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澤卡賴亞的震驚
「看來，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傢伙不普通呢……」
想到這裡，飛龍王澤卡賴亞睜開眼睛，聽著屬下不甚複雜的嘶鳴，對於外人來說毫無意義的聲音，他卻可以解析出其中的意思——那是關於那頭新出現的飛龍的情報。
李星海不知道，剛剛發生的事情，整個過程都被這頭飛龍監視著。
澤卡賴亞，遠近聞名的「茨亞聖瓦基山新人殺手」。
他是這座山，更準確地說，是這一帶新人眼中的超級BOSS，10人級副本「惡毒巢穴」的最後魔王。
雖然這個地區不算人跡罕至，但是低級的玩家幾乎沒有敢去惹這頭名字顏色為金色的飛龍。而高級玩家卻又因為等級懲罰的存在，放棄了這個雞肋一樣的目標。
「第二世界」是有著等級懲罰的，玩家擊殺等級低於自己5級以上的怪物，收益就會削減，直至為零。
反之擊殺等級高於自己5級以上的怪物，收益則會增加，最高為100%，也就是加倍。
偶爾有一些不怕死的初生牛犢，試圖組成一支聯盟挑戰它的權威，結果這支被寄予厚望的新人團隊，在艱難地打通其他守關怪物后，硬是被飛龍王用物理攻擊，一個一個送到了復活祭壇！
那些被飛龍虐了一頓的人類玩家，因為受到遊戲規則的庇護，如果在20級以下的話，復活不會受到任何懲罰。儘管如此，他們依然對那頭在新人之中非常神秘的金色一星飛龍相當憤怒，卻又無可奈何。
最糟糕的是，澤卡賴亞一點都不「宅」，不像他的鄰居，撕裂者倫道夫和墮落大鍊金術師吉爾梅那樣，基本不離開自己的副本。
在沒有團隊挑戰他的時候，很多實力不足的玩家，經常會眼睜睜地看著澤卡賴亞不時在他們的頭頂飛過，彷彿在耀武揚威！
然而他們並不知道，澤卡賴亞的內心，其實比他們更加憋屈。
和那些低級的，等級只有稀有或者精英級別的飛龍不同，身為金色一星級別的澤卡賴亞，擁有比它們更高的智力。儘管有遊戲製作者特意設置了約束，在一定範圍內他依然有能夠獨立思考的能力。
他甚至能夠思考自己存在的意義，知道自己只不過是一個棋子，以犧牲自己為代價，為玩家們送上獎勵。
然而根據規則，他無法思考自己為什麼要那麼做，即使存心想要破壞遊戲的玩家在打敗它的時候，慫恿他去違反預先設定的規則，他也無法那麼做。
他必須周而復始地做著同樣的事情——殺人，被殺，殺人，被殺……
唯一能夠讓它感覺生活有一點顏色的，只有它管轄區域里的那些飛龍屬下。
遊戲製作者在它的本能里加入了現實世界中用技術培育的，真正存在的飛龍的本能片段，意味著它至少在思想上很接近真正的飛龍，卻又不至於像真正的飛龍一樣剛剛被培育出來，就因為復活滅絕生物技術的缺陷而死去。
他確實很享受作為一個BOSS的快感。它手下的6頭紫色首領級飛龍，在他的統治之下，分別擔任6個區域的小首領，事無巨細都向他彙報。他喜歡看玩家一個一個在他面前，低下他們高傲的頭顱，或是身體倒在地上，或是用劍撐著地面，一臉憤懣望著他卻無可奈何的樣子。
但是他的飛龍本能里，還有一個沒有滿足的需求。
他需要壯大。
雖然「追求自由」這一本能，對遊戲的破壞性太大，被製作人員抹去。但為了能夠讓澤卡賴亞能夠時刻保持鬥志，再考慮到茨亞聖瓦基山這種只有廢物新人聚集的垃圾堆，大概不會有什麼能夠讓它產生「統治世界」之類的瘋狂想法，人們因而沒有抹去它追求強大的本能。
然而就在剛才，他聽到了讓他大為震驚的事情。
在他的領地里，竟然出現了一頭會變化形態的飛龍！更神奇的是，那頭飛龍本來也在他的統治範圍之內，不過當這場意外的騷亂引起他的注意之後，他呆住了。
他失去了對那頭飛龍的控制。
在他的認知里不可能消失的種群契約，竟然就那麼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而且根據屬下的彙報，那頭飛龍還用「幻術」放倒了3個人類玩家！
雖然對於他自己來說，放倒3個玩家不是什麼問題，但那可只是一頭稀有級別的飛龍……
因為洞口被石頭堵住，屬下不能夠在不引起那頭飛龍注意的情況下繼續監視，澤卡賴亞決定，親自去會一會那個神秘的傢伙。
……
李星海現在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難。
他一直努力強迫自己保持警惕。他現在即使處在全盛狀態，也很可能被那些人類玩家暗算而死去。作為他們之中曾經的一員，他知道自己對他們來說意味著什麼。
而且現在他的敵人還不僅僅是人類玩家。
就算他第一次當怪物，但只要有點常識也能知道，不同的種群之間會有各種各樣爭奪地盤和資源的紛爭，甚至種群內部也會有攀比地位的戰鬥。
