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回憶,是何企圖?
她轉過身,隨著她的弧度,大氅的衣角被飄起一個弧度,在半空旋轉著,而後緩緩落下。
東風迎麵襲來,刮著她的肌膚生疼。
她的身後悄然飄來他的聲音,清淺似呢喃:“你就如此絕情,把我倆往昔所有的情愛,拋棄得一幹二淨?”
她頓了足,斂了眸,聲音卻沒有絲毫的起伏:“墨軒溯,從頭到尾,一直以來,無情之人,向來就不是我夏黎笙。”
而後,決然踏步離去。
又回到燈火通明,光輝籠罩下的地方。
迎上焦急不已的蓮一,聽著她焦灼不已的詢問:“小姐,你怎麽一去就這麽久啊?奴婢都快要急死了!老太爺他們也已經來催過許多遍了,差點就要親自來找你了!”
她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我沒事的。我們……走吧。”
明明時候還早,天空卻是一片漆黑。
不透絲毫光亮。
不記得怎麽出的皇宮,不記得怎麽上的馬車,不記得怎麽回到的宿府,不記得怎麽走到的汐安園,不記得怎麽進的房間,不記得怎麽躺在的床上……
甚至,不記得怎麽入的睡。
什麽都不記得了。
腦中混混沌沌,空白一片。
明明極有自信的以為,不管發生了什麽,不管兩人再有什麽交集,無論如何,她都可以淡然而冷漠。
卻發現到頭來,徒勞一場。
騙得過他人,她卻極為清楚,偏偏是沒有騙過自己。
這一夜,她睡得極度的不安穩。
夢中出現的,是那個她這輩子都不願再回想起的事情。
那個,開始她痛苦的時光的事情。
到底是什麽事情,讓一切都翻天覆地了呢?
這還得追溯到武林大會那個時候。
卒謙垣吩咐了淡堯勸說墨軒溯出席武林大會,是以,他自己也會出現。
於是,他便停憩在墨軒溯一行人所留宿的悅來客棧的對麵的另一間客棧裏,以便時刻觀察他們的行動。
一日,淡堯以更衣為緣由,遣退了房內的暗影和侍婢。繼而,卒謙垣就成功的潛入了淡堯的房間。
卒謙垣之所以來找淡堯,主要是有三件事。
第一件事,便是來給淡堯送解藥。
第二件事,卒謙垣對淡堯說:“武林大會那天,夏黎笙會出現在會場。”
淡堯內心一緊,“需要淡堯做些什麽嗎?”
卒謙垣淡淡頷首,“那日,夏黎笙出現在你們麵前之時,你隻需讓墨軒溯不去看她即可。”
“可是……”淡堯不安的想提出質疑,卻被卒謙垣不耐煩的舉手打斷,“其他的事,本族長皆會安排妥當。”
至於這最後一件事……卒謙垣給了淡堯一小包黃紙包著的東西,並吩咐道:“回去之後,便每日在墨軒溯的茶內倒入一點。”
淡堯狐疑的問道:“這是什麽?”
“隻是一些可以使墨軒溯的記憶恢複得沒那麽快的藥罷了。”
輕描淡寫的含糊而過後,便一個閃身消失了蹤影。
獨留淡堯一人緊盯著那包藥,滿腹懷疑。
接著幾天後,卒謙垣所謂的“安排”就開始了。
猶記得那日,夏黎笙與寐暗、浮雪全力一戰,最終還是寡不敵眾,夏黎笙被對方給帶了去。
那些個人把夏黎笙的眼睛給蒙上了,然後把她帶到了一個地方。
是一間房間。
確切來說,是一間客房。
夏黎笙眯著一下就見光,還沒適應過來,而感到有些不適的眼睛打量著自己所處的地方。想來,這裏是一間客棧了。
再然後,她便發現了一個人,一個男人。
那個人半靠在床榻上,眼神輕佻的看著她。
她皺著眉頭打量著這個行為動作悄無聲息的人,深知這是一個武功厲害的高手,但是她卻絲毫不記得有見過這個人。
“我與你相識?”夏黎笙問道。
“我們未曾有過交情。”
夏黎笙問:“既是如此,敢問閣下為何把我劫來此地。”
那人輕笑:“‘劫’?夏小姐言重了。”
夏黎笙揚眉,這人知道自己,“非請非邀,還大張旗鼓的動了家夥,又神神叨叨的蒙上了我的眼,不是‘劫’,那是什麽?”
那人笑了兩聲,饒有興味:“夏小姐口才極好。”
“多謝誇獎。”夏黎笙毫不謙虛,而後又回到正題,“如此,閣下尊姓大名?”
“卒謙垣。”
然後,夏黎笙的第一反應就是:“啊……不認得。”
接著,她便好奇了:“既然咱兩今日是第一次見麵,那就是毫無瓜葛了。那你大費周章的把我劫來這,是為了什麽?”
