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寄生前夜
煙消雲散、風平浪靜？！
領域收束的影響下，憑藉拉丹的牽引，倖存者總算回到深淵胃袋、或者說曾經的深淵胃袋，連同谷底這裡化為了完全的廢坑，然而，踩上這片破敗的大地，那種腳踏實地的存在感甚至令希爾頓幾個喜極而泣。
扎那米一夥就沒那麼輕鬆了，一連串的打擊令他們死傷大半，墨斐幾近浮遊炮一擊的驚天秒殺更讓他們細思恐極，嚴陣以待的直面著墨斐幾人微妙的眼神——不怕暴露不等於任性張揚，開掛的特質讓墨斐幾個呼吸間就恢復了多半體能，而這非常時刻他不介意讓知道底細的潛在敵人來個團滅，相信「劫後餘生」的吉米會很好的打上「英勇救主、不幸犧牲」的掩飾。
只是這樣之後，吉米在扎那米的日子怕就艱難了，何況要徹底格斃拉丹並非易事，考慮到格勒菲列的打算，墨斐略略躊躇了。
這時，拉丹開口了：「格勒菲列、墨斐，非常感謝你們的奮戰，我們才能安然渡過難關。事態發展已經遠超大家的預計，我建議交由安全局來處理。」
他的聲音平淡、神色懇切，一改的稱呼、話語的意味都釋放了令人訝異的信號。
驚訝之餘，扎那米一夥卻隱隱露出了希冀之色，吉米尤其鬆了口氣。
格勒菲列微微一怔，隨即笑道：「你過謙了，沒有諸位的無畏與犧牲，事變的後果更難想象，我們才必須向你們表示感謝。至於善後工作，我自然贊成你的建議，墨斐，你們呢？」
大伙兒的目光立時集中到了曾經的「配角」，墨斐打消了不善的念頭，淡然答道：「毫無異議。」
氣氛終於輕鬆了，幾位領隊迅速知會了安全局，開始商議後續事務，而希胖子、瑪麗他們則聚到了墨斐四個周圍，有一句沒一句的詢問、誇讚，議論和談話總算鬆動了大家一路緊繃的神經。
「就這麼算了？拉丹顯然能看出來上次赤諾尼的事是你在搞鬼，甚至弄傷他的就是你吧。」一邊言天晏晏的應對夥伴們，梅琳雅一邊忖道。
墨斐同樣自如的說笑著，心下平靜的應到：「那又如何？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對他這樣的人而言，格勒菲列和我展現的實力、韋恩家的背景以及吉米的關係，都相當值得考量，事實上，他能毅然站出來，本身就表明了他的支持，他剛才的話更顯示了退讓的誠意。」
「這個我們當然都理會得，可他難道就不懷疑你和吉米的關係？」梅琳雅繼續問到。
「懷疑什麼呢？既然認同了，那吉米和我的朋友關係、我在韋恩家的角色，剛好讓他以我作為拉近兩家關係的紐帶，而對吉米來說，有這位扎那米最強傳奇出面，獸王這過氣家主的影響都沒那麼大了。無論如何，這是雙贏的。」墨斐回到，然後又補了一句，「至少目前看起來是這樣。」
梅琳雅輕輕掀了掀黛眉，心道：「那，實質上呢？」
意識里，墨斐變得嚴肅：「凡事就怕賊惦記，對拉丹這樣的人絕不能麻痹大意，既然他和某些人已經部分摸底，還能做出眼前的決策，內里的心機越需要警惕。嘛，若不是考慮吉米腳跟不穩，兩家合作還需要這傢伙牽線搭橋，我就一併動手了。」
聞言，莉莉和克麗絲珊德靜雅的神識瞬間峻嚴，梅琳雅也收起了一絲散漫，墨斐心下莞爾，連忙囑咐道：「好啦，不用過於緊張，總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們靜觀其變吧。」
不久，標誌性的赤血眼珠就降臨了事故現場，埃尼那熟悉的身影不出所料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他跟吉米、墨斐悄然交換了眼神，隨即便陪同幾名水族幹員，神色肅穆的帶人忙活起來。
不得不說，大概因為涉及到泰坦以及艾妮伯格的犧牲，這次安全局的效率實在夠高，事故發生在水族的地盤上，他們居然不出幾時便開著戰略性艦艇到達現場——從政治層面來講簡直謂為奇觀，其中艱辛的外交努力可以想見，而彰顯的國度勢力更可見一斑。
