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兔死狗烹
王五身後跟著大概十個手下,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怎樣的奴才,如出一轍的蠻橫氣焰,手裡大多持有尖銳的刀,一路走來頗有氣勢,把關楚楚嚇得噤若寒蟬,面無血色,她當然認識這些王五的手下,因為他們本來是給裴家看家護院的,平日里使喚起來還算勤快,可如今正主一來馬上全聽王五的了,關楚楚很清楚王五是一個多麼殘忍的人,光是看見他這張臉就能嗅到血腥味,她寧肯真的被我包養成金絲雀也不願意跟王五睡一個晚上。
她下意識貼近了我,雖然我嘴上說是將她當作了誘餌,但關楚楚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先有小心思,這個男人也不至於拿自己當誘餌,因為這個誘餌是兩個人的事情,就算危險何嘗不是我也危險呢?
但她沒有從我的臉上看到絲毫緊張,我的平靜讓她也逐漸的冷靜下來,她不明白,都這個節骨眼上了我為什麼還能這麼有底氣?事實上我並沒有她這種恐懼王五的心態,在我眼中王五不過是一個兇悍點的猛人罷了,沒什麼了不起,我看向自己底氣的來源:「能搞定?」
望著眼前的十一個人,白景騰眼睛微微眯起,他手掌一動,這才看到原來他也提著一把刀,也是一柄奇門刀,刀身修長,刀刃卻很寬,刀尖也是呈扇形,並不尖銳,直刺的時候恐怕算不上危險,但卻可以將劈砍時候的威脅放到最大,白景騰淡淡說道:「你就這麼信任我?」
我點了根煙:「人生就是一場賭博,賭贏了飛黃騰達,賭輸了了不起賠上性命,我能活到今天已經是天意弄人了,最不怕的就是賭命。」
我很著急,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我內心真的是飽受煎熬,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我不談回到江城完成自己的諾言了,單就是這樣的生活,每過一天都讓我感覺是在犯罪,郝火怎麼辦?那些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的人怎麼辦?我需要一塊跳板,我要儘快的走到檯面上,為了完成這個目標,我不惜一切代價。
關楚楚怔怔的看著點著煙並沒有絲毫退縮只是默默看著前方的我,她不明白我內心有多麼的複雜,她所能看到的就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八個字,為什麼我可以這麼輕易的就相信一個人?她不明白,以前她覺得男人世界不過就是金錢和女人,直到需要自己去打拚的時候才發現男人背負的東西其實很多,她脆弱的肩膀扛不住,於是在她眼中身身形瘦削的我卻是如此偉岸。
王五看著白景騰,眼中閃過一抹欣喜的光芒:「你也會玩刀?」
白景騰一如既往的風輕雲淡:「會一點。」
「只是一點?」王五悲哀的看著白景騰:「那你今天恐怕是要死在這裡了。」
白景騰嘴角勾勒出一抹嘲諷的弧度:「可我覺得我會的這一點,已經足夠解決你了。」
玩刀玩了幾十年的行家王五跟關楚楚有一樣的心態,一個自持美貌無敵,一個覺得刀法爐火純青,在自己最自信的領域被看不起是男人絕對不能承受的事情,他陰沉的看著白景騰:「給我活捉他,我要親自剝下他的皮!」
剛直勇猛的漢子喜歡跟人玩單挑的把戲,王五並不剛直,能保險就絕對不冒險,這是他的為人處世的準則,他跟米凱不一樣,米凱類似於關雲長,有一種傲氣,自視無敵,所以他會折服在米凱的手底下,而他則不是這種性格,非要算的話,應該是魏延,單挑固然厲害,但心眼可半點不少。
