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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寧以風霜自挾

  任杭燈對我來說純粹是個意外,我把他丟給馬小黑,就一句話交代:這老傢伙是個世外高人,全世界最牛逼的槍王,你們不是一直想學真本事嗎,想辦法從這老傢伙嘴裡撬出來吧。


  馬小黑問我:「葉哥,為啥是撬出來。」


  我瞥了一眼憋著笑的白景騰說道:「射鵰英雄傳看過沒有?四大高人,洪七公愛吃美食,歐陽鋒喜歡玩蛇,黃老邪愛好吹簫,段王爺放著個如花似玉的老婆不要出去當和尚,高人高人,要是脾氣不古怪還能是高人嗎?我給你們介紹的這個槍王,愛好就是裝慫,平時別看蔫頭耷腦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牛逼起來分分鐘秒殺無數人。」


  聞言,馬小黑的眼睛都亮了,鄉下孩子實誠,並且執著,摩拳擦掌的這就去迎接我吹噓的高人任杭燈了,可想而知,有這個傢伙跟任杭燈玩,就是煩,也能把他煩的從嘴裡吐出點乾貨出來,這可是槍王啊,國字型大小的槍王那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好不容易讓我碰到一個還不得是寶貝疙瘩?

  白景騰笑著說道:「那老頭鐵定恨死你了。」


  我苦笑說道:「恨吧恨吧,啥時候他要是真能鼓起勇氣拿起槍指著我,就說明他至少找回了當年五分勇氣,要是一點火氣都沒有那才完了呢。」


  老話說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很多人活著,忍著,不為別的,就為了圖那一口氣,要啥時候連這口氣都沒有,人活著也就沒意思了。


  跟楊羽的合作很順利,這事兒我是專門跟徐儲打過招呼的,可能是他那個混蛋小姨讓他覺得很丟臉吧,他也沒見我的意思,電話裡頭答應了這件事,只不過約法三章,第一是不能徇私枉法,就是說不能借著這個名義,來給那些十惡不赦的王八蛋脫罪;第二是要守規矩,辦事走流程,不能給人留下話柄;第三就是如果這些人出來犯了事,那我就後果自負,這三個條件我自己都想的很清楚,前兩條無法是官面文章跟打點問題,懂得怎麼阿諛奉承的我跟楊羽那幫子人混的稱兄道弟,大家心裡頭都清楚這是長久的合作,不犯法,不徇私,光明正大,憑啥不做呢?本來他們那個部門油水就不夠,送上門的外快不撈那就真的是自己作死了,為此,楊羽還聯繫了長安城其他幾個監所,只是我只選了一個,沒有貪心多要,很簡單,這幫子如狼似虎的傢伙出來,我還真不確定能不能駕馭的住,必須得一口一口吃,再者說,我也不缺那麼多人。


  至於徐儲說的第三條,才是大家真正擔心的問題,就是這幫子貨色出來會不會惹事,其實我想說不惹事我還要他們幹什麼?這不是廢話嗎?但這都是道上的事兒了,跟他們又沒多大的關係,不撈黑錢,不欺負普通人,其他都遵循道上的規矩。熊哥在第二天的時候考慮結束,決定跟我合作,他一口氣推薦了七個兄弟,都是跟了他五年以上的人,各個是兇狠人物,但都是那種性子不壞,被逼上梁山的類型,現在這七個人,刑期最長的那個也只有一年半了,按照保釋條例跟假釋條例來說,當然是可以帶出來的,我先聯繫了他們的家人,以他們家人的名義將人保釋了出來,七個人重見天日,感覺就像是猛虎出籠,他們跟任杭燈可不一樣,剛一出來只有短暫的不適應,之後就亢奮無比,望著我的眼神中都帶著質疑和挑釁。


  北地漢子,又是綠林中人,很少服氣人,他們服氣熊哥是因為熊哥把他們揍得服了,至於我嘛,那可就沒什麼尊敬了,這種情況我早有預料,白景騰衝他們招了招手,八個人進了一個房間,我在外頭拿著紅藥水紗布希么的等著,半小時后白景騰雲淡風輕的出來,說道:「下手不小心重了點,最慘的那個一星期才能下床。」


