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霉運
余滄海驚怒交加,臉色一片鐵青,見大廳內眾人對他指指點點,竊竊私語,顯然不是再說什麼好話。
他勉力壓下心頭怒意,想自己一派掌門之尊,竟輸在華山派二代弟子手中,何等丟臉,此事若這般傳出去,青城派恐怕會名聲掃地。
余滄海呆愣半晌,忽然開口道:「不錯,不錯!你能接我五層掌力,在年輕一代弟子中,也足矣自傲了!」
卻是故意說自己未盡全力,這才輸了幾分,希望能以此挽回幾分顏面。
青衿笑著接道:「哦!余觀主竟只用了五層掌力么?這般高深的內功,唯實讓人佩服。弟子不才,想請余觀主指點幾招,再見識一下余觀主的風采,不知能否如願?」
余滄海臉色微微一紅,瞬間掩下,擠出幾分笑容,擺手道:「罷了!罷了!劉三爺金盆洗手之日將近,咱們在廳內動手多有不便,還是等有閑暇再說吧!」
青衿盯著余滄海意味深長道:「那就多謝余觀主了,改日定當領教。」
余滄海只覺今天丟盡了面子,雖對那個臉上貼著狗皮膏藥的小子頗為懷疑,但有青衿護著,無論如何不敢再提此事,一時只覺了無生趣,正要率弟子離開。
便在這時,突然間呼的一聲響,兩個人從后飛了過來,人影一閃,「砰」的一聲,落在余滄海腳下,直挺挺的俯地不動。這兩人身穿青袍,臀部各有一個腳印,顯然是青城派弟子。
只聽得一個女童的清脆聲音叫道:「這是青城派的看家本領,『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
青城派今日接連受挫,余滄海心中本就惱怒異常,此刻竟又被人欺負到頭上,那還忍得住,不等看清說話的是誰,循聲辨向,數丈之距一掠而過,便見一個身著綠衫的女童站在席邊,不及思索,伸手便抓住了她的手臂。
那女童大叫一聲「媽呀!」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余滄海吃了一驚,本來聽她口出侮辱之言,狂怒之下,不及細思,認定青城派兩名弟子又著了道兒,定是與她有關,這一抓手指上使力甚重,待得聽她哭叫,才想此人不過是一個小女孩,當著天下英雄的面,下重手對待,豈不是大失青城掌門的身分,急忙放手。
豈知那小姑娘越哭越響,叫道:「你抓斷了我骨頭,媽呀,我手臂斷啦!嗚嗚,好痛,好痛!嗚嗚。」
余滄海身為一派掌門,生平應付過無數大風大浪,可唯獨如此尷尬場面卻從來沒遇到過,眼見千百道目光都射向自己,而目光中均有責難甚至鄙視之色,不由得臉上發燒,手足無措,低聲哄道:「別哭,別哭,手臂沒斷,不會斷的。」
那女童哭道:「已經斷了,你欺侮人,大人打小孩,好不要臉,哎唷好痛啊,嗚嗚嗚,嗚嗚嗚嗚……」
眾人見這女童約莫十三四歲年紀,穿一身翠綠衣衫,皮膚雪白,一張臉蛋清秀可愛,無不對她生出同情之意。
青城派剛才本就生了幾回事,讓人看著厭惡,卻又屢屢受挫,如跳樑小丑一般,威嚴大損。當下便有幾人起鬨道:「揍這牛鼻子!打死這矮道士……」一時間竟有不少人出聲響應。
余滄海狼狽之極,知道犯了眾怒,也拉不下面子和眾人爭論,只得低聲安慰道:「小妹妹,別哭,我來瞧瞧你的手臂,看傷著沒有?」
說著便欲去捋她衣袖,那女童叫道:「不,不,別碰我。媽呀,媽呀,這矮道士打斷了我的手啦。」
余滄海尷尬之極,正感無法可施,人叢中走出一名青袍漢子,正是青城派中最機靈的方人智。
他向那女童道:「小姑娘裝假,我師父的手連你的衣袖也沒碰到,怎會打斷了你的手臂?」
那女童一聲驚叫:「媽呀,又有人來打我了!」
