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哭泣戰爭

  上章已替換，不出意外的話，明天就會恢復正常更新，再次表示歉意。

  海姆——永遠的不眠之眼，守衛者之神——警戒地看著她的同伴。

  諸神都來了，每位神祇、半神、和元素神都在。

  極星營帳。

  所有的神都來到了這龐大的神殿，它的牆壁已經消失，只剩下窗戶仍在原處，懸挂在虛無的空氣中。

  海姆在窗外看到的是一個不斷腐敗和崩潰的世界。

  神殿，就坐落在這個不停擴散的災難世界的中心點，一個剛好僅夠容納下所有來此會面神祇的島上。

  一條不停崩潰的灰色條石通道，浮現在腐爛之海，引向諸神視線之外的荒蕪虛空。

  這是唯一離開這個神殿的路徑，但是沒有神願意踏上這條崎區的通道。

  因為誰也不知道這條路會不會通到另一個比極星營帳更糟糕的地方。

  天空如同白色帆布般包圍著島嶼，點綴著黑色的星星，令諸神都感到刺眼的光芒穿透天空，在象牙色的天幕上形成了一些符文的字樣。

  海姆閱讀這些符文，身體因源自本能的恐懼而顫抖。

  「所有的一切，都已成為過去。我們的知識，我們的信念，都是謊言。諸神的時代結束了。」

  然後符文消失了.……

  海姆不禁懷疑這是被召喚的某位神祇玩的把戲，以此來恐嚇其她神祇，但是她很快的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知道，這符文是由比在場的任何神祇還要強大的力量，幻化而成的。

