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十年聽雪澗，雨夜悟前塵
葉初用木桶在水潭打了水洗漱了一番，簡單地吃了點東西，來到水潭邊準備練功。
「十年了，進入宗門十年，也在聽雪澗呆了十年。聽說沈白衣那傢伙都已鍊氣九重，都快要築基了吧！」
葉初站在那個被風吹雨打已不成樣子的窩棚前，望著遠方默默地想著：「冥想八十一式三個月前最後一式已練成，只是感覺身體精神比以前強了一點，並未覺得有什麼大了變化，可能還沒有打磨圓滿吧！」
此時的葉初看起來不胖也不瘦，不高也不矮，臉上的胡茬也烏黑油亮起來，一對濃濃的彎月眉，笑起來還是那般討喜。一雙眸子注視著遠方，裡面似乎包含千言萬語，又似寧潭之水，清澈可照人。渾身透著一股別樣的氣質，十年煉身，十年煉心，早已讓他成熟了很多，葉初還是那個葉初，只是更懂得了取捨，知道了選擇，堅定了道路。
這十年，葉初不後悔，十年讓他懂得了很多，修道之難，資質只是門檻，惟有那顆百折不撓的心，那對修仙發自內心的熱愛，才可以讓他走得更遠。他早就想明白了，自從當初捧起那一本本仙俠小說，那精彩的世界早已勾住了他的魂，不能自拔，上天讓他來這個世界，有了修行的資質，他還有什麼不滿足呢？
「為吾所好，至死方休！」
不知不覺間，天上已烏雲密布，風呼嘯而來，雨點大顆大顆地落下，葉初那襲青衫早已淋透，但他渾然不覺。
「哈哈……哈……哈哈！」
葉初突然狂笑起來，衝進雨中肆意地揮起了拳，一招一式的演練著，這套《混元鍛體書》上的拳法他七八年前已練到大成，再熟悉不過了。
不知練了多久，天漸漸地黑了下來，雨越下越大，葉初的身影早已混在其中不見蹤影。
「轟!啪！」
天上響起陣陣驚雷，雨點開始落下。葉初此時已全然忘我，練了拳法又開始練起了冥想八十一式，只是速度不知提高了多少倍，上一個瞬間還是明月高懸，下一個瞬間已是大日凌空，根本不用刻意冥想，好像身臨其境，彷彿已化身為了明月、大日、星辰、高山、河流……
道一宗，後山，懸崖峭壁間有一條只有一人寬的石縫，周圍已被密密的雜草所覆蓋，縫口處已長滿青苔。突然從中傳出猶如蚊音的驚嘆：「為何天地氣息變得這般奇異，老夫已沉睡不知年月，都被驚醒。有人悟道？」
一道神識從石縫中鑽出，幾個呼吸間已覆蓋道一宗佔據的這座高達數萬丈，方圓數萬里的大山。
「咦？」
「想不到呀！竟然是……，這個小子好機緣，好毅力！」
「哎！各人自有各人的緣法，吾何需多加干涉，隨他去吧……」
石縫中連連發出三聲嘆息，又沉寂了下去，彷彿這裡只有那一條平平無奇的懸崖縫隙。
葉初早已失去了一切外界感知，沉寂在一種莫名的狀態中，不由自主地擺出一式式冥想招式來，變幻無窮，完全打亂了功法記載的次序，但看起來又是那般的自然。
暴雨中，葉初身影突然靜止不動，周身的雨水好像受到一種莫名的斥力自動排開。遠遠望去，雨水中形成了一個狀若雞卵的空間，葉初靜靜地站立於其中。如走近細看之，就會發現這個空間中時而閃現出種種模糊的畫面來，有日月星辰，有山川河流，有沙漠綠洲，有生靈萬物……
似乎過了很久，又好像一瞬之間，這個空間突然一下子炸開。
「轟！」
巨大的衝擊波一下子掀翻了那個簡陋的窩棚，水潭中的水也被掀起數丈高的浪來，瀑布彷彿這一刻斷流，周圍的雜草紛紛連根拔起吹散開來。
「十年聽雪澗，雨夜悟前塵。」良久，葉初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抬頭看著天空，嘆道。
