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背後手筆
第379章 背後手筆
「自你師父辭官享受天倫之樂,咱們便沒過過痛快日子了,整個太醫院以宋太醫馬首是瞻,且得看著他的臉色過日子,你動了他的關門弟子,他的親親外孫,以後只怕沒好日子過了。」
這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朝中如此,連太醫院也不能倖免,這地方除了看自身本事以外,亦是得看師承,看關係親疏。
以前藺老太醫在時,太皇太後娘娘和後宮的娘娘們哪兒知道什麼宋太醫,這麼些年全仰仗藺老太醫的醫術伺候,那叫一個風頭無兩,有些娘娘們甚至忍著病痛,也要等藺老爺子來。
如此,宋太醫雖醫術也好,然晚他兩年入太醫院,便也失了先機,日子清閑也磨人,沒主子打賞,沒油水可撈,日子可難挨,尤其是身邊兒有風光的比對著,心中滋味兒可想而知。
另外,二人用方看診的手法也並非傳承一脈,老一輩都留著不對付呢,到他們這一輩自然更是看對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待藺老爺子辭官后,宋太醫這才在太醫院過上了暢快日子,他既高興了,那像是喬太醫這般自然就不為宋太醫所喜。
喬太醫聞言,忍不住哼笑一聲兒:「瞧你這話說的,我還能矮了我師父的志氣怕了他不成?就他那做派我早看不慣了,今兒是胡老大人來討葯,明兒又是李大人王大人,這太醫院快成他宋乘開的了!處處皆可送人情!」
「以此中飽私囊也就罷了,咱們做太醫的倒也不止給宮中貴人們看病,然你可知近來為何好些藥材質量都暗暗變差了?正是因為他宋乘貪得無厭,買通了內務府的人,將自個兒的親侄兒安置到藥材採買的位子上了。」
「天家要用的藥材自然皆是上品,然宋乘竟叫人抽走兩成放在自家藥行高價出售,至於宮中缺的這兩成,便以次充好,他竟也不怕露餡兒了,原小二寸長的金銀花都快變成雜草了,且當人都是瞎子不成?我給主子們開藥時都怕給人吃出問題來了!」
趙太醫見喬太醫越說越激動,險些將小舟那頭的掌船奴才都驚動了,緊忙上前捂了人的嘴去,急急勸著。
「喬兄!喬兄!我知你看不慣宋太醫,別說你,就他所為咱們哪個不看在眼中,若能動他藺老爺子何必將這麻煩留給咱們?這打蛇七寸的道理你該明白,眼下是個機會不假,可我瞧著難吶,畢竟給葯的是方子瑞,可不是他宋乘。」
「他若壯士斷腕,捨得自個兒的親外孫,你可真就拿他沒法子了。」
「再者事關天家子嗣的安危,你我二人好生伺候娘娘貴體便罷,只要不惹禍上身已是萬事大吉了,誰知道這背後又都有誰的手筆,這洋金花可不是誰都知道如何用的。」
喬太醫豈能不知這個理兒,如若今兒出事兒的不是德主子,有些話他能不說的便不說了,只怕多事,自也是念著這手段不尋常,這才懷疑宋太醫牽扯其中,為人所用,只是這話到底不好同趙太醫明說。
趙太醫什麼都好,就是膽子太小,要照著趙太醫口中那打蛇七寸的時機,只怕這輩子都等不來。
他宋乘眼下已然七十有三了,平日里虧了心的人老天爺若叫他長壽就怪了,說難聽些,他還能有幾年好活?若不能再人活著的時候將之絆倒,且等著他死了再說他的不是反而顯得他不知禮數,萬歲爺便是發落又能發落到哪兒?
喬太醫嘴唇動了動,且藏住心中這些話,面上只管嘆了又嘆:「我是不甘心,也有心試一試,可這次也不儘是因為想對付他的緣故,德主子待我不薄,此次德主子病得蹊蹺,我自是格外上心些的。」
趙太醫點頭,想起德主子的脈象了,也是迷迷濛蒙一頭霧水,他們浸淫醫術半輩子,對些個病症仍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眼下只能寄希於萬歲爺哪兒,若真能查出什麼不妥,他們也好對症下藥,不至於眼下只能叫德主子睡著去。
「待回去了咱們便給藺老太醫去信,問問他可知這洋金花配伍異用,藺老太醫見識,叫咱們潛心鑽研十年只怕也學不完。」
趙太醫感嘆一句,喬太醫亦深以為然,他是打小就跟著師父學醫的,眼下還不敢言學到師父半數本事,越是跟著師父學便越是佩服呢。
待二人回了太醫院,太醫院上下正熱鬧著,也不知梁九功什麼時候跑到他們前頭去了,這會子正帶著人搜呢,方子瑞被壓在正堂跪著,聲聲喊著冤枉,仔細一瞧,這小子額上還見了血,想來不知分寸,對著梁九功一行還不知低頭為何物呢,吃點苦頭實屬應當。
那頭兒宋太醫也氣得呼哧帶喘,好歹人家算是見過大世面的,這會子還算能坐得住,只是面色極其不好,見梁九功翻來覆去看著脈案記錄,他還嗤笑一聲兒。
「梁公公如此大費周章可查到了什麼?可看出了什麼?這案脈記錄素來晦澀難懂,也不知梁公公您可識得上頭的字兒,不若老臣給您讀讀,免得您看錯了,一言不合也將老臣摁到地上去。」
這是為他那寶貝外孫不平呢!
喬太醫和趙太醫心中忍不住笑,然面上卻是不顯,只管佯裝惶恐的朝人問安去:「不知公公來太醫院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兒,臣等原還在萬歲爺和娘娘跟前兒候著呢,倒也沒聽見什麼吩咐?」
梁九功知喬太醫還想在宋太醫手底下過活呢,這會子輕哼一聲兒,滿臉的不悅,也跟著喬太醫演。
「主子什麼吩咐還消得事事先稟告了大人您不成?」
此一句冷聲反問,直叫一旁的趙太醫忍不住緊了緊心神,都不敢抬眼去看梁九功的神色了,心說這位也是個厲害的,他若不是剛同喬太醫見過梁九功只怕便要被人給唬住了。
喬太醫沒回話,只是身子躬得更低了些,好似被人嗆住不敢再言似的,宋太醫原還氣不打一出來,正懷疑是這喬太醫從中作祟了呢,眼下一看倒是叫他打消了心中的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