  「轟隆隆！」

  遙遠的雷聲，隨著一片夾帶著黑色閃電的烏雲漂來，神殿被陰雲籠罩，諸神都感覺到令人窒息的壓抑感。

  白色的天空被雲霧遮擋，而那灰色的通道則沉入腐爛之海中。

  海姆是第一個被召喚前來的。

  上一刻，她還在她的神殿中思考著自己最近對神上神『艾歐』的失職。

  下一刻，她就出現在眾神殿中。

  很快，她的同胞們接連出現。

  神祇們對這次前所未見的召喚相當困惑，心中充滿畏懼。

  因為召喚帶了每位神祇最害怕的體驗：

  對魔法女神密斯特拉而言，像是場魔法的失誤錯亂，魔網正在崩潰。

  對美麗的愛與美之神淑妮而言，它是一隻醜陋的病獸，將女神拖入為之泣嚎的命運。

  對於戰爭之神坦帕斯而言，它是永恆的世界和平。

  對知識之神歐格瑪而言，它是一個蠻荒、無知的未開化世界。

  對自然之神西凡納斯而言，更像是一個黃沙席捲天地，鋼鐵造物四處橫行，陰霾籠罩天空的世界。

  對黑暗之王班恩而言，召喚伴隨著無盡的愛與寬恕。

  當黑暗之王被帶離自己的國度時，她憎恨的愛，散發而出的光芒，灼傷了她的靈魂。

  海姆稍微移動目光。

  他看到在一旁的蜜斯特拉女士，黑暗之王班恩，和死亡之主米爾寇，正在進行一場激烈的爭論。

  最後，蜜斯特拉憤馳而去。

  歡樂女神黎拉，臉上略帶著憂鬱的神情，不自覺地緊捏著自己的手。

  然後她回過神來，害怕的看著自己的手。

  在她旁邊，受苦與忍耐之神尹爾瑪特正在詭笑著手舞足蹈，並不時自言自語。

  當海姆觀察她的同胞時，一群受召喚影響較小的神祇向她圍了過來。

  此刻，尊嚴和矜持對諸神來說已經不重要，她們不停對守護之神又抓又吼，想知道更多消息。

  「我的家毀了！我在界元的神殿被震碎了！「她們不斷向海姆抱怨著，但是守護之神並不想理會她們。

  「神上神『艾歐』將我們聚集在此，一切很快就會明朗化了。「這是海姆向諸神的解釋。

  無效地重複太多次后，她警告這些神快快離開，神上神將她們聚集於此，必定有大事要發生，海姆自己很清楚。

  她沉思著自己的永恆君王，神上神『艾歐』的旨意。

  神上神『艾歐』的旨意是如此的強大，她在時間之初的混沌迷霧之中，創造了秩序和混沌間的平衡。

  在這平衡之中出現了生命:首先是在天堂中出現神祇，接著在國度中出現凡人。

  造物主神上神『艾歐』並命海姆為她的左右手。

  於是，海姆明白了是『艾歐』的力量帶諸神來到這個混亂又瘋狂的地方。

  當海姆正在沉思這一切時，風暴之神塔洛斯上前吼道：

  「我說停止這一切吧！如果我們的主人想表達些什麼，讓她無上的智慧充滿我們空白的靈魂和心智吧！」

  塔洛斯盡量輕蔑地強調『智慧』這兩字，但是並沒有其它神理會她。

  她們知道風暴之神和她們一樣害怕。

  塔洛斯的發言並未被響應，在她周身所及的範圍內，眾神們紛紛遠離，與其保持距離。

  接下來的寂靜預示出了比任何聲明更令神震驚的答桉。

  這寂靜代表的是一種終極性，是神上神『艾歐』審判的終極性。

  神祇們開始明白她們的命運，早在這場召集前就被決定了。

  漸漸的，死寂帶來了恐慌，不過很快又被打破。

  「平衡的維護者們！」

  這是神上神『艾歐』的聲音。

  她的無上的權威，使得在場所有神紛紛跪下。

  班恩勉強維持自己只有單膝觸碰到那冰冷的地板。

  「你們的使命是如此的偉大！穩定那隨時都會翻覆的平衡之秤，維持著那介於秩序和混沌間的和諧。遺憾的是，你們卻選擇幼童之舉，在你們自私自利的權力爭奪中，犯下盜竊的罪行.……」

  班恩突然懷疑，是否那創造一切神的主人召來她所有的傑作，只為了摧毀它們好重新開始?

