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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敲打,試探,要什麼

  一天時間,蕭煜就與秋葉坐在道閣中談天說地。


  天下大勢要談,修行感悟也說,那玄而又玄的天道人生更是沒有放過。說到最後,竟是談論起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


  秋葉說起他早年曾經到后建遊歷,遇到后建的一名貴人,具體身份不清楚,但他猜測應該不是什麼皇子就是什麼世子。蕭煜可以明顯察覺到秋葉對那位貴人很看重。出乎意料,秋葉甚至一度認為那人可以成為道宗未來的客卿長老,但卻放棄了那位所謂貴人。


  這句貴人從秋葉嘴中說出,不知怎的,總是會聽出一種戲謔的味道。蕭煜笑著說還是叫做世家子吧,后建甚至比大鄭立國時間還長,其中的貴人,這倒是當得起。秋葉聽到這句話,點了點頭。


  他看了一眼窗外,繼續說道:「當年遇到的那位世家子,可稱得上良才美玉,手段,野心,資質該有的他有了,不該有的他也有了。更是曾對我言,日後當納秦穆綿為正妃,慕容為側妃。」


  蕭煜淡淡一笑:「好大的口氣,為何不說另外兩大美人?」


  秋葉笑著搖搖頭,說道:「我當時也問過他,他說日後他定要馬踏草原,劍指衛國,亡國的公主不配做妃。」


  蕭煜繼續笑道:「自負過了頭,他是謫仙轉世?還是天仙下凡?怎的有如此大的口氣?」


  秋葉微微一笑,嘆息道:「當時我什麼也沒說,只是又暗暗觀察了他一段時間,便熄了心裡念頭。」


  蕭煜問道:「為什麼?」


  秋葉搖頭道:「因為他不懂得敬畏,也因為他的涼薄。」


  蕭煜默然不語。


  秋葉轉而看著他的眼睛,慢慢的一字一句的說道:「涼薄不是錯,錯的是讓別人看出了自己的涼薄,不懂得敬畏也不是錯,錯的是沒有足夠的實力,卻要學那狂士。」


  沉默了很久,蕭煜低頭說道:「蕭煜受教了。」


  ……


  天色漸暗,蕭煜起身告辭離去。


  秋葉看著蕭煜的背影,冷然自語道:「世家子?貴人?這算什麼大志向?馬踏天下就是為了能娶這兩人做妃?美人再美,哪裡又比得過這錦繡河山?看似心性涼薄,死個婢女都要萎靡不振,守在床前三天三夜?既然如此,在脂粉堆里打滾繼續吃胭脂,做痴情郎君便是,何必說什麼縱橫天下的痴話?」


  若是蕭烈在此,聽到秋葉的這番話,怕是會深以為然吧。


  ……


  一襲白衣翩然立於山風之中,恍若仙人。周邊白雪茫茫,腳下浩浩碧波,更是襯得不似凡人。


  話音未落,大紅袍和尚驟然出手,沒有一絲徵兆,甚至此時他的臉上還掛著溫和笑意,而且剛一出手就是摩輪寺中最為出名的大手印。


  自稱白離音的白衣道人微微皺眉,但並不驚慌,伸出食指和中指,並而為劍指,一指點在大手印的中心處。


  看似一掌如翻山的大手印便被這一指止住了,再也前進不得分毫。


  兩人一人作勢欲拍,一人一指虛點。看似沒有煙火氣,其實卻是咫尺風雷。


  剛剛兩人全身的元氣全部凝聚在這一拍一指之中,一拍一點,如山嶽雷霆。


  片刻功夫,掌指分開,兩人均是不動如山,身周積雪卻是漫天飛舞,然後層層落下,像是疾風吹了一陣急雪。


  紅袍和尚如笑面佛,說道:「白道友多年未臨塵世,道行越發精深了,方才紅袍多有得罪了。」


  白離音輕拂掉袖上落雪,面朝紅袍,淡然笑道:「大和尚的歡喜禪愈發精深了,難道是最近又尋了上好的明妃?」


  這胖大紅袍和尚,乃是摩輪寺中最年輕的一名長老,素以心狠手辣,一言不合立刻動手,笑面殺人如笑面虎而聞名於修行界,被世人稱為笑面佛。


  而這白衣道人原本只是一名散修,靠著偶得前人道統,跌跌撞撞勉強踏入履霜,後來拜入道宗門下成了一名客卿長老,這些年一直在道宗苦修,已經多年未曾入世,此番入世卻是沒有人敢於小看,能以散修之身踏足履霜就可以看出此人修行天分之高,更何況這些年得了道宗的正宗道法,修行更是一日千里。


  所以說兩人可以算得上棋逢對手,白離音上大雪山有什麼目的先撇開不談,當下若是兩人交手,紅袍和尚也沒有必勝把握。


  紅袍胖大和尚此刻也難免喟嘆,道宗勢大,舉世皆知。他幼年便拜入摩輪寺中,根骨也算上佳,摩輪寺並非最頂尖的修行宗門,卻也是位列九流之內,出身佛門,又融合了草原巫教,修行方式獨樹一幟。他剛入門便得到一位長老賞識,名師,功法,錢財,明妃修行所需樣樣不缺,修行自然一如千里。最終隱約要看到那道門檻。這麼多年未曾出寺,很大程度也是因為想要突破當前境界的緣故。


  可是如今草原形式複雜,卻是不能繼續苦修,只得出寺。以後想要踏入那個境界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而原本一個不入流的散修,一入了道宗,卻是如青雲直上,幾乎可與他這個摩輪寺嫡傳弟子比肩,先不說那七位峰主,單是這樣的客卿長老在道宗中又有幾何?他怎能不嘆?


  紅袍和尚穩了穩心神,示意身後的僧人回寺稟報長老,繼續說道:「不知白道友此行所為何?」


  白離音淡然道:「只是拜會而已。」


  紅袍和尚不置可否,既然白離音出現在這裡,當然不會是他自己的意思,任何散修也沒有底氣挑戰一個宗門,這隻有一個可能,這是他背後道宗的意志。


  故而紅袍和尚臉上笑容越發燦爛,卻不知幾分真幾分假,他熱情邀請道:「既然到了寺門前,還請白道友寺內一敘。」


  白離音笑道:「久聞摩輪寺幾位活佛大名,白離音早已仰慕已久,既然大和尚相邀,那白某自當從命。」


  紅袍和尚微微側身,伸手道:「白道友,請。」


  白離音同樣側身還禮道:「勞煩大和尚帶路,請。」


  黃昏中,蕭煜與林銀屏漫步在山腳下。


  林銀屏看著身前這座巍巍雪山,忽然說道:「父親並不喜歡這座寺里的和尚。」


  蕭煜說道:「我也不喜歡。」


  林銀屏有些憂愁道:「道宗想做什麼?父親會不會被牽扯到?」


  蕭煜思量以後沉聲說道:「若是大汗投靠道宗,道宗絕對不會拒絕大汗。若是作壁上觀,道宗所圖甚大,不好妄言。」


  林銀屏笑了笑,說道:「那我就放心了。」


  知父莫若女,林遠要的是世俗,道宗要的是修行界,至於草原上的人信佛還是通道,對於草原王來說,算得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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