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拜龍教
，奧術征程
埃諾奧克沙漠，彎刀峰山脈。
這裡既沒有低山丘陵，也沒有溪谷和任何植被，烏黑的鋸齒狀石刃參差不及地豎立在沙地上。
如同彎曲號角一樣的黑色岩質山峰群將『乾渴沙洲』從被稱為『埃塔之境』的石質荒原分割出來。
在彎刀峰山脈一處陰暗的骷髏骨隙峽谷內。
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現，他穿著一襲深紫色的長袍，帶著一副造型如同長角顱骨似的暗紅色面具。
在這顯得非常陰森恐怖的峽谷內，他宛如閑庭漫步般悠閑地前進。
就在這時,一個渾厚低沉的聲音從他的身後沿耳際傳來，沉穩的吸氣吹來一陣森冷的腐臭。
「想好你要說的話再開口，人類。我對你的興趣暫時不會使我填飽肚子。」
戴著顱骨面具的人沉著而冷靜，他緩緩地轉過身子。
透過面具的縫隙，他看到一團不祥的陰影將自己籠罩，陰影朦朧的外表是半透明的鱗片和黑色的身體。
這是一頭達到古龍期的幽影龍。
他藉助面具的力量，看穿了陰影的身份。
幽影龍是一種由真龍轉化而成的巨龍，當他們出生在陰影位面或者在此位面停留若干年後,就可以通過『影中重塑』的洗禮儀式,完成轉化。
轉化為幽影龍的過程要經曆數年時間，在此過程中，真龍的鱗片會逐漸失去光澤直至最後成為黑炭色調。
他看到幽影龍煙熏色拳頭大的眼珠子像錐子似的，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瞧，那鱗甲發亮的類蜥蜴頭顱和大篷馬車差不多大小，牙齒長寬及得上闊劍，呼吸一次次噴出大團的濕氣。
幽影龍的腦袋下是眼鏡蛇般的脖頸，一直伸展到石林里。
在林立的石影中，他只能分辨出巨大茁壯的身軀，龐大的雙翼各自屏蔽了空地的一邊，有力的肩膀和前肢則以匕首般鋒利的龍爪收勢，半透明的暗灰色鱗片有鳶盾那麼大。
「強大的幽影龍，鄙人請您施恩相助。為表謝忱,謹奉薄禮。」他面對幽影龍,試探性的語音很平穩。
「你那些無聊透頂的寶石我早就看到了，小不點人類，解決你之後,我想拿什麼就拿什麼。」
幽影龍的腦袋衝到他身前,深嗅一記，龍牙離他的身體就一條手臂遠近。
佩戴面具的人影仍是一動不動，不過他已經開始在腦海里吟誦探知真相的魔法咒文。
「這就是你們陰魂城的待客之道嗎，哈傑霍納？」接著，他通過面具的縫隙，注視著幽影龍，不緊不慢地說。
意圖被識破，幽影龍陰鷙瞪他一眼，從鼻孔中噴出兩團黑色的煙狀陰影，收回了自己虛張聲勢的架勢。
「啪啪啪！.……」
一陣鼓掌聲響起，穿著精緻黑袍的哈傑霍納站立在半透明的龍翼上，居高臨下地注視著眼前的男子，微笑道：「龍語者賽維林·西拉因，不愧是拜龍教的新首領，居然真敢一個人來到這裡找我！」
賽維林淡漠地看哈傑霍納一眼，緩緩道：「我來取走你承諾給我的物品。」
「當然沒問題。」
哈傑霍納從長袍的暗袋內掏出一本黑色封皮的陳舊書籍，「這本書籍中記載的就是古精靈帝國葉爾蘭的迷鎖知識，也該你兌現自己的承諾了。」
「一頭龍巫妖,外加遠海沼澤內的壯年期黑龍和他的蜥蜴人軍隊。」賽維林沉思片刻,對他說，「這足夠幫助你拿下一座小小的漠口鎮。」
「你知道我真正需要的是什麼。」哈傑霍納聞言，熱情的微笑驟然間變冷。
「我當然知道，但是這裡根本不值得我出手。」
賽維林不屑地搖了搖頭，長角的顱骨面具在地面上晃動出猙獰的虛影，高傲地仰著腦袋幽影龍嚇得眼神一縮，連忙將落在面具上的目光移開。
「畢竟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他用低沉的嗓音說完，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東方，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塞爾的紅袍巫師會。
