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步步進逼
關千劍裝作驚慌失措道:「等等等等,我答應接你一劍,但沒有說此時?33??刻啊,你不能動手。」
張六奇翻白眼道:「那要什麼時候?」
關千劍一本正經道:「一年之後,你看怎麼樣?」場中轟笑。
張六奇眼中噴火,咬牙道:「你敢戲弄我?……」
周四方及時喝住道:「六奇,大敵當前,不可妄動肝火,你忘了師父平時怎麼教導我們嗎?」
張六奇瞿然一驚,肅容躬身道:「是,多謝師兄點醒,幾乎誤了大事!」直起身來沖關千劍眯眼一笑,自以為大有王者風範,實則只有陰騭惡毒。
此時關千劍所處的位置,正在五人包圍之中,周張二人一東一西,仙猿在南,一夫人和雲九霄在北。周張二人雖怕關千劍落入別人手中,以致於本門的兩件寶物流失於外,但他們又深知情況微妙,己方稍有動作,對方勢必三人連手,勝敗之數,不問可知。
兩人正在犯難,北邊的雲九霄突然想起一事,橫眉豎目質問仙猿:「小毛孩,你剛才嘴裡不乾不淨說些什麼?什麼賊婆娘,是不是罵我?」
仙猿把梯子在地上重重一頓:「你說誰是小毛孩?!」
雲九霄道:「誰毛多……」
一夫人大感頭疼,急忙出言制止:「雲姊!你當不當我是親妹妹?」
雲九霄斬釘截鐵道:「當然當!」
一夫人又問:「那你聽不聽我話?」
雲九霄道:「聽是聽,不過……」
一夫道:「好!既然聽我的話,我們來打個賭,你有沒有興趣?」
一聽打賭,沒想到不僅雲九霄感興趣,連仙猿也伸長了脖子。雲九霄:「打什麼賭?」
仙猿道:「不管賭什麼,我跟你賭!」
一夫人滿意地一笑:「仙猿大師也願意參賭,那最好不過。不知道庄夢蝶的兩位高足可也有興趣?」
周四方哼了一聲,不置可否,張六奇冷笑道:「剛才不是有人因為被罵是小毛孩而大發雷霆嗎?怎麼轉眼就忘了?」
仙猿大怒,將梯子在地上重重一頓,喝問:「什麼小毛孩?你說誰是小毛孩!」
雲九霄正要介面,說是我說你又怎樣,被一夫人把身體掰過去,連使眼色,才忘了這回事。張六奇被這怪人一瞪,倒有些毛骨悚然,指雲九霄道:「這個只有她知道,你該問她。」
仙猿向前逼近一步道:「我問你,不問她!」氣氛剎時陷入極度緊張之中。只因人人都知道一夫人等人結盟的事,仙猿這一動手,無疑就是個以三敵二的局面,那麼庄夢蝶的兩位高徒,恐怕在劫難逃。
關千劍被當今武林五個頂尖高手圍在中間,那滋味如同置身火山口邊緣,耳聞裡面噼哩啪啦直響,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要暴發,燒得他的血肉之軀屍骨無存,偏偏半步都不能挪動。
他也只好故示悠閑,朝雲霓擠擠眼,朝懷空挑挑眉。雲霓每每和他目光相遇,都要咬咬嘴唇,皺皺眉頭,眨眨眼睛,表示對他的同情和安慰,彷彿她要用這一副表情,把他的魂勾出來,令他得以脫離苦海。
懷空對他卻頗為冷淡,只是禮貌地笑一笑,甚至有幾次避開他,不與他照面。這讓關千劍有些惶恐:難道我和雲霓的關係讓他心中不快?可我們這樣沒有什麼對不住他吧?又想,這次重逢,雲霓對我比初見時熱情了許多,讓人更加情難自已,可是我該與她保持距離,不然怎麼對得住懷空?不僅對不起懷空,也對不起雲霓。
他的目光落在冷凝臉上,本以為她時時都是一副怨憤的神情,出乎意料的是,她正低頭出神,不知道想什麼心思去了。這讓他心中像缺了點什麼。
他不得不注意到,雲霓身畔還有一位美人,一身青衣,氣質上和冷凝有幾分相似,都是一的冷艷孤傲。
所不同的是,她看起來太平靜,整個面部如一面牆壁,——如果把一粒石子投入水中,總會激起幾圈漣漪,但若是投在牆上,就不會有任何反映;她的眼神則像一眼凍住的泉水。
似乎面前所發生的一切與她毫不相關,她也從不在意,這讓人想到,她不屬於江湖,甚至也不屬於人世,對著她看得久了,會生出更奇怪的想法,不僅她不屬於江湖,不屬於人世,每一個人都是一樣的,他們不屬於江湖,不屬於人世,而只屬於死亡!
