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同病相連的秘密
第七章
同病相憐的秘密
陸芊晴不知道為什麽,想掙紮起身卻感到頭痛欲裂,而且右手手背上還在吊著一瓶即將要吊完的鹽水。
可能是昨天在那間木屋裏受了涼,她從小身體就不是太好,她隻好乖乖的躺在病床上,等待這瓶水的吊完。
這裏是哪裏?她為什麽會在這裏?和她一起的元津晟呢?正在她想破腦袋都不知道後麵發生什麽事的時候,一個年輕漂亮的小護士走了進來。
“你醒了啊,你不知道,你送過來的時候昏迷不醒可嚇人了!還說著胡話。”
她熟練的把針頭拔掉,然後又用電子體溫計測了一下陸芊晴的體溫,看到一切正常後,才把陸芊晴扶著坐起來。
“我為什麽會在這裏?誰把我送過來的?還有那個和我一起的叫元津晟的人在哪裏?”
小護士拉了一個椅子坐下來,然後耐心的解釋道:
“的確是有個年輕的男子把你抱進來的,我不知道他叫什麽,然後他也去了急救室,就在走廊盡頭的病房.……”
她還沒有說完,陸芊晴就急忙把被子一掀起身準備去找他,她的腿還處在半麻的狀態。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為什麽這麽著急。
為什麽這麽著急,明明隻是一個陌生人,也許隻是一天的患難與共風雨同舟,就跨過了陌生的界限,她隻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是那個她曾經一手策劃惡意提價的冤大頭,還記得那兩個惡人即將進來時緊緊抓住他的胳膊。
她還欠他一句對不起。
是愧疚嗎,才會心有所記?
陸芊晴安慰自己,他們當時藏的很安全,可是為什麽元津晟最後會與自己分開又進了急救室?在她發燒昏迷後又發生了什麽?
陸芊晴快走到病房的時候,突然又尷尬了起來。
她這樣是不是又顯得太過關心,畢竟他們還不熟悉,況且元津晟不知道還記不記恨她耍他的事。
她就這樣一直站著,透過門上的窗戶看到了元津晟還沒有醒來。
他躺在病床上,除了臉色有一點蒼白,臉上還貼了一塊膠布,其他的一切看起來沒有什麽問題。
她忽然想起來,他有一雙很亮很堅定的眼睛。
就像在昨天雨夜黑暗裏他的眼睛依然那麽亮,讓她感到了安慰。
房間裏的元津晟已經看到了她,他看到陸芊晴進來又猶豫不決的表情真的好想笑,他右邊的嘴角向上揚了一下,但是依然沒有睜眼,然後整理了整理自己皺巴巴的衣服,準備等待這個冰霜美女進來跟自己說什麽。
為什麽自己會進到急救室呢?因為到半夜被警笛聲吵醒,他想喚醒陸芊晴,卻發現這個女孩子渾身發燙,然後不停的說著胡話,他急忙呼喚警察,大家才發現這個不起眼的小木屋裏居然還藏了兩個人。
元津晟抱著發燒的陸芊晴,往下走的時候卻因為天太黑他心太急不小心滑了一下,還好陸芊晴沒有什麽事,雖然自己摔的也挺重,腿當時就鮮血直流,臉上也花了,但是自
己是第一次救人那種自豪感還是到底代替了肢體的疼痛。
很奇怪,第一次期待有人跟自己說些什麽。
就在陸芊晴準備推門進入的那一瞬間,忽然聽到有人在背後喊她的名字。
“芊晴,原來你在這裏,我到處找你!你在這裏幹嘛呢?”
“黃都,你怎麽來了?”陸芊晴臉一紅說道。
“我聽說會場出事了就趕忙趕來了,”黃都摸了摸腦袋,然後又朝窗戶看了一眼
元津晟趕忙又把剛才偷偷睜開的眼睛閉上。
黃都也許看到了,也許沒有看到。
他把臉轉向陸芊晴然後對她說道:
“你還沒好,我們先回去吧!”
陸芊晴點了點頭沒有異議,黃都扶著她,她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心裏想著等晚點再來給他道謝吧。
元津晟匆匆忙忙把門打開,卻看到陸芊晴和一個男子已經走出了挺遠, 他們好像還在說笑,很熟悉的樣子。
原來她也有這樣的一麵,那個男子是誰,為什麽他們這樣的親密?
元津晟又覺得一口氣挺不順,又痛罵自己,她和誰走得近和自己有什麽關係,真是多事。
黃都給陸芊晴帶來了午飯,包裝很精美,色香味也一應俱全。
她謝過細心的黃都,然後開始吃飯,腦子裏卻想起來昨天元津晟冒著險和大雨拿過來的食物。
元津晟興奮的給她看,卻從蛋糕的包裝裏倒出了一堆水,然後他自言自語:
“我說這蛋糕怎麽這麽重!”
不知道他醒了沒有,昨天基本都讓給她吃了,他醒來一定會覺得餓吧。
陸芊晴第一次這樣牽掛除了爸爸之外的異性,這讓她覺得臉上一紅,但隻是轉瞬即逝,她隻是覺得臉上一熱後,神色又恢複了正常。
她有什麽資格去想這些呢?
元津晟覺得心裏挺堵,正在他有點悶悶不樂時,正好接到了母親的電話,媽媽的問候總是無微不至,讓元津晟覺得很暖心,很快他的父親就拿過了電話,元津晟緊張的趕緊坐直了。
“喂,元津晟,三亞的那個項目你回頭把報表給我發過來,還有趕緊回來處理好了之後,恒順要和我們合作一個項目。”
“哦”元津晟突然失望的回答道。
人最怕的是什麽?
