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失約
那天謝之舞一個人,不知道在小樹林裏晃悠了多久,才回了家。
她翻來覆去的躺在床上,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想起床下樓倒杯水喝的時候,莫璟舜和謝之歌就架著莫璟堯進了家門。
莫璟堯見了謝之舞,對她這麽晚還沒睡覺並不感到十分的驚訝,隻是淡淡的掃了她一眼,目光就再度粘乎乎的盯住了一旁的謝之歌。倒是謝之歌,見了她隻是微微一愣,隨即大哭著撲到了她的懷裏。
謝之舞有點兒心疼的抱著姐姐安慰起來,這小姑娘怕是真的給嚇到了。
要說起來,其實謝家的背景恐怕比莫家也幹淨不到哪去。一個能安穩的屹立在G城的大家族,它的背後一定會有些不能言說的秘密。小時候的謝之舞跟之歌一樣,都為自己能有一個山一樣偉岸的父親而感到自豪。然而這個世上總有些事情不能盡如人意,漸漸長大後,現在的她依然為父親而感到驕傲,可午夜夢回的時候,她卻總是會去想那高大寬闊的背影身後,究竟又藏著多少不被知曉的黑暗。
之歌是個單純到極點的女孩子,她對謝之舞所明白的一切都一無所知。所以她可以無憂無慮的繼續崇拜自己的爸爸,所以她可以天真懵懂的得到莫璟堯的憐惜。
這就是過早的拋棄單純,所要付出的代價。
謝之歌窩在謝之舞懷裏,斷斷續續的講述了這一晚的驚心動魄。那是這個嬌俏可人的謝家大小姐一輩子也沒經曆過的恐懼,可聽到謝之舞耳朵裏,她卻有了一種羨慕又嫉妒的感覺。
如果換做她,她一定不會驚慌失措成這個模樣。
可如果換做她,莫璟堯也不會拚了性命不要的來護著她。
恍然間,胸口那片地方似乎像是有了一個小洞,有些不知名的東西正順著那裏流出來,酸酸澀澀的,讓人覺得難受。
謝之歌哭的可憐,到了後來,莫璟堯再也看不下去,自從謝之歌撲到謝之舞懷裏開始,他就一直皺著眉緊張兮兮的看著她,眼見她哭的越來越凶還沒有停下來的趨勢,終於忍不住想要開口。
他伸出未受傷的右手,想要攬過謝之歌,可身旁的莫璟舜卻比他早了一步。
莫璟舜滿臉無奈的笑容,似疼惜又似好笑,他不容置疑的把謝之歌攬到懷裏,下巴抵上了她的額頭。
“小乖不怕,不哭不哭。”
他一邊柔聲安慰著,一邊輕輕拍著她的後背。然而這樣溫柔的舉動,卻讓謝之歌的哭聲更甚。她幾乎哭到抽噎,整個人顫抖的縮在莫璟舜懷裏,雙手撒嬌一樣圈上了他的脖頸。
這一刻,謝之舞卻並沒有感到絲毫的詫異,她幾乎是下意識的就看向了莫璟堯。
而莫璟堯僵在半空的手臂,正落寞的放回身側。
莫璟舜對莫璟堯的異樣大約是沒發覺,他滿腔心思隻顧著懷裏瑟瑟的小人兒,“我們小乖最漂亮了,哭成小花貓就不美了,不美我可不喜歡哦。”
謝之歌一聽這話,倒是立馬乖乖的抹抹眼淚,可憐兮兮停止了哭泣,安安靜靜的起身坐在了一旁。
謝之舞對他們之間的親昵不曾在意,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個故作鎮定的人身上。她看著莫璟堯無處可放的手和麵無表情的臉,腦袋裏突然有了一個十分清晰的念頭。
她覺得他的心一定很疼很疼。
因為她的心也疼了。
等到謝之歌又笨手笨腳的給莫璟堯包了幾圈繃帶以後,莫璟舜才扶著他回了自家。其實家庭醫生早就給莫璟堯處理好了傷口,可內疚的之歌卻依然堅持親力親為。
