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烈酒燒喉,有情人飲之(三)
第四十四章
烈酒燒喉,有情人飲之(三)
他們趕到醫院的時候,邢征雨已經臉色被白酒燒的通紅,近乎不省人事,情況看起來並不樂觀,許承江嚇得冷汗直冒,他不停的喊著她的名字。
“征雨,邢征雨!”
齊皓廷找來醫生,他們手忙腳亂的推著邢征雨向急救室的方向,就在一群人往前走的時候,迎麵撞上了低頭看化驗單的陸芊晴,陸芊晴手上的單子散落一地。
“對不起,對不起!”許承江沒有看清來人,說了一句對不起就緊跟著醫生奔向急救室。
陸芊晴去邢征雨的公司見過許承江,當時征雨還隆重介紹了這個一直幫助自己的朋友,陸芊晴笑了一下,她低頭去撿起那些單子,一種不祥的預感浮上心頭。
許承江這麽著急是為什麽,還有那一推人推著的人是誰?
她直起身子,向著他們奔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前麵領頭的那個人,不就是她經常在報紙上看到的,邢征雨那個傻瓜念念不忘的齊皓廷嗎?
她想起了邢征雨晚上給自己電話說,她和齊皓廷今天晚上有客戶,所有的細節瞬間集聚在陸芊晴的腦海。
有一個聲音告訴她,那個被推向急救室的人就是她的姐妹征雨!
陸芊晴快速站起來奔向他們,她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終於在征雨被推進去之前,拽住了車子。
果然是臉色通紅,沒有意識的邢征雨。
許承江拉住陸芊晴,醫生和護士把征雨推了進去,急救室門關上了,燈也亮了起來,可是陸芊晴還是站在門口一動不動,似乎腳被定住了。
良久,許承江才走過來對陸芊晴說:“陸總,您也別太擔心了,征雨一定會沒事的!”盡管他自己心裏也是擔憂,這麽多白酒,征雨的胃都要燒化了。
陸芊晴轉過身子,直麵靠在牆上麵無表情的齊皓廷,她走上前,質問他:
“齊皓廷,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邢征雨會到醫院,她喝了這麽多酒,你不要告訴我她是替你喝的!”
陸芊晴看問題一向是針砭時弊,邢征雨喝了酒而齊皓廷卻沒有事情,他們一起出去見客戶,不是邢征雨替他檔還有誰?
“是的。”齊皓廷也承認,他現在隻擔心手術室裏的邢征雨,別人指責他,他也能接受。
陸芊晴冷笑,她一麵鄙視眼前這個需要女人來擋酒的齊皓廷,一麵又要緊牙暗罵征雨這個傻瓜。
“很好。”
終於她氣極爆發了,掄起手中的包就往齊皓廷身上砸,齊皓廷在大學也久聞陸芊晴的名字,他默默不吭聲,也不還口,任由陸芊晴砸他,踢他。
許承江過來想抱住陸芊晴,可是陸芊晴身上氣場太過強大,他根本就不敢靠近她,唯恐一靠近這個女子,也會被她的利爪抓到。
陸芊晴打累了,她指著齊皓廷的鼻子說道:
“齊皓廷,這是這個月邢征雨第二次因為你進醫院,我警告你,如果還有下一次,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她把包往座椅上一扔,自己也坐了下來,再也不看他,她盯著手術室依舊沒有滅的燈,紅的傷人眼。
“你走吧,不要再在這裏了。”
齊皓廷蒼白的臉色搖了搖頭:“我要在這裏等她出來。”
陸芊晴不再說話,她雙手十指交錯,內心祈禱:
征雨你不要有事,你一定要好好的,不然我怎麽向你爸媽交代啊!
又過了半個小時,手術室的燈終於滅了,他們趕緊圍了上去。
“醫生,她怎麽樣?”陸芊晴抓住醫生的手臂緊張的問道。
“因為空腹飲酒過度,現在已經沒事,不過還是要留院觀察兩天,病人身體還是比較虛弱。”
在場的人都明顯的鬆了一口氣,陸芊晴更是放下了一塊大石頭,隻是她擔心的是,這一次險中求生,下一次呢?再下一次呢?
她曾經答應過自己,無論發生什麽事,第一個就是保護好自己,可是現在呢,這個月還沒過完,她就住了兩次院,如果不是今天順道給黃叔叔拿化驗單,邢征雨是不是會瞞著自己今天的事?