是希望。
明明知道他根本不會再多出一句你要好好的,可是為什麽還渴望著,盼望著,提心吊膽著。
哪怕一句敷衍的話,他也沒有從元有政的嘴裏聽到。
元津晟一隻手把桌子上的東西全掃到了地上,他最後蹲在了地上,痛苦的抱住了頭,這個時候他卻看到了一雙腳站在了自己的麵前。
往上看,看到了潔白瘦弱的腳裸,不染紅塵,緊接著就看到了那張冷豔的臉,赫然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陸芊晴感到好好笑,她也蹲了下來,定定的看著他,良久聽到她開口:
“真沒有想到,你竟然是這樣一個精神分裂的人”
她像是發現了什麽了不起的事情一樣,一臉壞笑的看著他。
非常尷尬的,元津晟盡量恢複神色,然後對陸芊晴不解的問道,
“你來幹嘛?”
“剛才我來過一次,但是你沒有醒,我就回去幫你買了一份飯然後又過來看你。”她頓了頓,
“真沒有想到,昨天謙和的美男子,轉眼就變成了精神分裂狂魔。”
“誰是精神分裂狂魔,我隻是一時心情不好罷了。”元津晟紅著臉解釋道。
陸芊晴沒有再取笑他,她扶起他坐到床邊,她坐在了桌子對麵打開了飯盒,然後把筷子和勺子都遞給了他,最後她麵無表情的看著元津晟老老實實的吃飯,元津晟的臉色並沒有太多緩和,也許是真的碰上了什麽痛苦的事。
陸芊晴靜靜地坐在對麵,直到元津晟吃完抬起頭看著她,她忽然有一種想傾訴的想法,
你也痛苦,不如我們交換痛苦。
我們手握他人的痛苦,卻沒有感同身受的切膚之痛或許會好一點。
陸芊晴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麽,這個想法剛剛出來,她就已經聽到自己的聲音。
“我曾經試著把鏡子裏的自己打碎,不想看到自己。結果鏡子碎了,我又看到了千千萬萬的自己。”
她把腿交換了一下,坐直了。
“完整的悲傷,才是傷害最小的,支離破碎的痛才會遍布全身。”
她以為元津晟聽不懂,但當最後她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
“謝謝你!”
陸芊晴沒有回頭,她接了一句,
“扯平了。”
然後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間。
元津晟依然怔怔的站立在那裏,感覺腿麻了才稍微回過來神。
為什麽她懂自己的痛?
陸芊晴,她是不是也有一段不可告人的悲傷?
陸芊晴在三亞待了半個月,在黃都的陪同下學習了很多,但她知道遠遠不夠,如果想讓豪尚死灰複燃也不是一日千裏可以做到的。
很幸運有黃都這個朋友,一直耐心陪著她為她講解,再加上陸芊晴的聰明好學,又有什麽可以難過人定勝天呢?
陸芊晴中間斷斷續續也遇見過幾次元津晟,他們甚至還在偶遇後一起去最近的咖啡館,在陽光明媚的屋子裏喝東西和談心。很難得,他們之間有很多話題可以討論,一來二去也熟悉了不少,偶爾他們也會互相損對方。
“元津晟,我不得不說,你在生意上真的是一個白癡,我都懷疑你爸怎麽會這麽放心把青芒這麽大的企業交給你的。”
陸芊晴坐在元津晟對麵一臉好奇的問道。
“沒有辦法,他就我這一個不爭氣的兒子了。總不能把公司讓給別人吧。”元津晟盡量語氣平緩,但是心裏卻想著,
這個女人問的話題可真毒,是的,元有政是他心裏最不願提起的那部分。
此刻就像一根無形的針穿過五髒六腑直逼心髒而來。
他在她麵前苦笑了一下。
陸芊晴是何等聰明機智的人,一眼就看到了元津晟的苦笑背後的酸楚,她連忙給他道歉,元津晟沒有說話,他喚來了服務生買單,看到還一臉無措的陸芊晴對她淺淺的笑道:
“還不走啊,你不走我可走了!”
陸芊晴跟在他的後麵,他帶著從咖啡館走出去沒有開車,他們漫步在人潮擁擠的大街,肩並著肩,陸芊晴也知道他有心事,也沒有說話。
直到走到廣場中心沒有這麽多人的時候,他們才坐下來。
“如果你願意聽的話,就好了。”元津晟看著廣場上四處低頭吃食的鴿子對她說道。
真羨慕它們,盡管為食物四處為家,可是自由卻是世界上最不能貪求的東西。
“我當然願意。”
陸芊晴回到酒店一個人站在窗戶前很久很久,她沒有下去吃完飯,直到黃都他敲門進來,她才徹底回了神。
黃都看到若有所思的陸芊晴,不禁問道:
“在想什麽?”
陸芊晴嘴角一揚她晃了晃手裏的玻璃杯微笑著說道:
“我在想宿命。”
元津晟是怎樣成長的呢?
陸芊晴永遠都不會想到在同一個城市長大的他們,卻有著相似悲苦的過去,她永遠都不會忘記,元津晟用怎樣一種與自己無關的語氣去陳述自己的過去。
那種裝作若無其事背後掩藏內心滿滿的不甘心,她也在午夜輪回中次次回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