  我一揮手,醫療小隊衝進去,把七個被揍得服服帖帖的傢伙抬了出來。


  馭人之道,無非就是一張一弛,一個胡蘿蔔一個大棒槌,剛揍完之後我就給他們把真金白銀送了過去,讓跟家人團聚,都是血性漢子,做白眼狼是要被人指著脊梁骨罵的,我不介意白景騰唱紅臉,我自己唱白臉,只是看著這幾個傢伙被揍得的確不輕,我都有點心疼,說道:「你這一拳頭下去,可都是要醫藥費的。」


  「老子還沒問你要勞務費呢,你問我要醫藥費?」白景騰瞪了我一眼,目光轉為複雜說道:「昔日帝王得關中得天下,因為關中多猛士,你這麼做,會不會惹來麻煩?」


  我搖了搖頭:「我沒那麼大志氣,最開始有這種想法,還是柴進之給我的靈感,他黑白兩道都是一等一的豪強,但除卻白道之外,黑道卻根本沒有經營過,為什麼道上無人敢小覷呢?就是因為他對綠林中人給予恩德,大家走投無路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樂善好施的柴大官人,十個人裡面,哪怕有一個人記這份恩情,那麼他都是賺到了,這就導致柴進之一旦遇到麻煩,只需要放出風聲,就有無數報恩者想要為他解決問題,不得不說他這一步棋走的高明至極,幾十年的經營,成就了柴大官人這塊金字招牌,我不可能跟他一樣經營幾十年,一個是等不起,另一個是這條路已經被他走到頭了,沒有我插進去的可能性了,於是我只能重新想辦法,這次入獄就給我靈感,也許我們費盡心思的招募人,收攏人心,培養他們,還不如直接就招攬現成的人,他們都是見過血的人物,來之能戰,最快提升我們的實力。」


  白景騰沉思少許:「忠誠問題呢?」


  我笑了笑:「你也看到了,這幫人只服氣強者,拳頭大的就是大哥,你足夠厲害,我又能給他們飯碗,日子久了,忠誠自然也有了,更何況,忠誠這個玩意本來就很虛,你看看之前咱們招的那些兄弟,出了事跑了多少?」


  這是白景騰感同身受的事情,他嘆息一聲,終於認可了我的做法,看著扶著欄杆抽煙的我,他說道:「阿正,我想問你個問題。」


  我嗯了一聲:「你問。」


  他說道:「你現在又是跟我練拳,又是忙碌場子的事情,又是開公司,又是招募這些虎狼之師,晚上的時候甚至還一個人看書讀書,我以前也沒有發現你如此的勤奮,恨不得一個人當兩個人用看,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事實上我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改變,就跟做菜一樣,火候到了自然會熟,散發出香味,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不知不覺就變成這樣,他這麼一說我才醒悟過來自己的轉變,皺著眉頭思考了好一陣,直到煙頭快要燒到手指的時候,才說道:「大概是我見了太多的大人物,當了太久的孫子,所以才想要自己更強一點,更上進一點,拉近跟他們的距離。」


  白景騰又問:「可是不是都已經有靠山了嗎?」


  是啊,有靠山了,跟徐家已經搭上關係了,就是陳笑林想動我,也要考慮考慮徐家,而且我跟徐靈犀還有一種複雜的關係,這女人應該不會全力幫我,但也不可能對我不管不顧,實際上她不可能做到更親密,現在的程度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但正是因為如此,才讓我覺得不舒服,我想到她那句你就不怕我老公把你橫屍街頭嗎?我怕,所以我不舒服。


  我沒有回答白景騰,只是在心中默念著自己剛剛度過的一句話:蒼蠅附驥,捷則捷矣,難辭后處之羞;蔦蘿依松,高則高矣,未免仰攀之恥。所以君子寧以風霜自挾,勿以魚鳥親人。


  意思大概是蒼蠅趴在馬屁股上,快是很快了,但是難以去除躲在馬屁股上的屈辱,蔦蘿攀附松樹,高是高了,但卻也不是依靠自己的能力,君子寧願自己受苦,也不要像鳥魚一樣被人觀賞,我不是君子,但我也不想一輩子靠別人,作為一個大男子主義的男人,站在自己女人的前邊擋風遮雨是最起碼的準則。


  這邊說著風雨,風雨立馬就來了,傍晚的時候,一個惡劣的消息讓我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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