雨漸漸停了下來，葉初抻出雙手，接住了幾顆雨珠，自語道：「這就是悟道嗎？看來這《混元鍛體書》非悟道不能大成，今日明悟己身，方才得到這一身造化。」
葉初回想之前那一刻，仿若混沌初開，萬物髮際，若把身體比作宇宙，那就是這個宇宙於瞬息間回到了最初最原始的那個幾點，然後又突然爆炸開了，整個人好像似初生了一般，玄之又玄，不可思議。
百丈外有顆小樹，根部築著一個螞蟻窩，此時許多螞蟻在泡在水中不停地掙扎著。葉初遠遠望去，螞蟻頭上的觸角，細細的長腿，清晰可見，彷彿就在近前，在腳下一樣。
再轉過念頭想查看體內的情況，竟莫名其妙的可以內視了，經脈丹田清晰可見，寬大異常的經脈中還有一股比頭髮絲還細了千百倍的灰白色氣流，靜靜地流淌著，古樸而神秘，至於丹田內已他此時的境界還無法探查。
「啊！竟然可以內視，那不是說我有靈識了？」葉初有些凌亂了。鍊氣期精神能量升華被稱作靈識，金丹期后則為神識，這是一個量變到質變的過程。
好奇心驅使，他試著集中精神，眼神死死地鎖定腳下的一片沾著泥水的樹葉，試圖調動靈識讓它移動。
半刻鐘過去了，樹葉還是一動不動。葉初正準備放棄，突然見樹葉輕微地顫動了一下，他一下子興奮地跳了起來，奔跑到那個破碎的螞蟻窩前，集中精神調動靈識，只見其中一隻螞蟻緩緩地從水中升了起來，懸浮在半空中，他加強了靈識，螞蟻慢慢地飄浮到了他眼前，葉初嘴角不禁微微翹起，淚水不禁自臉頰滑下，在地面的積水中盪起小小的漣漪。
「哈哈，這十年終不負我，鍛體大成就能產生靈識，還有了真氣，我葉初今日之後將踏上真正的仙途。」
笑夠了，葉初才開始細細的打量著周圍，發現窩棚處只剩幾根散亂的竹桿，其它東西已不見蹤影。
找了半天，才在一叢雜草中翻出了鐵箱子。
「嗯？」鐵箱子一上手，葉初就感覺不對。箱子加上裡面的東西足有兩百來斤，此時擰起來輕飄飄的，彷彿一個手指頭都能勾起來似的。
葉初放下箱子，向前走了幾步，在窩棚邊的一塊大石頭前停下。他一蹲身，吸了口氣，雙手托著石頭底部，一下子就把這塊一人多高的石頭抬了起來。
「一般鍛體大成，有三百到五百斤力氣，剛入鍊氣期略有增長，但沒聽誰說過超過八百斤的，可這塊巨石足足上千斤，而我尚有一些餘力，看來這次得到的好處不止那一點呀！」葉初如是想到。
但他哪知道，之前的情況明顯是後天返先天，而且自身還蘊出了一口氣先天本源之氣在經脈中流淌，以後的好處數之不盡。凡人修仙，均要從後天返於先天。鍊氣期又名先天期，但生靈一出生就已沾染濁氣，只有吸入靈氣煉化成先天之氣，但先天本源乃天地初生之氣，天地誕生之初產生，哪那麼容易尋到？葉初陷入奇特狀態，身體最後又處於那隔絕混沌空間內，空間破裂仿若混沌初生，自蘊一口先天本源，與葉初同根而生，天生契合，此乃逆天大造化。
這些年來他服食了逆天寶葯地元髓液，至今藥力還蘊藏於周身血肉中，所耗百不足一。《混元鍛體書》來歷不可考，處處透著神秘，機緣巧合下耗盡十年方成。眾多原因才使得他得到這份造化，不然人人苦練十年都能行，修真那也太容易了些。
葉初久久才平復下心情，十年辛苦換來這一朝圓滿，再苦也值得。回頭看了看那方潭水，那條瀑布，還有那已破爛不堪的窩棚，他提起箱子大步往萬仙閣方向走去。
東邊已泛出朦朦之光，照著一個青衫客遠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