十個提著刀的手下沖了過來,白景騰不退反進,右手手腕一抖,手臂猛然拉開,鋒芒無匹的長刀斜向撩起,一個電光火石的擦肩而過,長刀便在對手身上劃出一道觸目驚心的深刻血槽,他的第二刀橫向劈砍,彷彿帶著一股力拔山兮氣蓋世的恐怖力量,硬生生將兩個人攔腰砍斷,不顯山不露水的白景騰似乎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情,他經驗豐富,在躲過兩柄刀地劈砍后,長刀挑掉橫刺而來的一柄陰險撩刺,然後一記拳頭砸在對手的面門上鼻血橫飛,關鍵他並不拘泥於招式的使用,流傳千古至今仍然是防狼秘術的撩陰腿直接頂在對手最脆弱的部位,再其失去抵抗之力之後,白景騰還不忘補上一刀。
幾乎是以一己之力,抵抗十個人。
關楚楚身子顫抖,喃喃說道:「我不知道他居然有這麼厲害!」
這血腥的一幕打破了一個嬌生慣養貴婦人對於世道的認知,其實她不乏有用自己美貌籠絡白景騰的想法,只是在這一刻卻煙消雲散了,今天的這一幕她永遠都不會忘記,有的男人註定不會拜倒在蚊香軟玉之下,像是白景騰這種殺神,究竟是誰玩誰,她沒有底氣。
如此一對比,她才發現我竟然還算得上是溫文爾雅。
王五冷眼旁觀著這一切,都是玩刀的行家,他很清楚白景騰在刀法上的造詣絕不是只會一點這麼簡單,並沒有見獵心喜的心思,反而覺得事情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樣,本以為收拾一對狗男女手到擒來,於是就這麼不做準備的來了,卻沒有想到會突然間出現一個變數,他不喜歡這種事情超出自己掌握的感覺,但白景騰已經盯上了他,一身血衣的他只有雙目之中沒有血色,依然保持著冷靜,就像是一塊黑曜石,始終冰冷和沉澱。
王五知道自己必須要出手了,拎著蛇刀又被稱之為剝皮刀的歹毒玩意過去,他走的不是剛猛路子,正如他這個人一樣,道法也是陰狠而刁鑽,朝著白景騰的下三路招呼,但白景騰的雙目卻是陡然睜大,他邁出一步,壓根不管王五照著他下三路砍過來的蛇刀,只是一招簡簡單單的力劈華山,若是王五執意下去,那麼就是同歸於盡的局面,也許白景騰還不會死,但王五絕對會被劈成兩半。
他眼中出現了一絲悔意:「上當了!」
關鍵時刻還是沒有沉得住氣,白景騰若不是消耗了太多的氣力,怎麼會剛一碰面就使出這種以命換命的招式?這說明他其實已經難以保持之前的剛猛了,所以乾脆來了個狠的,想要一招之內解決戰鬥。
雖然明白,但是卻沒有什麼好的辦法,王五是個愛惜性命的人,他沒有一命換一命的氣勢,轉攻為守,想要抵擋白景騰,但這就體現出兩人路數的差異了,白景騰的刀大開大合,而王五走的則是刁鑽陰森,當他捨棄了自己的強項去跟白景騰硬碰硬的時候,那麼就必敗無疑,跟了他幾十年的蛇刀直接斷成兩截,白景騰刀刃染血!
王五捂著斷臂,跌倒在地上,眼中滿是絕望,假如自己再有點耐心,等到其他人消磨完白景騰的力氣之後,那麼就肯定贏了,可是就因為自己的沉不住氣,卻是滿盤皆輸。
白景騰這個時候才露出疲態,他看了一眼我們,閉上了眼睛。
我知道是該自己表現的時候了,拉著關楚楚走過去,王五很乾脆,沒有半點矯情:「關姐,求求你,饒了我這條狗命吧,我已經沒了手,我已經廢了!」
關楚楚強行壓抑住自己的反胃感,怨恨的看著王五:「你死定了!」
這個女人倒也稱得上是心狠手辣,最主要的還是王五的那句話觸怒了她,想要睡她不說,還要剝下她的皮,這足夠她連續做十天半個月的噩夢了。
然而我卻是蹲下來,說道:「你走吧。」
王五驚奇的看了看我們,關楚楚也瞪著我:「你什麼意思?」
我沒有回答,只是看著王五:「不走?」
他爬起來,捂著斷臂帶著幾個殘兵敗將離開。
望著王五離去的背影,關楚楚忍不住跳腳:「你幹什麼?你知不知道這是放虎歸山,王五一定還會報復我們的,他一定會的!」
我看著關楚楚,一隻手放在她的臉頰上,很認真很認真的說道:「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如果我為你掃除了這個巨大的威脅,那麼你就什麼都不用擔憂了,我對你也就沒用了,所以,王五要活著,只有他隱藏在暗處,隨時讓你覺得不安全,我對你才有最大的價值。」
她看著我,忽然間打了個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