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九章 尋道者

  世界上最大的痛苦是什麼，可能是面對生老病死的無能為力，可能是作為鳥作為魚那種無奈，也可能是……許許多多千千萬萬種可能，但那都是以前，在張陽的第二世界、基因藥劑出現之前。


  如果是現在的話，可能是如張陽所想的那般吧——在一個全新的時代，看著周邊的人迎接融入這個時代，而自己永遠都被拋在舊時代，無人問津，痛苦和悔恨無時無刻不嚙噬著他們的內心，這可能是世上最為殘酷的刑罰吧。


  首長他們在應允張陽的請求之後，陸續離開第二世界，估計是順著張陽的想法布置一些行動吧。


  張陽同樣離開一號首長的私人空間，回到自己所熟悉的私人空間——就好像自己的家一樣。


  【法律法規跟不上時代了，這些人也是。可法規可以更改，這些人卻註定要用時間來淘汰。】


  信用評價機制中一份長長的名單，張陽僅僅隨意看了幾例便看不下去了，張陽自認為碰到過很不要臉的人了，可是這幾個例子告訴張陽他是不對的，一個人如果不要臉的話可以是沒有下限的。


  就好像這個小名叫做阿超的人一樣，作為某高校的某主席，明明做作的水平不高，不僅擺拍一些所謂的好事，而且還把臟手伸到自己的對手身上，還做一些男盜女娼的事情……


  想想當初的大學生活，張陽也不知道自己有多麼純潔，當時有些討厭的班委也還算不錯了，一揮手收回這些例子，張陽實在沒有心情看下去，簡直是滿滿的負能量，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張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嘆了口氣：「這些人啊，都是被時代拋棄的人呢。「（當然，只是被張陽給拋棄了）


  並不用強制性的手段，並不激烈，默默地默默地他們將會在無聲無息中離開這個嶄新的時代。


  「賈維斯，除了這些人之外，那些不安定的因素可要看好了，我希望ns-1能維持一個穩定的社會。」


  賈維斯仍舊以ns-1的形態出現在張陽的身後，即使張陽沒有看到它的樣子它同樣點點頭，從它的眼部位置發出一陣無聲的威脅的藍光，彷彿在宣誓一般：「資料庫中將他們登記為不穩定因素，必要時將採取手段讓他們消失。「


  張陽點點頭，端坐在自己的私人空間中，周邊仍舊是廣袤的無盡星空影像，但就目前而言，這些都是虛假的。


  張陽沒有登上哪怕是任何一顆星球，即使了解這些星球的狀態，星球的形體，但這些都是虛假的，只有親自探索過去，才能真正地形成一顆星球的模樣。


  一個坐著的人，一個站著的機器人。


  在這無盡星空的面前倒是顯得無比的渺小，無比孤寂。


  【人啊……】


  」您怎麼了？不舒服嗎？」氣氛顯得有些異常，張陽良久沒有說話，只是獃獃地看著面前的這顆蔚藍色的星球——地球，賈維斯便靠上來詢問道。


  【地球、宇宙。連地球的一切都沒有探明……幸好有完備的基因藥劑啊。】


  【主人的腦電波正常，身體狀況正常，可能因為情感上面的事而嘆氣。】


  見到張陽並沒有理會它，賈維斯眼中的藍光不斷閃爍，默默地做出一番分析。


  」沒有，賈維斯。我沒有不舒服。「


  張陽轉過身來，對賈維斯的關心倒有些小小的感動，彷彿忘記他的安全和健康本身就放在賈維斯的第一序列。


  他原本想在賈維斯身上輕輕拍一下，就好像過去在和王超他們玩的時候一樣，但看著賈維斯的身軀，卻好像有些不對，手在半空中停住，好像時間凝固一般，一直維持著這個姿勢。


  不得不說，不知不覺中，張陽更好像把賈維斯當做朋友一般。


  從製作出賈維斯開始，好像這種情緒不知不覺間產生了，感情這種東西真的有些奇妙。


  【感情，也是人和機器人之間最大的區別吧，認知方法，自我認知，這些種種其實都差不多了，某些角度來說甚至機器人要比人類更加出色……】


  張陽搖搖頭，似乎一種叫做愧疚的感情一閃而逝，抬在半空中的手收回去了。


  」只是想到快要走了，有些眷戀罷了。」張陽認真地看著賈維斯，他也不明白自己說話的時候為什麼這麼認真地看著它，有些自嘲地笑笑也很認真：「有些人，有些事，有些地方，有些景色，終究不是那麼容易放下的。」


  賈維斯點點頭，似乎是明白了又好像沒有明白。


  但它沒有再利用神經連接再去「體會」張陽的感受，之前只是觸發第一序列的命令罷了，只有張陽身體不適，它才有資格去感受張陽的身體、心理狀況是怎樣，從而採取一定的判斷。


  「您說的是葉凝雪嗎？您可以帶她一起走的。」從ns-1冰冷的身軀和眼中的藍光，張陽好像看出一種叫做認真的情緒，也不知道這是不是錯覺。


  從智能隨即應變的能力來說，張陽目前並沒有辦法分辨它究竟是按照怎樣的邏輯來回答這個問題，又或者說是怎麼問出這個問題的。


  」是啊，我可以帶她走，但還有其他人呢，比如王超，葉文，他們不會隨我走的，有更重要的東西等著他們，或者叫做家族，或者是其他的一些什麼東西，我們註定不會是夥伴。「張陽笑道。


  「或許，或許。恩，凱撒會跟我走。」


  張陽並不明白他該怎麼形容他現在的感覺，這是笑嗎？一點也不甜蜜，一點也不高興，相反，苦澀這種情緒更加多一些，而他知道，這將是他註定要面對的。


  有些對他人感覺十分重要的東西，在張陽心裡一文不值，或許追求，尋找是他的宿命，而一個始終停不下來的人，終究是要放棄許多東西，因為那些東西不會跟著他一起走。


  「您可以徵求他們的同意。」賈維斯或許還不明白張陽在說些什麼。


  「徵求嗎？或許吧。或許還是不問的好些。」張陽又是笑笑，不過已經下定決心了。


  「我不明白。」賈維斯搖搖頭。


  「哦，賈維斯，你也有不明白的時候？」張陽再次轉過身來，直視著賈維斯，似乎想看出些什麼來，但卻什麼都看不出來。


  」為什麼不問的好？「賈維斯自然沒有看出張陽心中的疑惑，如同一個好奇寶寶一般繼續問道。


  」賈維斯，有些事情不能強求，有些事情還不如不知道的要好，這實在有些複雜，如果你是人類就好了，如果你是人類的話，或許你能聽的懂我說的話了。「


  張陽仔細看了看賈維斯的眼睛，不過死水一般的平靜，沒有絲毫波動，搖搖頭，看來他好像還是多想了。


  賈維斯沒有再回答，張陽也沒有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