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本官是棋子
第二天下午,縣令便將六份畫了押的供詞拿到手。
待他看清供詞上的內容,當即呆坐在縣衙的公堂上,臉色晦暗不明。
而,就在縣令拿到供詞之後不久,京城中,某個大宅院主院的書房內,某個人也在傾聽暗衛從清桂鎮傳遞回來的消息。
男人整張臉隱沒在陰影處,旁人看不清他的容貌,隻能依稀判斷出他已近中年,身上既有書生的儒雅書卷氣,又有常年高居上、、位的淩厲氣勢。
他身上穿著的一襲青色儒袍卻暴露在夏日的陽光裏,強烈的光線下,可以看到衣服的料子很好,垂順、絲滑,不易起皺,那是一般人家所買不起的,就算權勢低一點的官員也沒那個資格穿在身上。
衣服的針腳細密,縫製用心,下擺處還由繡娘精心繡出栩栩如生的青竹圖案,乍一看還以為衣服的主人擁有著高潔、不屈的文人氣節,可細看卻能發現其中暗藏的小心機,細細的幾不可見的金線堆砌出祥雲紋路,青竹位於祥雲之上,彰顯著他的野心。
“這麽說,大將軍府確實派了人偷偷前往臥龍山?”低沉醇厚的嗓音在書房響起。
青袍男人坐在寬大的太師椅中,聽完暗衛的稟告後,左手輕輕轉動右手拇指上的青玉扳指,語氣中聽不出什麽情緒。
下方跪著的黑衣人答道:“是的,大人,底下人跟蹤後發現,那些人在臥龍山調查十五年前的事情。”
“十五年前?”青袍男人略一思索,輕笑道。“臥龍山?我記得……那裏有個清桂鎮?”
“大人記得沒錯,如今那些人已在清桂鎮內滯留好幾天了。”
“嗯,清桂鎮的縣令,是我們的人?”
“回大人的話,三年前是您安排他到清桂鎮任職的,那邊發生的事情他一定不敢有所隱瞞。”
“很好,那我可以靜候佳音了。”青袍人似乎抱著吃瓜看戲的心態,低低笑了一聲。“那批人可曾調查出什麽結果?偷偷摸、、摸,宵小之輩,想必他們所查的事情不是小事。”
“好像有一點眉目了,不過他們暫時未能確定,屬下還發現,大將軍府另外又派了一批人過去,並且,目的不善!”
“哦?這倒是有趣,如何個不善法?”
“第二批人好像處心積慮要帶壞鎮子旁邊一個小村落的少年,為此使了不少銀子出去,不過那少年意誌堅定,並未上當。”
青袍男人仿佛聽到什麽好玩的事,再次輕笑出聲:“不是吧?處心積慮要帶壞一個孩子,還不成功?要我說他們什麽好呢?大將軍府的那群廢物,越來越廢了,什麽樣的主子帶出什麽樣的手下,不足為奇!不足為奇!”他極為不屑地搖了搖頭,吩咐黑衣人。“隻怕大將軍府近段時間要亂起來,你們繼續盯緊大將軍府那邊,有什麽動靜都要及時回來稟告。”
“是,大人!”
暗衛退下後,青袍人想了想,再次低聲喚道:“來人!”
立即有另一名黑衣人從從窗口躍進,跪在他的麵前:“請大人吩咐!”
“你去宮裏,把剛才的事情告訴那一位,讓她見機行、、事!”
“是,大人!”
等這名黑衣人也退下了,青袍男人才重新拿起麵前的紙條,若有所思起來。
清桂鎮的縣令不知道,他這裏的動靜已經引起上司注意,眼下他正被六份供詞愁得快要白了頭發。
師爺送其他資料過來的時候,看到縣令的臉色不對,本想上前關心一下,結果被縣令塞了六份供詞到手裏。
滿心疑惑的師爺低頭看清供詞的內容,眼睛瞬間就直了,然後臉色刷的一下白了,同時在心裏後悔不迭。
早知錢唐是那樣的身份,他昨晚就不該在錢唐麵前擺官威。
堂堂大將軍府嫡子啊,無論大將軍府會不會認回去,起碼身份擺在那裏,不是他一個小小縣衙師爺可以招惹得起的。
隻希望錢唐不是那等記仇之人,不然,他這個師爺可能就要做到頭了。
“師爺,錢唐真實的身份查到了嗎?黑衣人的供詞是真是假?”縣令幽幽地問道,打斷了師爺的胡思亂想。
師爺戰戰兢兢地放下供詞,同時將底下捕快送過來的資料高舉過頭,遞到縣令麵前:“回大人,查清了,卷宗都在這裏,請大人過目!”
不管捕快呈上的資料裏寫著什麽,至少錢唐的身份是不容置疑的。
縣令接過資料打開,粗粗掃一眼內容,歎息道:“師爺,錢唐的身份確認無疑了,此事你怎麽看?”
“大人,下官,下官人微言輕,沒,沒什麽……”師爺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不敢接話,怕多說多錯,尤其是他昨天晚上才剛得罪過錢唐,此時能做的便是沉默是金了!
縣令如何不知師爺在怕什麽,嗤笑一聲,將供詞重重拍在桌上:“行了,你還不被他放在眼裏,他不會拿你怎麽樣的,緊張什麽?他送那些黑衣人過來,不過是意在本官罷了!”
師爺為難地作揖道:“大人,請恕下官愚鈍……”
“他啊,在逼著本官幫他出頭呢。”
“大,大人,您的意思是……”師爺愣了愣,似乎想到什麽,但又不敢真的往那方麵想。
“哼,小小年紀,膽子不小!”縣令越想越氣,隻覺得錢唐的名字無比礙眼,手指在供詞中敲了敲,仿佛這樣就能把錢唐給敲下去。
師爺垂眸,看到縣令點著錢唐的名字,仍然不敢相信:“這……大人,是否多心了?”
“不,並非本官多心。”縣令頭疼地捏了捏眉頭。“他不但逼著本官幫他,還算準了本官一定會幫他。”
“大人,這個……”師爺心中掀起驚濤駭浪,還是不敢相信,錢唐居然膽大包天到算計到縣令身上。
而他,見到縣令被錢唐算計的一幕,不知縣令會否對他產生不滿?
師爺不敢繼續往下想,偷偷擦了下額頭的冷汗。
縣令似乎沒有看見師爺的小動作,兀自在那兒搖頭歎息道:“這件事啊,從頭到尾都是他所設的一個局,而本官,不過是他棋局中的一枚棋子。”
畢竟是在官場中混了多年的人,錢唐的那點小計謀或許剛開始能騙過縣令,但當他回過神之後,輕易便能看穿錢唐的謀算。
當然,看穿錢唐的算計是一回事,會不會照著錢唐的意思去做,又是另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