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厭惡
見慧太嬪神情呆怔,似乎沒有聽明白的模樣,啟元帝直接朝劉義吩咐道:「慧太嬪已經自盡,其身邊伺候的人全數陪殉。」
「莫家小姐悲痛難忍,便留在宮中,封其寶林位份。不過莫寶林因思念慧太嬪生疾,便不要再出門,好好休養吧。」
劉義眉眼不動的應道:「奴才遵命。」
而慧太嬪此時已經反應過來,剛剛啟元帝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了。雖然她本來打算的就是,如果事情能成的話,那就是頂侄女的身份進宮。
只是她卻沒有想到,得到侄女的身份,卻是在這樣一個情況之下。
自從成為太嬪的那一刻起,她整日里都活在驚慌之中。隨著一天天過去,她曾親眼看著那些如花美貌,卻位份比她還要低的太貴人一流,是如何的遭人踐踏。
她們此生都不能再出宮,和她一樣也都成為了家族的棄子,美貌便成了她們遭人欺凌的禍根。那些有頭有臉的太監,連宮女都看不上,便來找這些已經沒有未來的太貴人一流。
當時慧太嬪怕的想要自盡,但是她卻不想就這樣死去。她熬啊熬啊,熬到了那些人快要將目光,投向她這個同樣無依無靠的太嬪身上時,家中的人聯絡上了她。
侄女那時還不到十歲,可是家中都覺得侄女樣貌好,送進宮的話絕對能有出頭的那一天。可是莫家家世普通,若想在以後的妃嬪爭寵中得到先機,便需要人為她打先鋒。
於是她這個已經被人遺忘的莫家女,才終於再一次被想了起來。
正是因為這件事,有了人脈和銀錢她才能在如地獄一樣的宮中,清清白白的活到現在,而沒有像最低賤的女子一樣,被那些沒了根還想要玩女人的髒東西禍害。
只是慧太嬪沒有想到,兜來兜去這麼久,她竟然還是落到了這個地步嗎?
「哈,哈哈哈哈.……」慧太嬪猛的笑出了聲,臉上的劇痛像是感覺不到似的,笑的連眼淚都不停的流出來。
「原來竟真有命中注定這一回事么,不過就算這樣我也不後悔,至少我比那些人多了一個機會。」慧太嬪狠狠的抹掉臉上的血和淚,眼神空洞的道:「雖然最後依然是什麼也沒能改變,但是至少我掙扎過了!」
說完慧太嬪又低頭笑了起來,笑著笑著聲音越來越大,眼神看向面無表情的啟元帝,語氣放肆的道:「不過我也不虧,最後的最後,終究還是成了帝王的女人。」
「我進宮就是為了成為帝王的女人啊,只是為什麼最後會變成這個樣子?」
啟元帝之前聽到慧太嬪的話時,眼神微微一凝,正想問什麼時,卻又聽到了這樣的一句話。頓時目光一冷,直接吩咐道:「劉義,將人拖下去,此生朕都不想再看到這個人。」
劉義應聲后,朝還笑個不停的慧太嬪走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慧太嬪仰頭長笑,聲音悲涼的道:「這真是太可笑了啊,太可笑了啊,哈哈哈……」
劉義的手朝慧太嬪的脖頸之後,快速的劈砍下去,笑聲滲人的慧太嬪,便無力的倒了下去。
劉義將人拖出去之後,啟元帝閉了閉眼,好一會兒,才聲音澀然的朝跪在地上的劉無庸問道:「昨晚,她,昨晚皇后呢?」
雖然啟元帝問的顛三倒四的,但是劉無庸還是聽明白了話里的意思。他頭也不敢抬,渾身哆嗦的道:「皇、皇後來的有、有點晚,然後然後就回去了。」
啟元帝聽了目光發沉,幾乎想開口問,她到底知不道,或者她看到了沒有。只是見到劉無庸的這副模樣,其實他心中已經知道了答案。
她,定是知道了。
劉無庸伏在地上跪了良久,就在他忍不住,想要抬頭看看的時候,聽到了皇上的聲音。
「劉無庸,朕最後給你一次機會,將外面那些沒用的廢物都處理掉。若是你再調教出這樣的蠢貨,朕便親手砍了你的狗頭!」
劉無庸身子一抖,心裡卻狠鬆了一口氣,連磕了幾個頭道:「謝皇上恩典,奴才定會下痛改前非,再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若是再有此等事,奴才便提頭來見!」
窗外的天色已經微發亮,啟元帝又坐了一會兒后,聲音無力的道:「更衣吧,朕,該早朝了。」
而元歌在回到鳳陽宮后,靜靜的坐在那裡,半天都沒有說一句話。柳嬤嬤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於是陪在一邊小心翼翼的道:「主子,您這一來一回的,定是累了還是安寢吧。」