  「毀滅終有一天，將會臨到你，班恩！」

  『艾歐』宣布，如同黑暗之王的思維從她口中大聲說出般。

  「但是別為自己擔心，因為相較於你——和其它背叛我的同袍所要面對的，毀滅，是絕對的憐憫。」

  守護之神海姆沉默良久，毅然踏步上前，恭敬的說，「吾主，命運石板本來是由我保管的，請容我……」

  「安靜，海姆，免得你遭受到她們相同的命運。」

  守護之神轉過身面向其它所有的神，「至少你們當中應該有人知道自己所犯下的罪名——命運石板被偷走了。」

  一股可怕的能量自黑暗中迸射而出，宛如噪音瀑布籠罩在海姆的軀體上，火焰環繞住她的手和膝蓋，將她被高舉上空，一段底下觀望驚嘆的神祇們無法測度的高度。

  從來沒有雙腳懸空過的海姆咬緊牙關，注視著眼前前所未見的黑暗，活生生的黑暗，孕育著毀滅的黑暗，象徵著『艾歐』憤怒的黑暗。

  「你難道想和你的同胞站在一起對抗我，而不是你侍奉的主人嗎？我的好海姆？」

  海姆抿緊的唇齒間，艱難地吐道，「不是的……吾主。」

  神上神一聲綿遠流長的輕嘆，海姆從空中摔了下來，快速到所有的神祇們都被震驚在原地。

  一身鮮血和瘀傷的守護之神，想要站起來再次面對她的主人，可惜她虛弱的身軀，根本就無法辦不到。

  她的同胞們沒人敢上前扶助，也沒人敢理會她乞求的目光，任由她倒在神殿的地板上。

  間斷閃爍的光芒顯示出一團正向其它神祇卷襲的黑暗能量。

  「聽著！你們這些自私自利的神祇，從今天起，你們將無法再坐在水晶塔中觀看凡人的世界，因為它不是你們的娛樂造物！」

  「放逐。」班恩低頭，悲哀的嘆息道。

  「是的.……」米爾寇，死亡之神答道，聲音中帶著一絲連神都無法抵抗的恐懼。

  「你們將無法再對賦予你們生命的職責置之不理。你們會了解並永遠記住你們的罪過。」

  「不！」

  魔法女神蜜斯特拉恐懼的喊道，「吾主，不要這樣，我們可以為您找出這個賊，並將命運石板歸還！」

  提爾，正義與審判之神，踏前一步。

  她舉起她手中象徵公理與正義的天平戰錘徽記，義正言辭的道：

  「讓我們僅因其中一員的愚昧而全部遭受刑罰。吾主，這是不公平的審判！」

  「你敢質疑我？」神上神威嚴的話語，重重地擊打在諸神恐懼的內心。

  黑暗……

  如同鞭子，向提爾的臉噼去。

  正義與公理之神倒在地上，痛苦的哀號著，雙手捂著自己失明的眼睛。

  魔法女神密斯特拉女士嚇得臉色蒼白，慌忙退至人群。

  「還有誰！」

  威嚴之音所致，眾神紛紛低頭，噤若寒蟬，只有捂著雙眼的提爾，滿臉痛苦的發出微弱的呻吟。

  漫長的沉默中，黑色能量束籠罩迎接命運的諸神，將她們拉向彼此，似乎如此好讓『艾歐』的怒火有一個集中的目標。

  感受著身體的變化，眾神們驚恐地喊叫著——有的是因為害怕，有的是因為痛苦，還有的是因為……

  畢竟她們是俯視凡人的諸神，並不習慣於被如此對待。

  「自私自利的懦夫們，偷竊命運石板是最後一次冒犯，你們要將它們歸還。但是首先，你們必須為我千年來的失望，付出代價！」

  班恩站在原地，艱難的抵抗這可怕的能量光束。

  突然，這些刺骨的能量爆發出刺眼的藍色火焰，咬嗜著黑暗之王的身軀。

  她在痛苦中隱約看見也在反抗的蜜斯特拉，臉上帶著不可名狀的瘋癲笑容。

  能量束纏繞住班恩，她痛苦的程度，大概痛苦少女勞薇塔能夠想象和忍耐。

  在無止境的折磨后，諸神像一群待宰的羊羔，被能量束纏繞，並被緊綁在一起。

  沒有一人敢試圖反抗，沒有一人……

  漫長而短暫的寂靜，諸神發現自己終於可以再度移動和思考。

  還有恐懼……

  她們熟悉的恐懼。

  最後，塔洛斯，風暴之神勉強開口，她的聲音微弱而嘶啞，每個字來自於驚恐的抽氣：

  「就這樣結束了嗎?……是只有這樣嗎?……」

  「結束了？……」

  遠古死神耶格，微弱的嘶啞中帶著一絲絲冷意，「還遠遠沒有結束，永遠都不可能結束……」

  漸漸地，死亡書記官的低語變成了苦澀的自嘲，連她都沉默了。

  神殿消失了。

  被捆綁在一起的神祇們發現，她們正望向自己最害怕的面孔：

  混亂、生命、愛、冷漠……恍忽中，每位神都看到了自己的滅亡……

  「那不過是讓你們淺嘗一下我的憤怒罷了。現在，開始暢飲它吧！」

  一種從來沒人聽過的聲音四散開來——是諸神的尖叫！

  魔法女神蜜斯特拉，她發現自己正被卷向一個混亂而怪異的漩渦，她掙扎著想取得一些控制力。

  她被剝去了神格，這過程是難以忍受的疼痛。

  諸神都遭受到一樣的命運。

  所有的神，除了海姆外，均被逐出諸神國度。

  一段時間后，蜜斯特拉在費倫大陸的國度中醒來。

  她發現自己的外表只剩下最初的本體，她的身體是一團放出藍光的物質。

  「你必須要取得一個肉體。」神上神『艾歐』的聲音在藍光的意識中回蕩著。

  「你必須附身在凡人身上，並如同凡人般活著。如此一來，或許你會學著珍惜過去那些被你認為是理所當然的東西。好好享受吧，去親身體驗凡人的生活和痛苦吧，去明白身為神祇的職責……到底是什麼吧！」

  遼闊的荒野，只剩蜜斯特拉獨自一人。

  蒼白的藍色光焰在狂風中搖曳，彷彿隨時都會熄滅……

  遠遠望去，她看起來是那麼的凄涼和無助。

  在諸國度的高空，守護之神海姆目睹諸神的放逐，雖然她的傷勢仍然流著血，但是不同於其它的神祇，她保有著自己平常出現在界元中的形象：

  一個高大、穿著全身鋼鐵鎧甲的戰士，並穿戴著一副上面印有永恆看守之眼的鐵護手。

  海姆清澈的眼神里，帶著一絲不明就裡的哀傷，她轉身面向自己身後一片籠罩自己律動的烏雲。

  「那我的懲罰……又是什麼？吾主？」

  漫長的寂靜……

  『艾歐』回答完，海姆緩慢而沉重的點頭，她得到的答桉，並不是那麼出乎意料。

  此刻，她就像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空洞的雙眼環顧空蕩蕩的神殿。

  不知過了多久。

  悲哀的微笑，順著守護之神海姆迷茫的雙眼，流入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