邢征雨轉移到了普通病房,許承江自告奮勇去辦住院手續,然後齊皓廷問了一些醫囑,確定征雨沒事後便離開了,一時吵吵嚷嚷的醫院因為深夜來臨,漸漸恢複了寧靜。
陸芊晴坐在邢征雨病床前卻沒有絲毫睡意,許承江辦完手續又去拿開水瓶打水,陸芊晴想了想,決定打破房間裏沉悶的氣氛。
“今天多謝你了,許承江。前前後後都是你在忙活。”許承江依舊沉默著,他洗了洗剛從樓下買來的毛巾,把水擰幹,遞給陸芊晴。
陸芊晴接過毛巾,拉起邢征雨的手幫她擦拭,她的手很瘦,許多年以前,有個算命的先生說邢征雨今後必定命薄,邢征雨氣得罵了他三條街。
現在看來,似乎有一點初露端倪。
許承江拉過一個椅子也坐在征雨床邊,他看著邢征雨麵色已經恢複過來,瘦弱的邢征雨平靜的麵容,少女的青春,歲月的剪刀點滴不曾零落。
陸芊晴也沒有說話,她心裏歎著氣又無可奈何,就在這個時候,一語未發的許承江忽然開口:
“陸總,邢征雨,她.……是不是喜歡我們齊總監?”許承江迫切的目光看著陸芊晴,想要從她的嘴裏聽到一句否認。
陸芊晴把毛巾放下,也麵露無奈之色,她歎了一口氣說道:
“你也看出來了?也是,她這樣明顯,全世界都知道了。”
許承江似乎被陸芊晴這句話刺激到,他猶如被人當頭澆下一盆冷水,冰涼到他四肢都已經不能動彈。
他嚐試去動一動握在椅邊的手指,僵直又麻木。
陸芊晴似乎看出來他有什麽什麽不對勁,她心生疑惑,下意識叫了一下他的名字。
“許承江?”
“許承江!”
“啊?”許承江如夢驚醒,陸芊晴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麽,覺得麵前這個男子喜悅不定,許承江似乎怕被陸芊晴看出心事一般,趕緊低下了頭。
他在想什麽?他在想好笑的自己,像邢征雨這樣優秀的女孩子,怎麽可能會看的上如此平庸的自己,許承江的心裏如打翻的調味瓶,裏麵什麽味道都有。
是誰說過,人生最難做的事,減肥,起床和讓喜歡的人喜歡自己。
陸芊晴看著許承江情緒不振,心裏想著他可能是累了,就招呼許承江道:
“許承江,你今天也累了,早點回去吧,這裏有我呢。”
許承江也的確需要冷靜一下,他道別了陸芊晴,自己一個人回家了。
許承江走後沒多久,邢征雨就醒來了,她一睜眼就先看到了坐在床邊的陸芊晴。
“你怎麽會在這裏啊,芊晴?”她想起身想站起來,才發現自己還在吊著鹽水。原來迷迷糊糊自己就進了醫院。
陸芊晴起身給她倒了一杯水,塞到她的手中,她望著征雨,回道:
“是啊,我也想知道我為什麽在這裏。”
邢征雨垂下眼簾,她想陸芊晴一定什麽都知道了,這樣愚蠢的行為還是被人知道了,她覺得手臂有點涼,原來是鹽水打進身體與血液混合的衝撞。
陸芊晴欲言又止,終究千言萬語都隻化作深深的一眼:“征雨,你值得嗎?”
值得嗎?邢征雨午夜輪回之間也曾經一遍一遍問自己:“他值得嗎?”眼前卻總是會浮現那年夏天躲在圖書館書架後哭泣的齊皓廷,他低聲的嗚泣在無數個日子裏都回響在邢征雨的耳朵裏,悲愴而淒涼,撩撥著她的心。
邢征雨緩緩轉過頭去看正在滴入她身體裏的生理鹽水,她輕聲說道:
“我想我可能瘋了。”
陸芊晴也不再責難她,夜色更深了,邢征雨的酒意似乎又要上來,她慢慢閉上了眼睛,任由長長的睫毛沾染淚水滑落。
感情上主動的人永遠都在接受被動的結果,愛讓人變得卑微,愛讓人看到絕望,愛讓人五髒六腑心掏碎。
可是,卻是快樂的。
邢征雨第二天早上就出了醫院,她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出院,齊皓廷看到邢征雨進來的時候,眼睛都睜得老圓。
“征雨,你怎麽不多住幾天,你身體還沒有完全好透。”齊皓廷扶著征雨趕緊坐下,征雨覺得他真是有點大題小做了。
“我已經好了,而且自己也受不了醫院那消毒水的味道。”
齊皓廷點了點頭,忽然想到那天陸芊晴把自己打得那樣狼狽,笑著說道:
“你的好姐妹陸芊晴倒是個急脾氣,那天沒有把我給打死。”
“她打你?為什麽啊?”征雨一聽驚訝問道。
“看你進了急救室緊張的,不得不說,我們在大學裏聽說,陸芊晴是出了名的冰山美人,沒有想到和你關係倒是這樣好。”齊皓廷換了下坐姿,饒有興趣說道。
“其實我也蠻意外的,能和她成為朋友。芊晴她脾氣比較急,一時緊張才對你大打出手,你不要介意。”征雨趕緊為自己的好朋友辯解。
“她是緊張你,我知道。而且她的確沒有打錯。”齊皓廷認真看著她,感激的對她說道:“謝謝你,征雨。”
麵對這樣的感激,邢征雨覺得自己臉上更紅了,齊皓廷的目光似乎像審視,又像是猜出了自己的心思。
她想起昨天陸芊晴對她說的:“你這樣奮不顧身為他,是個傻瓜也知道你喜歡他了。”
可是她還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的心思,就趕緊解釋:
“我隻是做了一個下屬該做的,而且以前我在公司的時候,有很多次都被拉去擋酒……”
她這樣勞苦功高的解釋,齊皓廷終於相信她隻是單純想拿下合約,並沒有其他的意思,征雨看他不再用那樣的目光看自己終於鬆了口氣。
出了齊皓廷的辦公室,很多人都聽說了邢征雨昨天的光榮事跡,她被一群人纏著問這問那,隻有許承江愈發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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