，欠了身子退下去了。
太後的心情早就被弄了一團糟，哪裏還有什麽心情去管這妃嬪的位份，剩下的，隻是看著其家中的地位便給了一個位份，然後便擺駕去了禦承宮。她已經顧不得龍承燁會懷疑她是如何知道皇甫穎染了風寒這件事。她關注的，隻有皇甫穎是否安好。
太後到了禦承宮的時候，龍承燁還沉浸在那幅話中，連她走進去都沒有發現。倒是太後輕聲喚了他一聲，他才從自己的回憶中走出來。
“兒臣參見母後。”
“無需多禮，起來吧。”太後也見著了那幅畫，便走近去仔細瞧瞧。
不知道為何，看見畫中的女子以後，太後第一感覺，這話中的女子便是婉寧。罷了罷了，許是龍承燁太過思念她了，於是叫人照著婉寧的模樣畫了一幅吧。
太後微微一笑，想要問問他還是這樣想她麽，隻是轉念一想，還是不了，她都死了很多年了，近年來龍承燁緩和了一些，也同意充實後宮，更是喜歡婉寧，將她封了妃子。所以，還是不要提起他的傷心事了。
“母後也想起她了麽？”龍承燁見著太後注視著畫中的女子，眸子一冷，問道。
太後心中一怔，是啊，她怎的忘了，她是晚遠嫁蒼國的始作俑者啊！可是，若不是想出了這個辦法，說不定，那時候兩國就要交戰了。她都是為了郢國著想啊。雖然，她也沒有料到，晚是這樣堅貞不屈，竟在途中自殺了。而蒼國皇帝也是明事理，知曉了郢國已經遵守了和親的承諾，兩國就平安無事了。
她微微歎了一口氣，語重心長道：“皇上，要以國家大事為重，莫要糾結於兒女情長。”
嗬，多華麗的借口，龍承燁隻覺得太後就是在為自己做的事找借口，心中冷笑。
“母後做了什麽，兒臣不想去妄加定論。兒臣也覺得母後想出和親的方法甚好。兒臣更覺得，她拿自己的一條命來換取了兩國的和平，更是她的價值所在。”
太後吃了一驚，怔怔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