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話(5)
那年輕人用目光在地上尋了一陣,最後落到旁邊籬笆前的一棵矮樹下。在那棵矮樹下,不知誰家的狗,在那裡拉了一潑屎。
他走過去,撅了矮樹的一段樹枝,拿樹枝沾了滿滿的狗屎,然後走回來,大聲地自言自語語道,「小孩子和泥,沒有水,通常是用尿的。人家說屎尿不分家,你身上這麼點兒,恐怕不夠,我在給你添點兒屎,味道就全了。」說著,他將樹枝上的狗屎半點不剩地都塗到了男子華麗的衣服上。
青瑤和於紫陌旁邊看了,差點笑出聲來,玉兒眨著眼睛,雖然不明白於紫陌為何發笑,不過也跟著開心地笑。
「這個清然王子還挺有趣。」青瑤抿著嘴說。
「是挺有趣,」於紫陌說,「不過噁心了些,虧他想得出來。」
「對待噁心的人,就應該用噁心的辦法。」青瑤好像忘得之前對清然的壞看法,讚賞地說。
她們看得有趣,那個叫張虎的白臉惡霸可不幹了,他顯然沒想到這個突然出現的貧民小子,多管閑事,打了他的下人還不算,還往他高貴的衣服上抹狗屎,他真是不要命了。他本來慘白的臉被氣得發青,血灌瞳仁。他憤怒地用手指著清然,命令兩個惡奴,教訓清然。
兩個惡奴被踢倒過一會,卻不吸取教訓,以為剛剛只是他們一時大意。現在,主人有命,他們更要報剛才的一腳之仇,於是如瘋狗一般向清然撲了上去。兩人來勢兇猛,像是練過伸手的,不過清然好像並不害怕,見兩人到了近前,面不改色心不跳,只是鎮定地微微閃身,便躲過兩人的攻擊。然後他腳下輕輕一勾,手微微一帶,再就勢一推。那兩人重心不穩,紛紛向前摔去。而在他們快要摔倒在地的時候,清然又在他們的后臀部補了兩腳,兩人身體不由往前搶,落地時,其中一人的臉正好啃在剛剛矮樹下剩下的狗屎上。
白臉張虎見家奴不濟,氣急敗壞,自己揮拳朝清然打過去。他拳帶風聲,看來他也練過些功夫,不過他的肉拳還沒挨到清然,清然就已閃身躲開,他轉到張虎的身後,伸手抓住張虎衣服的后領,用力往下一扯,將他身上那件華麗的衣服撕成兩半。張虎真急了,他這命一般的衣服不但被這小子抹了狗屎,還給撕壞了,這還了得,如用刀扎他心一般啊!他如瘋了般,不顧一切朝清然猛撲。清然仍是從容鎮定,側身,反手,一推。剛才被踢得狗吃屎的奴才剛站起來,地上的狗屎還有殘餘,張虎的臉正不偏不倚地跌在了剩下的狗屎上。
他狼狽地爬起來,叫兩個惡奴一起,再斗清然。三個人一起,不但沒打過清然,反而被清然教訓得更加悲慘,狼狽。那個張虎看來並不傻,他見他們實在打不過清然,便停手,對清然大喝道:「臭小子,你敢惹我,有種你別走。……」
清然毅然而立,一臉輕蔑地看著他們,也不說話。三人灰頭土臉地跑了。
等他們走遠,清然上前扶起地上被打的母子,問她們有沒有事。
那女人已經被嚇懵了,開始還有些失魂,好一會兒才從驚嚇中清醒過來,她爬起來,抱著幾乎被嚇傻的孩子,跪在地上,給清然磕頭,千恩萬謝。
清然擺手,彎腰把女人和孩子都扶起來,說:「沒事了,你們快回家去吧。」
女人含著淚,擔心地對清然說:「恩人,你剛才打的張虎是本地的霸王,他仗著他姐姐嫁給了大王,在鄉里橫行霸道。你剛才撕了大王留給他的衣服,又打了他,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您快走吧,待會兒,他一定會帶人來找你的。」
「哼。」清然冷笑一聲,「這種仗勢欺人的東西,我才不怕他呢。」
「恩人,我看到您身手了得,可您不知道,他家裡養了上百的打手,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您還是快走吧。」女人催促勸道。
「如果他真的像你說的那麼豪橫,我走了,你們怎麼辦?他們不是還會找你們的麻煩。」清然收起剛剛打人的氣勢,沉聲問那女人。
「我們……」女人苦笑,「我們這些小百姓還能怎樣,只盼他們能留我這孩子一條性命……」
女人說得悲切,清然心中惻然,他低頭想了想,從懷裡掏出一串銅錢,「我身上只有這麼多,我不能一直在這裡保護你們,你拿上錢,帶著孩子離開這裡,找一個安穩的地方生活去吧。」
女人雙手顫抖,想要接過清然給的錢,手指剛碰到錢又縮了回去。
「怎麼了?」清然奇怪。
「恩人的好意我們母子心領了,可我不能收這錢。您救了我們的命,我們已經十分感激了。可是我們又能躲到哪兒去呢。哪裡都是他們的勢力範圍,哪裡都有他這樣的人。」
清然一怔,女子的話好像觸動了他的內心的某處。他咬著嘴唇,手指向內勾動顫抖,像是要握成拳頭,可握了一半,最後還是鬆開了,他把手裡的錢塞在女人手裡,「拿著吧。避得一時也好,總會有你們不被欺負的地方,總會有你們這樣的弱者也不被欺負的時候。」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女人手裡托著銅錢,望著清然離開的背影,淚水汩汩湧出,更用力地抱緊了被驚嚇過度的孩子。
青瑤也在看著清然的背影,「他走了,我們呢?」她問公主。
「跟上去,事情還沒結束呢。」於紫陌拉起玉兒的手,肯定地說。
……
清然出了小巷,便往鎮口的方向走,應該是要離開小鎮。
還沒到了鎮口,就見鎮口處站著幾十個穿同樣黑衣的大漢,他們手裡拿著棍子,把鎮口堵得死死的。而在他們中間站著的,穿棕色短衫的男子,正是剛才被清然撕了衣服的惡霸張虎。
「我就知道你要離開。」張虎沖清然冷笑,「惹了我,還想逃?門兒都沒有。」
清然有點意外,但並不慌張,「你想幹什麼?」他冷冷地問。
「幹什麼?」男張虎嘴角咧向眼角,露出一嘴黑牙,朝身後的幾十個大漢一招手,「給我上,打死勿論。」
這幾十個大漢顯然就是女子提到的,張虎私人豢養的打手。聽到主人發令,他們便高聲咋呼著,沖向清然。
見這情形,清然並不退縮,相反,雙眼圓睜,怒目上前,抬腳,一腳踹上沖在最前面大漢的胸口,那名大漢應腳吭哧一聲,重重摔倒在地,捂著胸口爬不起來。其他人意識到清然的厲害,輪動手裡的棒子,一擁齊上。
清然在幾十個棒子中間閃轉騰挪,動作利落敏捷。只是雙拳難敵眾棒,在無法防備的情況下,他還是挨了很多棒。他不畏懼,護住身體的重要部位,從對方一個人的手裡奪過一隻棒子,招架抵擋,打到了六七個人,對方人太多,他又不能下死手,漸漸終是落了下風。
張虎在外面看著,見清然要招架不住了,嘴咧開了,朝裡面嚷嚷,「打,往死里打,打死他,今晚我給大傢伙加菜。」
聽主人這麼說,那些大漢打得更賣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