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蠱毒
三百餘里的路程，對於藥王山蓄養的健馬來說，一日可到。
當斜陽西下之時，大道之上煙塵滾滾，陳尋跟隨以秦英為首的三十餘騎，已經奔行至了騰山鎮。
騰山鎮雖為鎮，但是卻坐落於交通要道之上，往來客商不絕，並且還是藥王山的藥材傾銷點之一。鎮上人口已過三萬之數，規模甚至快要趕上某些小縣城。
很快，一眾藥王山弟子皆是口戴面罩，身灑藥粉，進入小鎮，卻發現整個城鎮街頭巷尾空空蕩蕩，除了零零星星幾個穿著罩袍的官差衙役以外，幾乎見不到任何百姓的蹤影。
顯然，瘟疫滋生的消息已然擴散，得知的百姓都躲在了自己的家中，生怕被傳染。
蕭瑟空曠的街道上，有幾個官差一眼看到陳尋等人的到來，彷彿見了救星一般的狂奔過來：
「敢問各位可是藥王山的高人？」
長老秦英坐於馬背之上，皺眉道：
「我乃藥王山醫堂長老秦英，染病之人都在何處，你們是如何處理的？」
幾個官差身上的罩袍把自己遮擋的嚴嚴實實，顫聲說道：
「回這位長老，是，是從鎮子北邊先開始的。從兩天前開始，這鎮上就陸陸續續有人莫名其妙感到渾身無力，眼睛充血，皮膚潰爛，氣血虧失，於是前往醫館看病。
但是本鎮醫館的大夫水平著實有限，實在看不出是什麼病症，只是開了些補氣益血培本固原的方子給他們。
哪知道第二天，出現這類病症的人陡然激增到近百人，全部也都是得了一模一樣的病症，而第一天的那些患者有幾個卻已經是暴斃在了家中，死狀尤為可怖！
那一天，我們就覺察到了不對，立刻進行排查，發現這病是從鎮子最北邊的一條街開始擴散出來的，我們反應過來派人前往藥王山的時候，那一片起碼有三百多人已經染疫。
到了今天，染疫者更是已經到了五百多人！鎮上的醫師都被傳染，束手無策，甚至你們藥王山的高足都感染了兩個，現在所有染疫者都被集中封鎖在鎮北那一帶的兩個街區，嚴禁任何人出入。」
白月禾頓時皺眉：
「你們就沒有再管裡面的人了？」
一眾官差登時叫冤道：
「不是我等見死不救，實在是那疫病非一般的恐怖，見都沒見。鎮上也沒有哪個醫師知道是何種瘟疫，更不用說是開方救治，我等凡夫俗子上有老下有小，誰敢不要命的接近？為了避免整個鎮子的人遭殃，我們只得出此下策，這位長老明鑒啊！」
這些官差處理雖然有些殘酷，卻也不乏合理性，陳尋也不由得暗嘆起來。
古代瘟疫最明顯的特徵是傳染性與流行性。在人口密集的地方疫病一旦擴散，將會如同洪水猛獸般爆發，如若沒有得到有效防控，死亡人數不堪設想，甚至一村一鎮一城之人盡數死絕都不是不可能。
而瘟疫之所以在古代最終還是能被消滅，並不是因為防疫手段多麼高明，而是古代人口流動性極差，一地之人全數死絕，瘟疫自然再也無法傳播開來。
這樣看來，這些官差的做法不但無過，反而有功。
同樣也知道這樣處理也不算錯，秦英沉聲道：
「好了，閑話不說，先帶我們過去看看情況！」
官差不敢再說，立刻老老實實的低頭引路。
街道上門窗緊閉，人影幾乎絕跡，暢通無阻。
不到一刻鐘的功夫，就見到前方一片街區路口被一圈尖刺木樁圍住，周圍還有一眾同樣穿著罩袍的士卒手持刀兵，正在嚴防死守。
「讓開，讓開！藥王山各位高人來了！」
狐假虎威的呼喝聲，封鎖街區、戰戰兢兢的一眾官兵驚喜交加，也像是看到了救星猛鬆了一口氣，秦英卻是帶領一眾弟子下馬走上前，看向前方被封鎖的街區，發號施令道：
「月禾，小五，你們兩個跟我進去，其他人先在外面燒煮開水待用！」
武功有成、氣血強壯者往往不懼疫病，更不要說現在的陳尋自己就是一個有一定水平的醫師，口戴面罩、身灑特製藥粉完全無懼什麼瘟疫，當即便推開木樁，與白月禾一同跟著秦英走入面方街區。
偌大一片街區，死寂壓抑，彷彿沒有活人存在，往裡走了一陣后，三人來到一戶人家門口，側耳傾聽隱約有呻吟之聲，似乎就有病患的存在。
陳尋一把將門推開，走入屋中之後，便見到裡屋一對夫妻正躺在病床之上，臉色慘白毫無血色，顫抖呻吟，氣若遊絲，裸露在外的皮膚隱現潰爛。
其中那個女子似乎覺察到有人走進來，睜開一雙充血的眼睛，發出極度虛弱的哀求：
「求，求求你們，救救我相公.……」
兩人狀況著實凄慘，令人不忍直視，秦英猛地一揮手，讓陳尋和白月禾原地不動，然後上前查看、搭脈診斷。
而沒一會，翻看眼皮診斷脈相后，她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陳尋看出不對，立刻低聲道：
「長老，情況如何？」
「有些奇怪。」
秦英沉吟道：
「面色淡白、唇舌色淡，皮膚乾癟，脈細而弱，這有點像是血吸蟲導致的氣血衰微之症，但是血吸蟲病只有在南域水鄉地帶才多有發生，北域不應該有……
另外他們皮膚已經開始潰爛，似乎有是臟腑開始衰竭的徵兆，同時符合這兩種癥狀的瘟疫，我還從未見過……」
「連您都沒見過？」
白月禾來到這對夫妻身前，面露不忍之色：
「師父，那有辦法救治他們么？」
秦英緩緩道：
「廢些手段救回他們當然不是問題，但是現在首要任務是先搞清楚具體病因，對症下藥，救治起來才是事倍功半.……跟我來！」
說著她便輕點病床上女子的後頸，令其昏睡過去，自己則是帶著陳尋和白月禾尋找下一個病患。
而這邊街區染疫者可以說到處都是，推開第二棟屋子的門后，陳尋就見到了下一個患者，或者說是死者。
那是一個年級大約五旬左右的老婦人，就這麼伸著手撲倒在地，氣息斷絕，似乎已經死了一段時間。
而更加恐怖的是，這老婦人皮膚乾癟、頭臉潰爛，乃至眼球都被不知道什麼東西蛀出了數個孔洞，死狀無比猙獰恐怖。
陳尋，白月禾兩人見狀都是齊齊驚了一下，而長老秦英卻是立刻臉色一沉，上前仔細查看屍體。
隨後，她的眼神就變得無比冰寒且森然：
「這不是瘟疫！是邪修，有邪修在以蠱毒疫病之術練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