此時元歌一點睡意也沒有,她沉默了下還是點頭道:「嗯,替本宮寬衣。」雖然有點好奇啟元帝到底是在玩什麼花樣,不過算了,她一點也不關心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左右是中了什麼算計吧,她雖然對啟元帝有恨,但是憑心而論,啟元帝並不是一個急色的人,根本不會在請她來見時,還會拉人侍寢。
不要說現在的這個啟元帝了,就是再過幾年,他也做不出這樣的事來。
但是那又如何?與她並沒有什麼相干。
晨起后,柳嬤嬤到底是沒沉住氣,想問一問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不過她又不是不知事的人,就怕裡邊有什麼事,一時間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於是還沒等柳嬤嬤開口問,元歌便先一步發現了,有些好笑的問道:「嬤嬤這是怎麼了,莫不是身子不適,想和本宮告假?」
柳嬤嬤笑了一下道:「主子說笑了,我也是老了,心裡存不住事。不怕主子笑話,直到現在我這腦袋瓜子,還是沒想明白昨晚的事呢!」
元歌聽了便一愣,反問道:「昨晚的事?昨晚的什麼事?」
這下柳嬤嬤也愣了,有些張口結舌的道:「就是昨晚的事啊,劉副總管奉皇上之面,接您去了乾元宮一趟啊。」
「在那邊,我在外邊兒等著主子,哪知一眨眼的功夫,主子您便出來了。」
聽到柳嬤嬤這樣說,元歌才隱隱約約的有些印象。啟元帝好像是中了什麼人的算計,享了一回艷福,結果叫她給撞見了。
只是明明是昨晚才發生的事,為什麼才是第二天,她想起來時竟覺得模模糊糊的,有些記不真切了呢?算了,反正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忘了便是忘了吧。
元歌並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轉眼便都拋到了腦後。而這一天啟元帝發話有政務要忙,今天便不來鳳陽宮這邊了。
這一天元歌睡的極好,只是卻久違了做起了夢來。
夢裡元歌發現自己站在乾元宮裡,不遠處傳來了讓人一聽,便知道是怎麼回事的聲音。她想轉身離開,但是夢中的自己完全不聽從她的心意,竟然抬腳朝聲音那邊走去。
元歌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面前便出現了一張大床,透過薄透的帳幔,她看見床上倆人如發(情)的獸糾纏在一起。
不用說,一個是啟元帝,而另一個則讓元歌感到非常的眼熟。她定心想了想,才想起來那女子,便是司寢的宮女靜芳。
元歌冷眼掃了一下,便想轉身離開,卻怎麼都邁不開腳步。那股甜膩的氣味,從四面八方緊緊的朝她湧來,讓她都快要透不過氣。
就在這時她一抬眼,卻發現了啟元帝站在面前,神色關心的問道:「未央,你這是怎麼了?」
未央?為什麼要叫她未央?元歌神色驚恐,見啟元帝抬手朝她伸來,忍不住啪的一聲打掉了他的手,張口道:「別碰我!」
啟元帝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元歌想立刻離開這裡,卻發現自己竟然閉上了眼,像是陷入了沉睡當中。而且很快耳邊,便響起了一道似遠似近的聲音。
忘記吧.……忘記吧.……八月初九這一天.……昨夜的事都忘記吧……
為什麼要忘記?元歌痛苦的抵擋著耳邊的聲音,可是沒有用,那道聲音像是直接傳到了她的腦中,讓她不得不聽在心裡。
啟元帝看到元歌似是做了夢,竟然痛苦的呻吟起來,連忙坐到床沿上,輕聲哄道:「不怕,不要怕,只是夢而已,什麼都不怕。」
這一次啟元帝沒有趴在屋頂,而是直接從窗戶里跳了進來。因為他雖然很想見她,可心裏面卻害怕,害怕會看到她眼中的厭惡。
那次醉酒,她說的那句話,他總是忍不住想起來。雖然那是醉語,可是又何嘗不是真心話呢?會說出那話的話,一定是她心中最真的想法。
雖然在啟元帝的想法中,昨夜發生的事,雖然叫震怒又生氣,可是卻並沒有如女子失身一樣的感覺。只是他明明是這樣的看法,卻在見到她后,莫名的想他是不是已經失身了?