關千劍險些失聲驚呼,他懷疑這是她練就的一種幻術,就如當初林泉說黑狐一樣。但他心中還能清醒,想著:「這位應該就是雪妮小姐了?真奇怪,雲九霄兩個鼻孔像兩口井,怎麼能生出這麼美貌的女兒?難道她也跟雲霓一樣,是撿來的?」
一夫人見仙猿立刻就要動手,心中高興,趁機煽風點火:「看來仙猿大師對庄夢蝶兩位高足很有點意見,不知大量是否有意出手教訓教訓他們?」
仙猿卻道:「我才沒這功夫替別人教訓徒弟,你喜歡管閑事,你去教訓。不過這傢伙說到『小毛孩』一語,大犯老子的忌諱,我要問個清楚。」
一夫人訕訕地笑道:「這個理所當然,你繼續問,繼續問。」
仙猿怪眼睜圓:「你叫我問,我偏偏又不想問了。你拿我怎樣?」
一夫人沉住氣,臉上不現喜怒,仍然下平聲靜氣道:「大師的私事,大師自己決定,原本與我這個外人無關。不過,剛才我說到打賭一事,大師似乎頗感興趣,不知道這時候還願意聽聽嗎?」
仙猿道:「你給我說說。」
要是他用這種口氣要求雲九霄,她絕不會從命:「你叫我說我就說?偏不說。」最後非打起來不可,一夫人只是微微一笑,便說開了:「我這個賭,可能對大師和雲姊有些不敬,這裡要先向兩位謝罪——我賭的是,即使我們三人聯手,也不是庄夢蝶兩個徒弟的對手,兩位以為呢?」
仙猿和雲九霄聽了這話,都極為震怒,用一種惡毒兇狠的眼神瞪視兩人,呼呼喘氣,躍躍欲試。周四方公然不懼,只是仰天大笑,笑聲中充滿嘲諷與悲憤的意味。兩人齊聲喝問:「你笑什麼?」又問對方:「幹什麼學我說話?」接著爭辯:「憑什麼說我學你?分明是你學我!」每個字都是異口同聲、整齊劃一,場面十分滑稽。
周四方不理會兩個活寶,對一夫人道:「剛才不是已經說好了嗎,我們弟子輩的相互切磋,三位前輩高人只作壁上觀,怎麼一轉眼就變卦了?還要三人聯手!不但以大欺小,更是以眾凌寡,一夫人這樣做,是想做天下第幾后臉皮?」
聲中頓時一片竊竊私語,更有些不怕死的高聲抗議。一夫人不管不顧,嘿嘿笑道:「閣下此言差矣。古人云:學無先後,達者為師。又云: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我看閣下的武功造詣,已遠在庄夢蝶之上,直追當年的第一高手龍在天。試問若是尊師親臨,我們怎敢僅派個小輩出來,與他周旋?甚至本人親自出來獻醜,而想單打獨鬥,不多約幫手,也會有失恭敬。所以今日我們三人聯手出戰,實是迫不得已!雖然如此,勝負之數,我們仍沒有半分把握。」
這一番話,極盡詭辯,說得場中鴉雀無聲,多數人信以為真,都想:「看這兩人剛才出手所顯示的功力,確是深不可測,但還沒想到他們的造詣竟已超過自己的師父庄夢蝶,真是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