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雲涌
修行界,道宗內部分裂為兩派,以青塵為首的一派已經聯合劍宗、白蓮教、儒教,甚至還有后建魔教,一起遏制以掌教真人為首的一派。
俗世,舉世盡伐西北。
蕭煜締建的西北政權已經風雨飄搖,而蕭煜本人也同樣危在旦夕。
此時,與蕭煜一起創立西北的另一位元老秋葉終於離開道宗,下山前往中都。
秋葉還不太清楚西北戰事的具體情況,但他很清楚,蕭煜不能死。若是蕭煜死了,西北在舉世洶洶的討伐之中,就真的只有滅亡一途。退一步來說,即便西北沒有滅亡,最多也就是個偏安一隅的下場。而且慕容還在西北,若是事情真的到了無法挽回的那一步,自己最起碼也要帶走慕容,同時保全林銀屏,以盡為友之道。
當然,最大的可能是誰也走不了,一起葬身西北。
西北局勢何其危也!即便是蕭煜主政,此時也要焦頭爛額,更何況是林銀屏?林銀屏已經一天一夜未睡了。
因為牧人起大軍果然如徐林所料,掉頭西進,挺進西河原。
擅奇不擅正的魏禁在一馬平川的西河原正面戰場上只能勉力抵擋,一退再退。
也許過不了多久,就要兵臨中都城下。
養神齋的門被推開,慕容走了進來。
林銀屏抬起頭,用通紅的雙眼望著她,容顏憔悴。
姿容依舊是國色天香的女子的皺了皺精緻眉頭,似乎有些心疼惋惜,走近林銀屏,輕輕攬住她,輕聲道:「你身子本來就不好,而且現在還有身孕,別那麼拚命。」
林銀屏同樣伸手抱住女子的纖細腰肢,把臉埋在那對讓無數男子嚮往的高聳之間,悶聲悶氣道:「萱,男人都靠不住,我怕是要像你一樣做寡婦了,當然,你是守活寡。」
慕容狠狠拍了下林銀屏的腦袋,氣笑道:「什麼叫我守活寡?什麼叫你要當寡婦了?蕭煜還沒死呢!」
林銀屏從那對高聳之間抬起頭,笑容很是勉強凄清,帶著哭腔道:「可是我真的快撐不住了啊。」
慕容輕撫著林銀屏腦後的青絲,放緩了聲音道:「沒事的,蕭煜不會怪你的。」
林銀屏按著自己的胸口道:「可是我會怪自己。」
慕容輕嘆道:「又何苦?」
林銀屏閉上眼睛說道:「我心甘情願。」
慕容稍稍彎腰,捧住林銀屏的臉龐,柔聲道:「你先睡一覺,有事我再叫醒你。」
慕容的聲音中似乎帶了某種玄妙的氣息,林銀屏只覺得自己眼前的一切驟然模糊起來,眼皮似有千斤重的林銀屏低低應了一聲。
慕容將林銀屏攔腰抱起,走進內間,還沒等慕容將她放下,女子已經是保持著摟住慕容脖子的姿勢,在慕容懷裡沉沉睡去。
這幾天的辛勞,實在是讓她疲乏的厲害。
慕容抱著林銀屏斜躺在軟榻上,低頭凝視那張近在咫尺的臉龐,與以前相比,這張面孔蒼白憔悴了太多太多,若是重新評定四大美人,也許就無法與另外三人相提並論了,
林銀屏是真的熟睡過去,只是在睡夢中還微蹙著眉頭。
慕容伸出手指,輕輕抹過她的眉心,撫平她蹙起的眉頭,莫名其妙,有些若有若無的悸動。
蕭煜和秋葉是好友,作為兩個男人各自的妻子,兩個女人人就這般相識了。又因為一個叫做秦穆綿的女人,同仇敵愾的兩個女人相熟了。
比起眼前的這個女人,慕容覺得自己要幸運太多了,最起碼慕容家還鼎盛昌隆,最起碼秋葉還沒有人事不知,最起碼自己不用撐起西北這副重擔,最起碼……自己還能平平安安地繼續活下去。
林銀屏輕聲夢囈著什麼,含含混混,咕噥地聽不真切。
慕容將耳朵貼到她的嘴邊,如同情人間的耳鬢廝磨。
她聽到她說:「蕭煜你個死人,這次咱倆真的要同生共死了。」
慕容神情複雜,良久沉默不語。