本來睡著的元歌,在聽到啟元帝的聲音后,立刻便蘇醒了過來。結果一睜眼,便看到了坐在床邊,倆眼發直的啟元帝。
看到啟元帝的這一刻,元歌似乎又聞到了那股,甜膩的讓她噁心的味道,胸口處一陣翻湧,竟忍不住乾嘔了一聲。
啟元帝的瞳孔頓時劇烈一縮,他全身僵硬的沉默了一會兒后,神色竟有些凄惶的道:「竟是這樣嫌棄朕了么,嫌棄到嘔吐的地步?」
元歌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鼻間那股味道似乎已經不見了。此時她還來不及奇怪啟元帝,為什麼半夜出現在這裡,便聽到了他問出這樣的一句話?
嫌棄到吐?雖然她確實沒有一見啟元帝,就噁心的要吐的地步,不過她也的確是很嫌棄他的。
當然,現在面上還不能這樣說。
元歌想了想措辭,剛想開口就被啟元帝打斷了。
「朕明白了。」啟元帝臉色有些發灰的站起來,轉過身聲音平靜的道:「朕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就寢吧,朕這便離開了。」
明白什麼了?元歌有些茫然的怔了一下,接著她便看到啟元帝走到窗邊,打開後身手利索的翻身出去了,頓時被驚的瞠大了眼。
啟元帝,他,他翻窗子?
元歌看了眼安靜的外邊,有些不敢相信的猜,總不會啟元帝根本不是從門進來的,而是直接從窗子里翻進來,所以現在又從窗子翻出去了?
今天是繪椿染槿守夜,她們是不是忘記關窗子了?
因為太過驚訝,元歌好一會兒都沒能睡著,不過她在聞到一股清香后,卻很快的睡了過去。
龍七抱著人翻出窗子后,就發現站在窗外的皇上,像是惡狗護食一樣,瞪著他抱著皇后的手。他心中一寒,在沒有吩咐的情況下,像是扔燙手山芋似的,將皇后塞到了皇上的手裡。
啟元帝有種被看穿心思的狼狽,只是卻沒有再多說什麼。他當然想自己親手將人抱出來,但是顯然他的身手,沒有好到可以親自抱著人翻窗。
只是在走到宮牆前,又默默的將人遞給了龍七。他在心中默默的發誓,以後一定要勤練武藝,至少要到能帶著人也能飛檐走壁的程度。
尋清宮裡,正合衣安睡的白司陽,在聽到聲音后,立刻便翻身坐了起來。他本以為啟元帝又有什麼事,派了人過來麻煩他,沒想到他本人也親自來了。
「.……」什麼鬼,不僅親自來了,還抱了一個來?見到啟元帝懷裡還抱著一個,白司陽的眼睛都快要瞪出來了。
啟元帝一點不客氣的走到床邊,示意龍七掀掉上面的一層被褥后,將懷裡的人輕輕的放了下去。
白司陽已經氣的在心裡暴粗口,媽的要用他的床,還嫌棄他剛剛趟過的地方!
無奈的翻了一個白眼,白司陽沒有好氣的問道:「這又是怎麼了?」小姐姐真是有夠倒霉的,這是前世造了什麼孽,才會遇到啟元這樣的討厭鬼。
啟元帝轉過身,開口道:「幫我,幫我消除她八月初九這一天的記憶,算我欠你一個人情。」頓了下后又道:「以後要是你和你師兄一樣,看中了後宮的妃嬪,朕不會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