「一個小地方都讓你如此謹慎小心。」賽維林又看向哈傑霍納，用略帶嘲弄的語氣說，「這讓我不得不懷疑我們之間的合作，是否屬於公平交易。」
「事實上，我也非常懷疑。」
哈傑霍納冷哼一聲，從幽影龍的背上落下來，揮揮手示意巨龍離去，接著將書籍丟給拜龍教的首領，用充滿懷疑的語調說，「希望他們不要讓我失望。」
佔領漠口鎮，對他來說只是順手的事情，他真正的目標是阿拉貝城的女公爵。
他早就知道阿拉貝城的法師塔中存放著三張耐色捲軸，而且他還從散塔林會掌握的情報中得知，這座傳承了千年的法師塔竟然是來自落堙沙漠。
落堙沙漠在歷史上曾是機械帝國伊瑪斯卡的核心地帶。
雖然在帝國與恩瑟眾神及穆爾霍蘭德眾神爭鬥時毀於戰火之中，導致當時的生還者全部向西遷徙，但有傳言稱，沙漠深處埋藏了大量伊瑪斯卡帝國的廢墟。
他相信這座法師塔內很有可能隱藏著關於伊瑪斯卡的一些歷史。
如今，與他一起負責進攻科米爾王國的合作夥伴陰魂王子德蘇得這個老混蛋選擇保持觀望狀態，這讓他根本就沒有十足的把握強闖阿拉貝城的巫師塔。
所以，當他發現來自知識之神教會和大地母神教會對漠口鎮的重視程度，以及駐紮的戰法師和紫龍騎士后，他立刻意識到，自己或許可以通過強勢入侵漠口鎮的方法，將這位深居高塔的女公爵引出來。
雖然沒有了拜龍教首領的幫助，有點可惜，但是獲得一頭龍巫妖和壯年黑龍的支援后，又讓他意識到即使自己不用出手，也擁有十足的把握拿下漠口鎮。
這樣的話，他就可以保存實力，以逸待勞坐等待阿拉貝城的女公爵離開高塔支援漠口鎮的時機，將其拿下，並順勢揮軍南下，佔領阿拉貝城。
至此，科米爾王國北境就盡數落到他的手中。
接過哈傑霍納丟過來的書籍，拜龍教的首領強壓下內心的激動，冷靜下來。
他早就知道陰魂城這群耐色瑞爾後裔的奧術師們，掌握著關於古精靈帝國留下來的一些迷鎖知識。
畢竟在耐色瑞爾帝國尚未發現耐色捲軸的時候，是葉爾蘭帝國的精靈為耐色瑞爾的學生開啟了奧藝修習之道。
只要他擁有關於古精靈帝國的迷鎖資料，停滯不前的龍狂迷鎖研究進度，就會快速提升。
拜龍教的前身是龍巫教，長久以來，一直專註於製造不死巨龍兌現預言。
但是現在不同了，身為首領的賽維林相信，真正的龍識與力量應屬於活龍，而非不死異類。
正是他的野望引起了居住於巴托地獄的五色龍后提亞瑪特的興趣，並賜予他強大的力量，指引他統治世界的方法。
所以，研究龍狂迷鎖只不過是龍后回歸計劃的第一步。
「不會讓你失望的，希望這場戰爭是見證我們良好合作的開端和友誼。」賽維林心滿意足地將書籍收起來，對哈傑霍納微微一笑，轉身離去。
哈傑霍納注視著拜龍教首領離去的身影，冷笑一聲，正欲離去時，一把寒光森然的魔法匕首憑空浮現，刺向他的心口。
他似是早就預料到了這種情況，甚至都沒有抬頭，僅僅擺了一下手，附魔匕首就停滯在半空。
與此同時，暗黑的陰影扭曲一下，刺客那動彈不得的身影隨之浮現。
「是一名陰魂人？你當刺客還太年輕了吧？」哈傑霍納注視著一襲黑衣，雙眼散發淡紅色光芒的刺客，冷笑著打趣道：「不要緊，年齡不是問題，重要的是，你想殺了我，對嗎？」
他直視刺客的眼睛，「你覺得我該如何解決這件事？」
刺客惡狠狠地瞪著他，想沖他吐口水，以展示對他的侮辱與蔑視，但他張不開嘴，舌頭也一動不動。
「你怎麼說，是大王子還是三王子派你來的？」哈傑霍納問，「看來你並不想回答我？」
他揮揮手，將懸空的魔法匕首摘下，仔細檢查一遍，又暗自心驚的評價道：
「這可真是把足以致命的好匕首，但是我不太喜歡用這種玩具，對於能打動我的刺客，我保留了他們的武器當作紀念，不過我通常是不會使用它們。因為用兵器會濺出血和別的髒東西，而魔法就乾淨多了。」
