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1章 主持公道

  高門裡的奴才沒一個是傻的,尤其是做了管家的,那更是心思縝密,是主子肚子里的蛔蟲王,京中甚至說宮中盤根錯節的消息葉門兒清。


  江管家一面希望得德妃娘娘助力,不說能幫著他們府上為潤哥兒求了公道,能往萬歲爺那兒遞句話,烏雅氏便是他們夏府最大的恩人了。


  可江管家又一貫秉持主子清流的作風,不願將無辜的人牽扯其中,幾番相勸阻攔伯太太,后實在是耐不住伯太太的熱心,江管家跺了跺腳,到底還是沒一味將人往外撇,請了伯太太一眾進了門。


  臨進門前延燕吩咐跟前的兩個丫頭,一個叫回府給婆母塞和里氏報信兒,一個去尋了老爺福成回來,都是鄰里鄰居的,就是不摻和朝里宮裡的紛爭,潤哥兒的後事總能幫著操持些。


  至於去幫潤哥兒討回公道,還得請福成問了做娘娘的姐姐才是。


  延燕先去看了老夫人和潤哥兒,老夫人悲痛至極暈了過去暫且不表,潤哥兒死相是真的慘。


  潤哥兒唇紅齒白生得像是個小姑娘似的,而今白眼上翻,七竅流血,臉白唇紫,下頭人給潤哥兒擦過臉,仍能見他唇角殘留的烏黑血跡。


  小孩兒沒爹沒娘招人疼得很,延燕和福成平日里都當潤哥兒自家子侄一般疼愛,誰道好好的孩子會這樣慘死,聽說中了鴆毒的人腸子都寸寸爛在肚子里了,他這樣小的孩子怎麼受的住的?


  延燕都不敢想,只拉著潤哥兒冰涼的小手就哭了。


  「府上可多請了幾位郎中過來瞧了,確定是鴆毒?」


  潤哥兒的奶娘就在一側,含著淚為潤哥兒擦身更衣,聞言哽咽點頭:「老爺起初也不信是鴆毒,又請了幾位過來,來的幾位都是經驗豐富的,他們都未曾細看,只瞧潤哥兒的死狀便能斷定了。」


  延燕輕嘆,然一細想才想起自己只顧著難過,竟忘了細問江管家潤哥兒到底是怎麼中毒的,只知小孩兒是中毒沒了。


  「潤哥兒都那麼大了,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什麼都往嘴裡填,平日里除了你,其餘伺候的丫鬟婆子也都是府上的老人了,到底是誰下的手,又是怎麼哄騙潤哥兒吃下鴆毒的?」


  奶娘抹了把淚:「伯太太有所不知,哪是下頭人的事兒,是我們老爺給潤哥兒買的糖餅子出了差錯,那餅子還留著呢,潤哥兒只吃了一半就不成了!」


  「呀!可是王家夫妻倆的餅店,就是街口那家子?」


  「正是正是!,老爺想尋人說理去,王家夫妻倆也盡在房梁子上吊死了!這還尋誰說理去?!」


  延燕有些怔愣,那王家夫妻倆的餅婆婆和福成也常去買,店家人實在,餅皮酥香瓤子軟,大人小孩都愛吃。


  那糖餅子臉大的個兒,每每買一個就夠潤哥兒和團哥兒兩個孩子吃,這回也就是團哥兒不在,若是團哥兒也在,恐也得一般下場。


  禍兮福相依,崴了腳竟也不是壞事了,虧福成因為團哥兒調皮還打了他一頓……


  想到這兒延燕心頭一半悲傷一般憤怒,敢下毒的人連潤哥兒的喜好和夏老大人的習慣都打聽出來了,定不會不知道團哥兒的存在,他這一計毒殺,全然是什麼也不顧,誰也不怕得罪,只要能出了氣,就是死幾個人也在所不惜了。


  果然敢這樣猖狂的只能是東宮那位。 延燕出離憤怒,臣子家眷想殺就殺,這算什麼儲君,他們是位卑言輕不假,可螞蟻尚能吞象,苦主多了豈還是他一個儲君能壓得住的。


  太子到底不是天子。


  皇上也不止太子這一個血脈,就說近的,還有四阿哥和六阿哥呢!

  延燕冷靜了下來,這便去見了夏老大人,夏老大人還失魂落魄呢,延燕身為內宅女眷也不好多勸,想著還是自家爺行走方便些,又叫人打聽了福成的下落,說來也巧,福成正帶著人到。


  不過瞧著身邊還帶著兩位副官,恐不是下值路過,而是帶著公務前來的。


  「可是收著我給你的信兒來的?」


  延燕上前問了一句,福成搖了搖頭:「不曾收著,我沒在衙門,帶人巡視去了,這一巡不得了,兩位御史大人都被撞了,一死一傷,我覺得不大對,就先來看看夏老大人,府上沒事兒吧,咱們團哥兒呢?」


  延燕嘆了一聲,一提這事兒又眼圈紅紅:「還說呢,府上哪兒能是沒事兒,潤哥兒中了鴆毒沒了,咱們團哥兒僥倖躲過一劫。」


  一聽這話福成頓瞪大了眼睛,訥訥道:「潤哥兒中了鴆毒,這麼可能……」


  凡是有些腦子的哪裡會信,鴆毒當真不是誰都能弄來的,無非是宮中用得多些。


  幾位御史大人都在今日出事,不得不讓人多想,福成也琢磨出這事兒的古怪來了,怕是不好在外頭說,先叫副官去處置九門事宜,他便留下好好打聽去。


  二人攜手進了前廳,夏老大人還枯坐著,本就年紀不小了,小孫子一走,他魂兒也跟著去了一般,枯槁老樹般歪在椅上,福成叫了聲夏伯,夏老大人都沒應,再叫,才反應過來。


  只是人搖搖欲墜,怕是也挺不了多久了。


  「夏伯,敢問今兒朝上可是發生了什麼?」


  這事兒問起來就像是戳人傷口似的,福成開口十分艱澀,可不問個清楚,又哪兒知道能幫不能幫,福成和延燕雖沒那麼愛管閑事,可一想團哥兒也險遭毒手,這事兒便不能不問。


  夏老大人擺了擺手:「多謝多謝,你們…就不要管了,潤哥兒已經救不回來了,何必叫你們也搭上。」


  福成一聽這話更是心痛,忙緊緊攥住夏老大人的手道:「夏伯,咱們兩家這是多少年的情誼了,用得著這樣見外嗎?」


  「不瞞您說,前些時日我額娘看著潤哥兒和團哥兒、元姐兒三個孩子玩的時候,還玩笑說等元姐兒長大了,要將元姐兒嫁給潤哥兒呢,咱們兩家親上加親。」


  「這話雖是玩笑卻出自真心,潤哥兒遭此不測,我和夫人也如失去一個孩子似的難過,潤哥兒還等著您為他報仇呢,您先沒了心勁兒,誰又能記得潤哥兒遭受的穿心爛腸之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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