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8章 大膽坦誠

  因著高興,純禧也吃了盞酒,只釀一天的青稞酒是日酒,日酒又名甘露旋,釀一月的是月酒,月酒名叫甘露涼,釀一年的是年酒,年酒名叫甘露黃。 

  純禧不懂,公主們桌上也沒酒,她這盞還是從皇阿瑪那兒討來的。 

  許他皇阿瑪在興頭上也忘了這是釀了幾年的甘露黃,勁兒不小,純禧一口就吃下去了,也沒覺得嗆嗓子,只幾息的工夫胃裡便燒得熱熱的,烘得她身上都冒了一層薄汗,緊接著就是臉頰發燙,頭也暈暈乎乎的,這便是有些醉了。 

  怕失態,純禧便帶著身邊的小丫頭吹吹風,遠離了席間這才覺出草原夜間的涼意來,不遠處就是一條河,這兒的人將這條河命名為「峨日敦」,譯為寶石,寶貴之意,此刻月輝盡撒,純禧迷迷糊糊望著,倒是覺可以理解為何叫這名字了。 

  她上前鞠起一捧冷流,就好像捧起一把泛著月白色冷光的寶石,往面上彈了些水珠,純禧也就清醒多了,更能覺出這條河的美來。 

  正欲再撩著衣袖撥弄河水,忽得旁邊有個晴朗的聲音急急傳來:「公主,純禧公主,還請莫要離河邊這樣近,昨夜裡剛下過雨,河水上漲了些,河堤也十分鬆軟,這時節連馬也不敢趟河而過的。」 

  純禧扶著小宮女的手緩緩起了身,定睛看了好一會兒才認清楚跟前兒的人:「啊,是科爾沁的台吉啊。」 

  見純禧似有些站立不穩,那人也顧不上規矩了,緊忙也伸出胳膊來叫公主搭著他,一旁的小宮女見狀只覺不妥,正欲呵斥那人離公主遠些,可誰道她主子再了解她不過了,小宮女還未開口便先被純禧搶了白。 

  「去拿一件披風來,河邊有些冷。」 

  小宮女一聽便知自家主子是有意支開她呢,她有心想攔著主子不同外男接觸,奈何她身份不夠,並非是主子跟前兒教規矩的嬤嬤,再者主子雖是個和善的,然她也是個有主意的,若想做什麼可容不得旁人置喙。 

  想了又想,那小宮女見自家主子口齒伶俐,眼睛泛著水光,不像是醉得認不得人的模樣,便低著頭靜悄悄退至一旁,也沒敢真去拿了披風來,再怎麼著也不能叫主子落了單。 

  主僕二人是有默契的,可班第不知,見那小宮女不去給公主拿披風,只當是她不敬公主,不聽公主的使喚,然他也曉得自己身份,公主都未說什麼他豈能訓斥人家,幸好來時便關切著,隨手拿了自己的披風來,這會子正好給公主用去。 

  「公主若不嫌,便用我這個吧,乾淨的還沒穿過。」 

  「多謝台吉,那我便不客氣了,席上還有人等著台吉過去吃酒呢,我這兒也不消得人陪,莫耽誤了台吉的事兒才是。」純禧借著月光定定看了班第一眼,便是吃酒吃得一身熱也沒拒了人的好意,虛虛披在了肩上。 

  班第含蓄一笑,引著純禧上了旁邊的緩坡,走動時又嗅到純禧身上甘露黃的味道,便知公主多半是微醺了,不好走遠,便又解了自己掛在腰上的羊皮袍子給純禧坐。 

  「公主嚴重了,不過是吃酒玩樂罷了,我還能有什麼要緊的事兒,只是借著不勝酒力躲躲清凈罷了,不知公主可容我同你一道在此地清凈一會兒?」 

  純禧看了眼順勢坐在她身側的人,心道都這樣不客氣了還問什麼:「台吉問錯了人,這喀爾喀可不是我的,此地台吉可比我熟悉得多,台吉要來我哪兒能不許。」 

  知自己言行多有冒犯,不怪公主說話這樣不客氣,班第搓了搓冒汗的手心兒,忙放軟了聲兒低頭答著。 

  「我科爾沁部一開始便視自己為大清的一部分,眼下土謝圖汗依靠大清,喀爾喀毫無疑問也完完全全歸入了大清的疆土,您是大清的公主,也是這兒的主人,我自然是要問一句的。」 

  「公主,您能允我陪您一會兒嗎?」 

  純禧琢磨著班第的話不禁莞爾,她本也不是拘束的性子,說話也隨意了幾分:「你這人倒是個會順杆子往上爬的,剛開始只是說允你在這兒清凈會子,可再說就成了允你陪伴一會兒了,一會兒你還要求什麼,不妨都一塊兒說來聽聽?」 

  班第倒也是個厚臉皮的,被純禧揭開了小心思也不惱,只手指無措地繞著地上的草兒,踟躕又道:「也沒什麼了,只是想公主直呼吾名便是,我叫班第,公主知道我叫班第嗎?」 

  蒙古各部王爺、郡王的兒子都可稱呼為台吉,班第好不容易壯著膽子走到了公主跟前兒,在公主眼中他總不能還跟旁人一般半分區別也無,各部都都想娶到公主,可唯有他敢為自己爭取,好歹跟公主說了幾句話了,當是能叫公主得些印象。 

  旁人緊張多是抖抖瑟瑟,或是冷汗津津,再嚴重些的口齒也不得伶俐,班第卻不然,他越緊張越說得大膽坦誠,只手底下不住的磋磨跟前的那片草,才幾句話的工夫便拔禿了。 

  純禧豈能察覺不出來,只覺他十分有趣,不遠處波光粼粼的長河也不願多看了,只用單手托腮,歪頭看著班第去。 

  「我當然知道你叫班第了,下午同大阿哥比試的那幾場再精彩不過,不想叫人知道你都難。」 

  「可我還是輸了,巴圖魯勇武,我等甘拜下風,不瞞公主,我早看中萬歲爺賞的彩頭了,本想著得了那寶石匕首,我便送給公主您,誰道輸得狼狽叫您看了場笑話,若不是吃了幾碗酒,我是不敢這時候來見您的。」 

  純禧忍不住笑笑,她本以為自己微醺了,誰道這兒還有個比她醉得還厲害的,這話可坦誠過了頭。 

  「我要我皇阿瑪賞下來的匕首做什麼?借花獻佛,你好沒心意,再者無功不受祿,我也不能憑白收你的東西。」 

  班第悄悄捏了捏發燙的耳垂,既都說到這兒了,他也沒什麼不敢的,也學著純禧的模樣托腮扭頭看著人去。 

  「怎能是憑白呢,公主,我心悅於你,自是想將最好的東西都獻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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