青衿見這小女孩古怪精靈,十三四歲模樣,卻裝的像一個八九歲女童,眼珠骨碌碌一轉,滿臉狡黠之意,那還不知他就是曲非煙。
他一拂袍袖,正待上前,定逸師太在旁早已看得大怒,搶步過去,握住那小姑娘的手,柔聲道:「好孩子,哪裡痛?給我瞧瞧,我給你看看。」
一摸她的手臂,並未折斷,先放了心,拉起她的衣袖,只見一條雪白粉嫩的圓臂之上,清清楚楚的留下四條烏青的手指印。
定逸大怒,伸手一掌便向方人智臉上揮去,口中喝道:「竟敢撒謊,好不要臉。」
方人智伸臂欲擋,定逸右手疾探,抓住了他手掌,左手手臂一靠,壓向他上臂和小臂之間相交的手肘關節,這一下只教壓實了,方人智手臂立折無疑。
余滄海見了,揮手一掌,擊向定逸后心,想讓她回身防守,再顧不得方人智。卻不防斜里伸出一掌,擋住他的攻勢。
余滄海見是青衿,心中惱怒,正待再攻,忽聽「啪」的一聲脆響,方人智慘叫一聲,便被定逸拋了在地上,抱著斷臂不住的嚎叫。
余滄海臉色鐵青,見泰山天門漠不關心,五嶽弟子更是一副看戲的模樣,指著青衿和定逸厲聲喝道:「好好!你們五嶽劍派,如此霸道,我們青城派結交不起,走!」說完就要領著弟子離去。
青衿一撣衣袖,笑道:「余觀主好走!我們五嶽劍派以德為先,所交之人都是江湖豪傑,正道俠客,皆是光明磊落的漢子。有些人我們是不敢交的,不交也罷。」
余滄海聽完,臉色一連數變,顯然在竭力壓下火氣,大袖一甩,直往廳外走去。
曲非煙忽然叫道:「大烏龜,大烏龜。」一面說,一面指著余滄海的背心。
突然之間,群雄轟然大笑,有的笑得口中茶水都噴了出來,有的笑彎了腰。
青衿見了,也不禁笑曲非煙果然精靈古怪。
余滄海本是怒火中燒,竭力保持,此時不知眾人笑些甚麼,心想這小姑娘罵自己是烏龜,不過是剛才孩子家受了委屈,隨口叫罵,又有甚麼好笑的?
只是人人對自己發笑,卻頗為古怪,他行走間往背後隨手一抓,竟從衣服上揭下一張紙來,展開一看,紙上畫著一隻大烏龜,料定是那女童貼在自己背後的。
余滄海心中大怒,暗忖這隻烏龜顯然是早就繪好了的。別人要在我背心上作甚麼手腳,決無可能,唯有那女童大哭大叫,趁我心慌意亂之際,貼上來的,如此看來,定是有人暗中指使她乾的。
他今日屢屢受挫,臉面大損,對那背後之人愈加憤恨,此刻卻不便留在此地徒惹笑柄。
剛出大廳,忽見迎面走來一人,他也不甚在意,剛錯身而過,身後卻「砰」的一聲響,一聲慘叫傳來。
余滄海身形一轉,便見方人智跌倒在地,還以為他是有傷在身,不小心跌倒,正想讓人把他扶起。
不想方人智忽然開口大罵道:「瞎了你的狗眼,敢撞你家方爺!」
話音剛落,只見人影一晃,方人智便被人一腳踢飛,砰的一聲撞在影壁上。
余滄海只覺今日霉運當頭,青城派接連被人羞辱,任人欺負,他再忍不住,身形一動,便要飛身攻去,就聽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余觀主,可要好好管管你門下的弟子了,這次便就算了,若有下次,可就沒這麼便宜了……」
余滄海霍然一驚,這才看清對面來人是嵩山派的費彬,想起青城四大弟子去了其三,皆拜嵩山所賜,新仇舊恨,加上滿肚子的怒火無處發泄,不禁勃然大怒道:「我門下弟子如何行事,還要你嵩山派來管不成?」
費彬頗為詫異的看了余滄海一眼,不知他那來這麼大的火氣和膽子,他也是桀驁不馴之人,聞聽此言不禁哈哈冷笑道:「好好!我嵩山派自是管不了你們青城,但聽余觀主好口氣,好似對我嵩山派有意見,這我卻不能不管。」說完一雙眼寒光四射,緊緊的盯著余滄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