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劇本
本來還算傷感的氣氛,最後被邱玉略顯彪悍的一句話破壞的乾乾淨淨,我胯下一涼,連忙說不可能,不可能,但心裡頭卻在琢磨,自己的桃花運應該也沒多少吧?
下這個結論的時候我是心虛的。
邱玉當然不可能陪在這裡,就在外面幾次有人敲門之後,她知道已經到了極限了,畢竟孤男寡女相處了這麼久,吳老就算再怎麼不想多管閑事也要考慮考慮影響,邱玉沖我揮了揮手,然後走了出去,一臉不爽的她看著門前站著的吳老,再次恢復了冷漠:「你是什麼意思?」
吳老臉上堆笑,說道:「小姐,你們孤男寡女相處這麼久,還沒有開燈,這事一旦傳出去,讓別人怎麼想?不說別人,恐怕邱老第一個就不答應了。」
邱玉冷哼了一聲,冷冷說道:「還真是有意思,我的名聲還不夠壞嗎?再傳出去又能怎麼樣?反正也沒幾個人把我們青字頭放在眼裡。」
這話吳老不好回答,於是就裝傻不發一言。
邱玉指著房門說道:「找人準備吃的東西,他一定餓了。」
吳老點頭答應,吩咐下人去做,看著邱玉逐漸遠去的背影,他忽然間叫道:「小姐,我能問一句,您為什麼要對這個小子這麼好嗎?」
邱玉腳步一滯:「不能!」
吳老眸子里閃過一抹精明,說道:「小姐,聽說當初你在內地落難的時候,有個好心人收養了你?」
如果此刻有人站在邱玉的正面,定然會發現邱玉此刻已經面色大變,她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我,既然我化名郝正,那就說明我不能讓外人知道有關於葉緣的事情,如果吳老調查這件事情,那麼一定會挖出來當年所發生的事情,她絲毫不懷疑洪門的能量,小手下意識的握緊,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和:「他不是那個人,只是長得很像我的一個朋友,所以我才救了他。」
這個理由,實在是有點牽強,然而吳老卻是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原來如此。」
邱玉迅速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吳老看了看房門,露出神思之色,最後說了句有趣有趣,搖著腦袋也離開了。
二十分鐘后,有人送晚餐過來,飢腸轆轆的我大快朵頤。
然後門再次被打開,陳笑林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我的動作一頓,然後把他當成是空氣,繼續將雞腿吞了進去,陳笑林也不在意,他走過來,坐在床邊,翹起腿,點了根煙:「就不怕雞腿裡頭有毒?」
我冷笑一聲:「這是你的地盤,真要是敢弄死我,別說是下毒了,一晚上至少有一百種方法供你實施,與其擔心那麼多,倒不如坦然享受,是吧?即將平步青雲的陳先生?」
他聞言大笑,長長的吐出一口煙霧:「郝正,說真的我這輩子沒有服過什麼人,你是第一個我服的,不為別的,就為你這個活命能力,多少次以為你必死無疑了?認識你開始,從坐牢,劉建被殺,九爺的陰謀,再到洪清會內亂,還有現在,每一次都以為你必死無疑,但你每一次都能撿一條命,這續命的本事還真是天下第一。你說莫非還真應了那句古話,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苦其心志,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老天爺這麼優待你,還真讓我有點懷疑了,將來你會不會真的就一飛衝天了呢?」
我拿著餐巾紙擦著嘴唇上的油漬,慢條斯理的說道:「你家這廚子手藝還真不錯。」
陳笑林輕笑:「喜歡送給你了,將來反正我也不在國內了,看上什麼,儘管拿走,就當留給你的念想。」
聽了這話,我搖了搖頭:「你還擔心我忘記你啊,放心吧,差點被斬首示眾,這麼刺激的體驗,在這個年代,經歷過的恐怕也就我一人,忘不掉的,以後做夢都會夢到你。當然,不會是什麼好夢,不是我弄死你,就是你把我弄死。」
陳笑林笑意收斂,忽然間原形畢露,冷冷的看著我:「郝正,如果不是你這次走了狗屎運,你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我能把你逼到絕境一次,就被把你逼到絕境第二次,你儘管等著,遲早有一天,我會回國的,到時候,咱們之間,還是要分個勝負!」
我咧嘴笑道:「成,拼個你死我活。」
他搖了搖頭:「逞口舌之利沒什麼意思,郝正,我們之間的差距會不斷拉開的,我來這裡,其實就是想告訴你一點,既然你這次活下來了,那麼你就最好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機會,快點強大起來吧,千萬不要等我將來回來的時候,對你失望,如果你太弱了,一根手指就能把你按死,那太沒意思。」
他起身,放下一包煙。
我看著他的背影,喃喃說道:「我也期待你將來回來的那一天。」
清晨,醒過來,有人通知我已經可以離開了。
我看了看外面,車已經準備好了,當然不是送我,而是邱玉他們離開時候要準備的車。
我到走廊上,想要去見邱玉最後一面,一個穿西裝的老外阻擋了我,語言不通,但意思很明確,不許靠近。
我隔著遠處,能夠看到邱玉坐在梳妝台上的身影,她不會不知道我來了這裡,那麼為什麼不見我?