莫璟堯對之歌的一切都覺得享受,自然不會阻止,哪怕之歌笨拙到剪繃帶的時候會用剪刀戳到他的傷口,他也甘之如飴。
之歌原本就膽小,這一晚更是驚嚇到極點,於是賴在謝之舞的房間不肯一個人睡,謝之舞隻好拿了被褥給她鋪好。本想著她可能會整夜不眠拉著她聊天,可才幾分鍾不到,身旁的之歌就模模糊糊的進入了夢鄉。
謝之舞於是翻個身,也準備好好睡上一覺。這一晚實在是太累了。
可睡著睡著,腦袋朦朦朧朧的那一瞬間,她卻突然一個激靈,給驚醒了。
她終於想起一晚上讓她覺得不對勁的到底是什麽了,她居然把一直在小樹林裏等她的那個人,忘了。
謝之舞想到這裏,幾乎是立刻就坐了起來。她看看身旁的之歌,睡的很熟,應該不會醒來。於是輕輕翻下床,換了身衣服,找到了一個應急的小醫藥箱,悄悄溜出了門。
憑著記憶,她來到了跟那人約好的地方,可整片空蕩的林子卻告訴她,這裏並沒有人在等著她。
謝之舞從不愛失信於人,這次居然把這麽重要的約定給忘記了,自然心有不甘。她來來回回的在林子裏找了很久,直到天際發白,也沒能找到那個受傷的男人。
他就這樣,帶著她未能信守的約定消失了。
謝之舞悻悻的蹲在一棵樹前,完全不能釋懷。隻是離開還好,如果是被仇家找到了,她豈不是害死了一個人?
*
等到幾天過後下午訓練的時候,謝之舞才發現自己的運動水壺忘了帶。
她的水壺一向不離開書包,每個訓練的早上由小傭人灌滿再放進去。小傭人不可能失職,她卻沒了水壺。
謝之舞想了想,隻好買了瓶礦泉水,晚上回家之後,就把屋子翻了一個遍。
事實證明,她的水壺是真的丟了。
連帶著一同不見的,還有她的手機。
尤琪在電話裏聽了她的遭遇,十分不給麵子的哈哈大笑了三分鍾,直到謝之舞有點兒惱了,才終於停下來。
“你說那人是不是個掃把星啊,我就見了他五分鍾不到,丟了那麽多東西不說,還頭一回失信了!”
尤琪在電話那頭呸她一聲,“明明是你自己腦子不好使,手機居然掉了幾天才發現!”
謝之舞大怒,於是掛了電話。
向來人找她,她又嫌煩時常不開機。所以找不到的就會把電話打到家裏或者之歌那裏,某種意義上來說,手機對她而言也就是個擺設罷了。
她倒是不擔心尤琪會生氣,事實上,她大約算得上是尤琪唯一的朋友。尤琪比她大上幾歲,很早就不上學了,一直跟在莫璟堯的手下。謝之舞不知道她的具體工作是什麽,隻知道她跟她的哥哥尤恩,是莫璟堯最信任的人。
想到尤恩,電話突然又響起來。謝之舞認命的接起來,果然還是尤琪。
尤琪故作委屈的埋怨幾聲,然後大義凜然的通知她,說是明天要陪她去買新手機。
“你不用跟著他?”之歌說了,莫璟堯明天要去IRIS例行巡視。
尤琪笑言,“誰敢在IRIS動莫璟堯?”
謝之舞覺得麵頰有點兒燥熱,隻好隨口應付了幾句。尤琪似是明了她的心不在焉,隻是臨掛電話的時候,還不忘調侃一句,“沒有打架沒有酗酒沒有被埋伏沒有別的女人,你就放心好了!”
謝之舞不等尤琪笑出聲,再次掛了電話。
第二天下午,謝之舞午覺起來才想起和尤琪的約會。她匆匆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門,看到尤琪慣用的車子便走了過去。
她邊走邊忙,正急著從包包裏找出鑰匙,再一抬頭才發現,從駕駛座走下來的人,不是尤琪,而是正一臉溫柔的望著她的尤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