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人間帝師（21）
司馬炎一進宅子就忙吩咐迎上來的小廝，“快去準備熱水，我要沐浴！”
司馬炎黑著臉，怒氣衝衝的進了屋子，立馬把身上的外衣脫下，用力扔在地上。
左柱上前撿起司馬炎丟下外衣，“少爺，為何如此生氣？”
司馬炎瞧見佐助手裏的衣服，想到剛剛的情形，心裏止不住的犯惡心，那雙肮髒黝黑的手似乎還在他身上亂摸，“把那衣服扔了！”
左柱見司馬炎發了氣，不敢耽誤，連忙把衣服拿出屋子，屋外的小廝機靈的上前一步，“左柱哥，有什麽吩咐？”
“把這衣服扔了。”
小廝接過衣服，打眼一看，驚道，“哎？這不是少爺的衣服嗎？怎麽要扔？”
“讓你扔你就扔，你小子哪這麽多廢話？”
“是是是，左柱哥，我這就扔了。”
負責備水的小廝在屋外回稟道，
“少爺，熱水已備好了。”
司馬炎一聽一溜煙的跑進浴室，麻利的脫下裏衣，鑽進浴桶，用力搓洗自己身上的殘垢，直至皮膚發紅也不肯放過。
他看著自己身上洗的發紅的肌膚，不知為何，鼻子一吸眼淚就掉下來了。
他努力憋住讓自己不出聲，真是太丟人了！他可是男子漢，怎麽能哭？
可他想到剛剛的情景，就忍不住的想掉眼淚，他司馬府的小少爺，江陵城的小霸王何時受過這委屈？誰敢在他身上亂摸？
這條路太難了，遠不如他從前自由自在，他明明可以一腳踹飛他，卻隻能生生忍下，他頭一次有了一種束縛感。
也許，至高無上的位置遠不如江陵城的小霸王來的快活。
“狗蛋，你說的是真的嗎？”一些年輕力壯的漢子們聚在一起，小聲議論。
“我還能騙你不成？”狗蛋刻意隱瞞一部分，隻強調司馬炎身上香噴噴的食物氣味，又說道，“司馬府也沒幾個人，開門的都隻有他家的老管家而已，我們人多就去司馬府上要，不怕他不給。”
狗蛋眼裏閃著狠毒的目光，若是不給，他們強搶也不是不行。
“你們幹不幹？”狗蛋環顧一圈問道，“司馬家指定藏著許多糧食。”
眾人一聽糧食眼裏閃著和狼一般的綠光，他們實在是餓極了，顧不得許多，一聽有糧讓他們做什麽都願意。
什麽禮義廉恥，什麽道德臉麵，都沒有吃飽肚子重要。
“狗哥，你都這麽說了，我們當然跟著去了！”
有一人表態，剩下的紛紛點頭讚同。
“好。”狗蛋滿意點頭壓低聲音，“回去以後你們多聚集和自己相熟的人，明日一早我們就……”
說來可笑，朝廷拖欠他們的救濟糧，他們不敢去要，隻因衙門口站著凶神惡煞的衙役還有王良手下讓人膽寒的兵將，所以他們不敢。
是夜，司馬府西側的小門被一裹著大襖的精瘦女子敲開，“葛大娘，你來了。”
開門的門房與這女子極為相熟，請她進小門旁的耳房稍作休息，“葛大娘，你這次是又要找佐助的？”
“嗯，是。我找他有要事相告。”
“好，你在等著。我去幫你找來。”
“麻煩了。”
門房擺擺手說道，“不麻煩，不麻煩，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要說這葛大娘就是上回佐助幫司馬炎找托中那位身材臃腫，家中賣早點的中年婦女。
葛大娘當時就在司馬炎麵前表現極好，為人又聰明機靈，便讓她負責收集城中的消息，尤其是災民們的消息，每個月司馬府給她些經費。
這葛大娘幹的也是真不錯，司馬府的錢是一點沒白花。
“左柱，葛大娘找。”門房敲了敲左柱的門。
黑漆漆的屋子很快點起燭光，“好，我這就來。”
左柱很快穿好衣服，跟在門房身後，朝西側小門疾步而行。
司馬軒把一切都準備妥當，兵馬，糧草，甚至是討伐檄文他都已找人寫好。
可他這心裏還是七上八下，五百年過去了，他本以為他司馬家永永遠遠都會以平凡世家的身份活下去，隱姓埋名，和曆史上建立大魏的司馬家再無瓜葛，沒成想……
他司馬軒能見證大周朝的毀滅！能有複國的機會！祖宗們的遺憾和心病由他終結！
他心裏是又激動又害怕，他院子裏走來走去，也難以消除內心的不安。
最終，他還是忐忑不安的走到雲意歡的院落中。
先生似乎早知他會來，桌子上居然備好了熱茶，點心。
“先生。”司馬軒朝雲意歡深深一拜，開口道，“先生，明天我們會成功嗎？”
狗蛋們的行動其實不用左柱找的葛大娘匯報，司馬軒就早已心知肚明，甚至他算好了，明天災民必定鬧事。
司馬家盤踞江陵城多年，要想探聽消息，怎麽會沒有人脈？司馬軒早就派混入災民的人在其中，有任何風吹草動，他們會立刻來報，也讓他們暗中助長災民鬧事的情緒，若不是有狗蛋突然頂上，那麽明日便是由他們的人起頭了。
左柱找的葛大娘等人，不過是司馬軒刻意讓兒子練手用的工具，傳承下去的資源，總沒有自己開發的資源好用。
雲意歡見司馬軒確實緊張不安，難得出聲安慰他，“你放心，明日的事必定會成功。”
司馬軒有了雲意歡的保證，心中踏實多了，在他看來雲意歡是仙人，仙人說的話還能有假不成？
“好了，你去休息吧。”
“我還是不休息，我去看看兵士。”
他早已調足了兵馬應對明日，他除卻府兵二千還有先前調進城的四千兵士，足足有六千兵士，根本不怕衙門的那點人馬。
王將軍手下的兵馬也早已悄悄歸降於他們，王誌可真就成了關杆司令，他還不知大難臨頭，一心隻想著大撈一筆。
如今大雪封山，消息閉塞，等外界得知江陵城的情況，他們早就穩穩占據江陵了。
“好，你也多注意休息。”雲意歡瞧見司馬軒眼下的青紫，提醒一句，司馬炎如今難當大任，還需要司馬軒支持大局，他要是出事，情況就複雜多了。
“謝先生關心。”
司馬軒出了院子再無半點迷茫不安，隻有滿滿的豪情萬丈。
這一夜，有人密謀，為食，有人密謀，為財，有人密謀，為權。
天下事不盡相同，卻又有著驚人的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