卒謙垣玩笑出聲,隻是那內容一點也不玩笑:“‘蠱毒之塚’的蠱佬族族長要一個人的時候,從不需理由。”
夏黎笙又開始暗自剖析這句話的成分了,“蠱毒,蠱佬族……蠱,蠱蟲?!”
意識到這點的夏黎笙,臉已經皺成一團了:“不是吧,卒族長,你要不要這麽重口味?找人試蠱你也不至於找到我身上吧?”
最後又自顧自的加了一句,“嘛,雖然本姑娘確實是天生麗質了些。要是因此遭人嫉恨,也是可以理解的啦!”
饒是卒謙垣也不禁落了滿額頭的黑線,還真心是沒見過這麽不……矜持的女子。
真不明白墨軒溯的眼光,這樣的一個女子,除了長相以外,同磬音哪兒還有半點相像之處了?
他無心再與夏黎笙逗弄下去,當即就單手攔腰抱起她,運起輕功就掠了出去:“本族長今日讓你來,是要帶你去一個地方的。”
夏黎笙覷著他不耐煩的臉色,也就沒有再去招惹他。
不過……被橫吊著的感覺……特喵的很不爽的好嘛?!他就不可以文明一點,優雅一些嗎?!
風呼呼的吹過來,不過鑒於夏黎笙小姐是頭朝下的,所以迎麵來的風都柔和到不行。因此,因為太柔和了,於是她就漸漸的,漸漸的,眯著眼睡著了……
被自己掛著的某人傳來一陣陣平緩有規律的呼吸,卒謙垣霎時臉就臭掉了,這個女人竟然睡著了?!
喂,就算是信任也不是這樣子來的吧?
卒謙垣被氣到心中鬱結,恨恨磨著牙卻無處發泄,隻好又用了不小的使勁錮著某個睡得正香的某人,腳下生風……啊, 龍卷風似的,加快了速度。
然後的然後的再然後……夏黎笙是被痛醒的。
臉上痛,腰間也痛。
一睜開眼,發現她竟然麵朝地!
掙紮著爬了起來,夏黎笙氣呼呼的瞪著某個麵色比她更不善的人:“喂,你幹什麽啊?!”
不過礙於某人實在是殺氣騰騰的樣子,於是乎這番話就沒了那麽多的底氣。
卒謙垣冷笑,“幹什麽?不叫醒你難道讓你繼續睡下去嗎?!”
好吧,歸根到底還是因為她睡著了。但是這也沒辦法啊,誰讓他走了這麽久這麽遠,一路又平平穩穩的,又不用她做些什麽……以上種種不就是為睡覺做了良好的鋪墊嘛……
也不能全怪她不是?
夏黎笙依舊不服氣,壯著膽子粗紅著脖子反駁:“那你,你也可以換一個方式來叫我啊!”
“有什麽方式比這個更加快捷簡便有成效的嗎?”
夏黎笙自知說不過他,隻好撇撇嘴,小聲咒罵:“不懂得憐香惜玉的男人。詛咒你以後變成了老男人,都沒女人要!”
然後,一個眼刀子都凶狠的飛了過來。
夏黎笙噤聲了。
可是,腰那裏真的好痛好痛啊!!!估摸著可能都要淤青了!肯定是這個男人趁她睡覺的時候幹的!啊!氣死她了!!!
氣憤的瞪圓了眼珠子,一看,又風中淩亂了。
“這裏,是閆閣?!”
卒謙垣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怪不得用了輕功也飛行了這麽久,原來竟是來到了京城。
夏黎笙頗為訝異的看著他:“喂,我說,你知道我是誰嗎?”
這頗為懷疑的語氣讓卒謙垣倍感不爽,沒好氣的答道:“不就是閆閣的少夫人夏黎笙嗎。”
夏黎笙點頭,“既然如此,你難道不知道帶著你……呃,劫來的人回老巢意味著什麽嗎?”
卒謙垣卻是嗔之以鼻:“嗬,這閆閣的少夫人很快就要真真正正易主了,這閆閣閣主很快也要換人了,你還想著怎樣?”
說著這番話,連帶著看向夏黎笙的目光都變得陰狠起來。
夏黎笙也徹底寒了臉,戒備而淩厲的盯著他:“你這番話是什麽意思?!”
“你不必知曉。”因為很快,你就要在這個世上消失了。卒謙垣的嘴角劃出一個殘忍的弧度。
夏黎笙打算以不變應萬變,再觀察一下再做決斷也不遲,於是沉默卻保持著警惕性的跟著他走。
看著這個人輕車熟路的繞過曲折的道路、院落、守衛、下人,看著這個人不動聲色的便進入了簫硯居,不由得暗自緊張了起來。
來者不善!
他絕非一般的侵入者,相反,這個人對閆閣內的部署了若指掌!
他到底,是什麽人,有著什麽樣的企圖。
夏黎笙十分防備的看著卒謙垣,不自覺握了握拳,竟發現手心都出了汗。
卒謙垣看著她的模樣,不以為意的笑了笑:“你無須如此緊張,至少現在,我還不會對你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