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你,所以如履薄冰
顏曉出生低微,當過丫鬟。雖被夏黎笙解救,但生性膽怯,為人處世總是過分屈膝,全無自信,未免卑下。
南宮跡熙自是明白這點,但是他認為他能夠有足夠的耐心去改變她。
顏曉嫁來綢層山莊,管家把山莊內部的開支賬簿交給了她。她有些手足無措,慌張地來找了他。
南宮跡熙安撫她,並給予相應的鼓勵,“顏曉,你已經是這個山莊的女主人了,你理應做這樣的事。想做什麽便去做,不用擔心做不好,你可以的。”
顏曉應下了,她本就心細,因此做得也很好。
其實顏曉在夏黎笙的感染加強製下,已不再是初時那個怯懦的小丫鬟。也成長了許多,活潑了些,也不至於太過卑微軟弱。
可是她在麵對南宮跡熙時,卻不是在對待自己的夫君那樣平等和理所應當的親昵,也並不是相敬如賓。而是一種,帶有愛意地侍奉主上的態度。
南宮跡熙常常有些頭疼,也有些束手無策。
他曾與她提過很多次,不用那麽惶恐地擔心自己做不好會惹他生氣、發怒,她是他的夫人,撒嬌、任性,甚至無理取鬧都很正常。
“曉曉,你當是可以驕縱些的,無需這麽地小心謹慎。”
顏曉每次都是低垂了眉眼,嘴角隱約含笑,“無妨的。我能得到如今這一切,能得到你如此待我,已是極為幸運,再不敢妄求些什麽。”
南宮跡熙見她這般總是無奈,也是心疼,每次都抱了她也就不了了之。
有些問題若是很在意卻強裝不在意,遲早有一天會積累到徹底爆發。
顏曉過於溫柔,很好拿捏,行事也無半點威嚴可言。
山莊中的奴仆對於這位初上任的山莊夫人本是持著一種遠觀敬重的態度,後發現她實在是太好說話,不免有些奴婢就愈發蹬鼻子上臉。
替顏曉收拾房間的奴婢懶散隨意,侍奉她起居的侍婢也不上心,給她用的膳食也很是敷衍,甚至有時會出現偷盜飾品的現象。
管家自是明白於心,也懲戒過一兩次。但由於顏曉每每的忍氣吞聲,這些問題都沒得到根治。
直到南宮跡熙發現。
那日他原來的出行計劃臨時被延後,他便去到了顏曉的庭院欲陪她坐一坐。
南宮跡熙去到那兒時,那些侍婢都是異樣地驚惶。
他不動聲色地盡收眼底。
那個時間正巧碰上用點心的時候。
顏曉迎他進去,南宮跡熙坐上軟榻時微蹙了眉,這些個軟枕未免過硬。
然後再看向擺在桌幾的水果糕點,水果已失了水分而縮水,根本不是新鮮的當季水果;糕點也太過敷衍,三兩塊零散搭著,看著就像放了很久的。
南宮跡熙狠狠皺了眉頭,端過顏曉麵前的茶杯,掀開一看,裏麵的茶葉更是。
他一怒之下狠摔了茶杯。
一院婢仆全都惶恐地跪下,顏曉也被嚇了一跳,對他行著最大的福身禮。
“你們就是這麽伺候夫人的?!”
“莊主恕罪!”
他隨手指了一個小廝,“你,去把管家叫來。”
管家急忙趕了過來,“莊主有何吩咐?”
南宮跡熙麵色格外不善,“這些現象維持多久了。”
管家進來時就已大概猜到了,當即道:“從夫人嫁入的一個月後直到現在。”
南宮跡熙麵色鐵青,“你們好大的膽子!當本莊主是死的,當莊主夫人是死的是嗎?!”
眾侍仆齊聲道:“奴婢不敢!”
他也不願多做斥咄,對管家道:“把所有對夫人不敬的侍仆各打十大板,全部斥出山莊,例銀一律不發。”
滿屋的侍仆嚎啕,他都充耳不聞。
南宮跡熙看著依舊福著身的顏曉,稍稍收斂了怒氣,拉她起來,“怎麽都不和我說呢?”
“我覺得沒什麽的。”顏曉說這話時,不經意就帶上了小心翼翼的神情。
南宮跡熙就是一滯,握著她的手有幾分僵硬,“那什麽是你覺得有什麽的呢?”他說這話時語氣不免冷淡。
顏曉不覺眼中就帶了些驚慌地看著他。
南宮跡熙閉了眸,試想哪一個對夫君情深意切的妻子會以一種慌張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夫君呢?
他放開她的手,問她:“顏曉,你把我當做什麽?”
顏曉看著他,“夫君。”
“可是我卻覺得,我娶回來的不是互相愛著的妻子,而是一個愛著我的奴婢。”他笑得涼薄。
顏曉驚愕地睜大了眼。
他緩緩道:“顏曉,為何你在對待你的夫君時,要那麽地惶誠惶恐,小心翼翼呢?你就不能對我多一點依賴,多一點信任麽?你會讓我覺得,我自己非常的可笑。”
顏曉慌忙搖頭,“不是這樣的!我……”
南宮跡熙卻沒等她把話說完,“你會讓我覺得你根本就不愛我。”
顏曉的眼淚一下就流了下來。
他卻沒有多看她一眼,轉身走向門外,“我想我們需要好好冷靜一下。”
那晚山莊有兩處的燈盞亮了一整夜。
顏曉失蹤的那些夜裏,他獨自一人躺在屬於他們的床上。
每每都後悔心痛到無以複加。
他不該不懂,她有多麽的愛他。
她親手為他縫製過衣衫、荷包,因他無意的一句這冬天太冷了,熬紅了雙眼,凍結了手指,刺傷了指頭,隻為了給他一件暖和的圍襖。
她總是會為深夜勞累的他溫一盞茶、一盤點心,總是為他在屋內留著一盞燈。
她所有害羞的柔軟的微笑,靦腆的羞澀的神態都在他的腦海中縈繞著。
漸有濕潤滑落。
他不該不懂,她所有的謹慎小心,都是因為太過於在乎他。
他不該不懂,她所有的惶恐慌張,都是因為害怕會失去他。
是他的過錯,沒有給她足夠的安全感。
她是那麽那麽那麽地努力而隱忍地愛著他。
哪怕耗盡一生運氣,一世赤誠,也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