可以說，目前為止他沒有任何朋友。他身邊的生物，不是敵人，就是食物！
瘦小的飛龍在黑暗之中顫抖著。
他現在的情緒很複雜，卻偏偏沒有恐懼。他也並不是無所畏懼，只是當事情突然降臨到頭上的時候，甚至沒有時間感到恐懼。他的腦子裡此刻裝著的都是如何面對現狀的想法。
雖然到現在，一切都還安好。幻術的技能讓他逃過一劫，但李星海知道，這樣下去，一旦自己的存在被那些玩家暴露，等待自己的可能不僅是更多玩家的討伐，甚至還有來自遊戲維護團隊的調查！
他曾經很希望告訴別人自己的真實身份，然而經歷了剛剛發生的那場戰鬥，他第一次意識到，人類並不會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樣仁慈。
幸運的話，自己確實有可能從這具身體里逃出來。然而如果不幸的話……
為了維護遊戲的聲譽，遊戲維護團隊會不會把自己的數據抹除，甚至在虛擬社區里對自己加害，以便能夠防止這樣的BUG泄漏出去，引起更大的地震？
李星海不敢想象那樣「唯美」的畫面。他用翅膀緊緊捂著自己的腦袋，發出「咕咕」的叫聲——那是他現在能夠發出的唯一的聲音。然而從手——或者說翅膀上傳來的，違和的感覺，卻依然讓他感覺快要崩潰！
他一次又一次地調出菜單。那是只有真正的玩家才能夠擁有的東西，也是唯一能夠證明他曾經是人類的證據。
然而他依然沒有看到「下線」的功能。整個菜單像是被精心設計過，「商店」的功能和原來的菜單完美地融合，根本看不出是BUG的樣子。
如此詭異的巧合，很難讓人相信這不是某個黑幕的陰謀！
他用意念把「商店」打開。與此同時，之前一直潛藏在他體內的「流銀」受到了召喚，從他的體內鑽了出來。
李星海愣愣地看著自己傷口癒合的腹部。就算傷口沒有癒合，這頭銀龍也不可能真的從傷口裡鑽出來吧？唯一的可能是，流銀是超出正常遊戲層面的存在，比如一個帶有穿牆屬性的特殊NPC。
「我說你是故意把我弄出來的吧？你的靈魂碎片不是已經用完了嗎……」流銀一臉哀怨地看著李星海，看樣子剛剛從睡夢中醒來，還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大爺啊，有什麼事就說，我還要繼續去睡……」
李星海本來只是無聊，想要看看「商店」里還有什麼特別的商品，沒想到竟然真的把透過肚皮，鑽進他肚子里的流銀叫了出來。機會難得，李星海於是連珠似的質問對方。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睡在我的肚子里，難道不覺得難受嗎？還有……你除了『交易』就沒有別的選項了嗎？還有還有，你究竟是誰製造出來的！這其實是一個陰謀對不對！你們到底要對我做什麼！」
流銀先是愣了一下，隨後露出一個「無可奉告」的表情，就要鑽進飛龍的肚子里繼續睡覺。
敏捷的李星海立刻咬住他的尾巴，把他從地面上叼了起來。然而流銀似乎早有準備，突然就消失在空氣中，原本打開的商店列表也隨之消失。
看到對方的反應，李星海更加相信，流銀一定有什麼秘密在瞞著他！他決意要從流銀口中逼出關於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的真相，無論用什麼辦法！
可是就在他準備再一次調出菜單的時候，他一直保持警惕的神經突然被意外的感覺觸動。飛龍自衛的本能立刻被觸發。李星海迅速把菜單關掉，轉過身對著感覺傳來的，身後的那堆堵住洞口的碎石。
他聽到了石頭被搬動的聲音！
「吼——！」身為飛龍的李星海向未知的對手發出了警告！
效果顯著，外面的動靜突然消失。然而李星海還沒來得及放鬆，搬運石頭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因為此時洞里沒有光線，不能夜視的李星海即使知道洞穴的另一頭可能通往某個出口，此時也無法繼續行動。
他現在能做的，只有面對接下來出現的威脅！
又是一塊石頭被搬離洞口。李星海已經能夠看到，外面的光線透過縫隙射進來，稍微照亮了洞穴。
李星海瞥了一眼自己的身體，在剛剛的那場戰鬥中受的傷似乎已經恢復了，而畫面左上角的血槽也恢復到了綠色的86%。
然而即使是100%的血量，對於1550的最大HP來說，面對一兩個十多級的人類玩家還好，要是來的是一群玩家聯盟，這點血量就明顯捉襟見肘了！
時間依然在流逝。在一聲巨響之後，堵住洞口的障礙終於被清除了大部分，李星海已經看到，一個熟悉的巨大身影出現在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