是擔心什麼,還是因為離別太傷心?
我站了幾分鐘,再一次體會到那種勢不如人的感覺,苦澀的笑了笑,轉身離開。
吳老的身影如幽靈般出現,看著我的背影,露出個若有所思的笑容。
果然沒有任何人阻擋我,徑直走出了院子,我才確信自己已經絕對安全了。
回頭看了看,我眼神中透出一股冷意,陳笑林,咱們後會有期!
但就在這個時候,我的嘴卻被捂住了,一股無法抵抗的力量將我拖著到樹蔭底下,我還以為是陳笑林鋌而走險派來的殺手,就在我想要還擊的時候,卻聽到對方的聲音:「媽的,你這樣都沒死?」
我猛地回頭,看到了白景騰,也是露出錯愕之色:「媽的!」
他拽著我,迅速來到一處咖啡廳裡頭,選了靠窗的位置,白景騰豎起食指,低聲說道:「馬上有好戲。」
一肚子疑問的我只能是憋了回去,不明就裡的看著外邊。
二十分鐘后,幾輛汽車開著出來,最前面的是陳家父子,很明顯,因為黃河市的人都知道整個城市唯一的一輛賓利就是陳青帝的車,前面開車的是從部隊上退下來的兵王,兼任保鏢和司機,後面則是陳笑林跟陳青帝,興許是也有點不捨得,父子兩在外面站了一陣,用一個玻璃罐子,裝了一捧家鄉的泥土,這才神色複雜的上車。
神神秘秘的白景騰淡淡說道:「不知道這齣戲能不能按照劇本順利的演下去。」
一個不知不覺在天台上潛伏了一夜的老年殺手微微動了動身子,他的手將這一柄看起來黝黑不起眼實則威力巨大的德國兵工廠的狙擊利器上的黑布掀開少許,然後手指放在扳機上,他伸出一隻手,感受著吹拂的微風,預測有沒有可能會對自己的行動造成影響。
車內,陳青帝看著一臉陰沉的陳笑林說道:「為了一個註定被超越的小子生氣不值得,你們已經不是一個層次的對手了。」
陳笑林搖頭,凝重說道:「我感覺他不一般,也許將來我們還會有勢均力敵的一戰。」
陳青帝看了看執拗的兒子,嘆息一聲,天才都是這樣,總是在某個方面偏執的可怕。
白景騰看著我,用調羹攪著咖啡:「開戲了。」
我隱隱有一種預感,瞪大眼睛看向外邊。
已經潛伏了足夠時長的任杭燈活動著自己僵硬的肢體,一雙眼睛如同鷹隼一般,露出銳利的光芒,他很多年沒有摸狙擊槍了,就像是一個男人二十年沒有睡過自己的情人,但就在他觸摸到的剎那,還是體會到了那種熟悉感,如魚得水?不,應該是如指臂使,就像是他身體的一部分,任杭燈的手微微用力,就在賓利停在紅綠燈口的瞬間,按下扳機。
沒有想象中多麼恐怖的聲勢。
只有一顆子彈衝破空氣的束縛。
車內爆開一朵刺目的血花。
白景騰一口將咖啡喝乾凈:「完事,大仇得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