他取出一根黑檀木法杖，走到刺客身旁，補充道：「還有，魔法處罰的效力和趣味性也要高得多。想想吧，要是我簡單地用你的小匕首在你身上捅幾個窟窿的話，當然你會疼，但是眨眼工夫你就死了，你感到的痛覺也會終止。而用魔法……」
他晃了晃法杖，「我能把你困在這枚水晶當中，你會在裡面慢慢死去，被裡面幽影吸干元氣，撕破皮肉.……」
他親切地朝刺客微笑，而後者還是不能移動分毫。
「最有趣的部分是，即使你死了，對你的懲罰也不會終結。你的意志會以幽影的形式存活，你會以以太界生物的身份受永恆的煎熬，你再也觸碰不到周圍的實體世界。聽起來挺嚇人對吧？」
刺客猩紅的雙眼中浮過一抹恐懼，他的喉嚨咕咕作響，使出了渾身的力氣，卻依然無法活動哪怕一根手指。
「對，我肯定你是這麼想的，監禁比死亡來得糟得多啊。」
哈傑霍納在刺客的身旁來回踱步。
「雖然我說的輕巧，但我勸你還是別把將你囚禁在法杖的事當成雕蟲小技。」
刺客繼續掙扎，現在他能活動腳趾、咬緊牙齒，這給了他些許希望。
「我花了數年光陰才將這柄法杖打造得完美無缺。」哈傑霍納說，「沒有錯，監禁術的效果很簡單，你會和現在一樣，乾瞪眼，卻做不了任何事。」
他繼續在刺客周身踱來逛去。
「不對，不同之處是，你從人類的肉身轉化成了非實體形態，這事兒乍聽有點扯，但並不是不可能。」
刺客能感到暖流沿著手臂和胸膛擴散，他能稍稍挪動腳步了。
哈傑霍納虔敬地看著法杖。
「這個小東西是我半生研究的結晶，你知道。」他與其是跟刺客對話，倒不如說是自言自語，「我活了很久。對我來說，隨著我們年齡的增長，事物在一點一點地變得渺小。」
他咯咯地笑：「我猜這就是人們說的精進。」
刺客幾乎要重獲身體的控制權了，如果哈傑霍納的自娛自樂能多維持那麼幾分鐘，他就能擺脫法術。
如此他便會在逃跑過程中死個痛快，而不是像個低能兒一般戳在這裡。
「閑話休說，言歸正傳。」
哈傑霍納將心思重新轉移到刺客身上，對著他平舉法杖，拇指在握柄上來回摩擦。
「我覺得，處理掉你之前，我應該問出指使你暗殺我的人是誰，我不覺著你是自己跑來的，畢竟你離干這個的年紀還有些早。」
年輕的刺客緊盯著哈傑霍納的法杖，望向上面因摩擦而形成的凹痕內泄露出的一絲絲黑色能量。
他的臉色蒼白，滿頭大汗，彷彿看到了人生中最恐怖的畫面。
驟然間，可怕的一幕出現了。
刺客的嘴張得猶如深淵巨口，布滿獠牙，嘶嘶怒吼：
「埃諾奧克沙漠曾經是我們的……嘶嘶嘶.……聽著！人類，沙漠真正的主人回歸了，嘶……陰影、陰魂人、黑暗的巫師、奧術師、陰魂城……都得死！」
伴隨著一聲聲嘶嘶鳴叫，刺客變化成了一個外觀荒謬無比，像喇叭狀的巨大物體，被尖刺覆蓋的軀體兩側長著利爪和手臂。
它不斷地搖擺著帶著毒刺的尾巴，對哈傑霍納嘶聲道：「在我們所處的沙漠，嘶嘶.……我們回歸了，嘶嘶.……就算是你們這些躲起來的懦夫們回來了，也阻止不了我們.……嘶嘶……」
費林魔葵！
曾經毀滅奧術帝國的罪魁禍首。
面對這個怪物，哈傑霍納強壓下內心的震驚，毫不遲疑地緊握法杖，把水晶端對準它，旋即大喊道：「夏多米·尼阿茹帕·勒基茨！」
法杖向眼前的異怪徑直噴出一道暗灰色的射線。
就當射線即將接觸到異怪的身體時，射線輻散並呈現弧形，在異怪身邊形成黑暗的旋風。
灰暗的區域隔離了它，籠成一個人形。
幽影呈現尖細的頭部，紡錘狀的畸形軀體，它們圍繞異怪旋轉的速度不斷提升。
異怪瘋狂地掙扎著，在恐懼中毫無辦法。
幽影發動攻勢，滲入異怪的身體，用憑空化成的利爪猛力撕扯它的皮肉。
「所有人……嘶嘶……都得死！……嘶嘶嘶，沙漠是我們的！……嘶嘶嘶……嘶嘶…」
異怪發出極度痛苦的哭吼，體表卻一滴血也沒有流下。
相反，它緩緩倒在地面上，像一袋馬糞般發出一記悶響。
黑暗的畫面轉瞬消失，哈傑霍納神色陰鬱收起法杖，啟動傳送法術離去。
費林魔葵出現了，他必須儘早拿下科米爾王國，為自己留一條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