與王府相隔不遠的大都督府中。
徐林望著身前案几上那封戰報,面沉如水,讓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大都督府的兩位都督同知和都督僉事立在堂中。
在大都督府中,除了大都督、左右都督以及各地都督之外,還有若干都督同知和都督僉事,分別是從二品和正三品,品級雖高,但實權不大,若是大都督府權重,還能有些作為,在蕭煜全力壓制大都督府的境況下,他們難免就成了擺設。
都督同知見徐林久久不語,與身旁的都督僉事對視一眼后,上前一步,低聲問詢道:「大都督……」
徐林抬了抬手,止住他的話語,道:「本督都知道了,你們先下去吧。」
「諾。」兩人猶豫了一下,不敢忤逆徐林的意思,徐徐退下。
在兩人離開后,徐林拿起那封戰報,只見戰報上寫著寥寥數字,牧人起帥帳已至丹霞寨。
丹霞寨,是西河原上的一個重要糧寨,地處樞要位置,若是此寨失守,西河州的寨堡體系就失靈小半。牧人起若是攻下丹霞寨,以此為依託,步步為營,拔掉堡寨,中都城前就再無可守之地。
罕為人知的是,蕭煜與林銀屏當年就是在這兒相識相知。
魏禁的中軍大帳如今就駐紮于丹霞寨,已是退無可退。
徐林手中還有一萬五千步卒和五千騎軍,即便再加上虎營、鷹衛,滿打滿算也不過三萬兵力,魏禁手中還有兩萬西涼軍,此時的中都傾力一戰也不過是五萬人馬,而牧人起的東北大軍則足有八萬之眾,儘是精銳。
徐林一手打造了如今的西北軍,牧人起一手打造了東北軍,若是西北軍精銳盡在,徐林有信心與牧人起正面一戰,而且戰而勝之,只是如今形勢,卻讓徐林看不到太多的勝算。
是將這片寨堡體系拱手讓給牧人起,集中全部軍力守衛中都?還是在丹霞寨提前殊死一搏?
——
東崑崙之上。
天下十人的虛影緩緩消散。
掌教真人一甩手中拂塵,有無形無質之風吹起,傅塵展開天機榜擋在身前,但仍舊是被吹了一個踉蹌,好不狼狽。
傅塵穩住身形后,苦笑道:「當世果然只有上官宗主能與掌教師兄一戰。」
上官仙塵沒有多餘言語,只是簡簡單單地上前一步,振劍而出。
劍二十三。
一道劍意橫貫於天地之間。
風止,雲停。
周遭萬物似乎在這一刻停滯。
這一劍彷彿是世間唯一一劍,
近乎聖人的一劍。
掌教真人雙袖一振,在他周圍的一切彷彿變成了一幅畫,一副天地長卷。
逍遙境界是一幅畫,半步逍遙只是看到了這幅畫的冰山一角,而掌教真人卻是已經將這幅畫從頭到尾全部納入眼中。
這副天地長卷便是掌教真人的逍遙境界。
上官仙塵的劍二十三就像一支墨筆緩緩進入畫卷之內,在畫面上留下一道深刻痕迹。
落筆初始痕迹最深,隨著行筆而顏色逐漸轉淡,最後筆尖上的墨盡,再無痕迹。
曾經殺得摩輪寺主的劍二十三緩緩消散無形。
畫卷依舊。
掌教真人紫色大袖席捲,畫卷猛然一抖,將三人全部納入其中。
畫卷之中一邊混沌。
相較於張載和傅塵面露驚訝神色,上官仙塵倒是面無表情,因為他不是第一次來這兒,當日東都之戰時,他便被掌教真人鎮壓此處達半年之久。
下一刻,在混沌之中驟然升起一片紫氣盎然,然後混沌緩緩散去。
在畫卷中依次出現日月星辰,山川草木,花鳥魚蟲。
日月有東升西落,星辰有隱沒閃現,山川有滄海桑田,草木有生死枯榮。
九天之上一座寶塔緩緩浮現,有萬千流蘇垂落。
傅塵臉色驟變,「自成一方小世界,紫塵所求不是神仙之道,而是天仙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