至此，這場所謂的「探寶」在兩大家這邊算是畫上了句號。對雙方而言，除了真正解決海珊這個隱患值得高興外，整場苦戰完全稱得上白費心力，特別是扎那米一方，不但一無所獲，而且損兵折將。唯一讓他們有所安慰的是，那柄「空間斬裂」經韋大少之手失而復得——這件墨斐看來可有可無的玩意兒，卻成了提升兩家關係的見證，倒不失為得其所哉。
當然，要說全無收穫也有失妥當，墨斐就自認為獲益匪淺：無論是海量魔晶，還是法術解析、因果感悟，都稱得上豐厚，至於心境的提升，更是圓滿而深遠；而事後，雙方也都深刻反思了此次的經驗教訓，格勒菲列和加布雷歐檢討了策略，重構了隊伍合作與戰術，吉米那邊則傳來了整肅手下的消息，畢竟過程中這幫烏合之眾的表現委實慘不忍睹。
幾天後，這個新聞就見諸於報道了，全篇乏善可陳，明星自然是兩位大少爺，拉丹都成了陪襯，最後以「旅行事故」作結，順道闡發了兩族的友誼與合作——實際上，儘管墨斐大展神威，斯登比爾德這件「小意外」如果不是牽扯兩大家族、海珊以及泰坦遺迹，根本不會引起媒體注意，而安全局的介入則基本淡化了影響，內幕更無從細講——整個事件，墨斐甚至沒有跟特蕾莎大姐提及。
關閉新聞終端，梅琳雅嬌柔的倚著墨斐，略帶感傷的說：「真是一如往常，連艾妮伯格的犧牲都隻字不提。」
說到這個陰影下的戰友，幾個人都不禁黯然，墨斐唏噓的說：「或許有一天我們也會迎接相似的命運，這是我們自己選擇的路。不過，至少，還有些許的人記得，那就夠了吧。」
莉莉抿緊了嘴唇，臉色依舊淡然，克麗絲珊德的面容上卻添了幾分悲戚，梅琳雅則悵然地說：「是嗎？我可不會甘於所謂的命運——說起來，貞德呢，這個討厭的丫頭怎麼辦？」
「她豈止討厭，根本是危險，總之，先交給安全局吧。」墨斐眉頭微蹙，沉吟道，「大家都很明智的忽略了她，不過，背地裡調查的絕對不少，我們也要加以提防。」
「罷了，這樣不挺好的，她的事我才不想管。」梅琳雅一撇嘴，驀地又翹起了唇角，「扎那米一幫人居然沒把你捅出去，這也挺明智的。」
「這應該是吉米和拉丹共同努力的結果，素來不睦的兩大家歡笑同台，總歸要拿出點兒誠意。」墨斐眉頭一展，笑道，「撇開這些不說，這次我倒領悟到一個重要的道理。」
三個女孩頓時露出了「這有什麼」的表情，梅琳雅憊懶的應到：「道理？你的態度問題？」
「哪有，這個可不是領悟的好，而是你們教誨得好。」
三個女孩又一起笑了，如招展的花枝，似乎還帶著明媚的光彩，晃得墨斐眼花。他趕緊定了定神，拿捏出正經模樣，又回到：「我是想說，個人英雄主義要不得！想想這次吃力不討好，損失還這麼大，其實浮遊炮一炮就能解決，這就是教訓啊！」
「真是呢，這不是顯然的道理？」梅琳雅白了墨斐一眼。
莉莉則接過了話，認真的說：「但是，這次大家就忘了這個顯然的道理。沒有緊密的合作、沒有謹嚴的軍備，完全依仗個人實力向前沖，很多地方都失策至極。」
「不錯。」墨斐點了點頭，沉重的說，「因為隨行的人員實力突出，因為有幾個傳奇同團，我們甚至計劃都不充分，就貿然往陷阱里鑽，這實在不符合先進文明應有的作風。說到底，大家還是被短小的勝利、膨脹的自信沖昏了頭腦，想當然的把蠻力當成了智慧和經驗的替代，殊不知是在拿自己和朋友的性命當兒戲——可以說，艾妮伯格就是因此而賠上了生命！」
氣氛立時一陣陰鬱，克麗絲珊德隨即開口道：「確實呢，這段時間，格勒菲列哥哥也在反省，長老們對這件事還很生氣，反覆督促，想必就是意識到了這些嚴重問題。」
大伙兒越發沉鬱了，驀地，梅琳雅輕嘆了一聲，清朗的叫道：「行了，大家也別糾結了。唔，說起來，克麗仙，剛才我見你收到了什麼訊息，又驚又喜的樣子，有什麼好消息不妨分享一下？」
聽了這話，墨斐眼睛一亮，急忙問到：「克麗仙，經費申請下來了？你最近正忙著這個吧。」
「經費？哦，自然基金組的研究項目嗎？那真要恭喜了。」梅琳雅恍然，和莉莉一起投去了祝賀的眼神。
「沒有，那個項目老早就被拒了。」克麗絲珊德連連搖頭，「不過，方才我收到了精細生命研究所所長維穆爾-亞瑪閣下的信，他表示願意與我合作，共同開展線粒體方面的研究。」
「精細生命研究所？維穆爾-亞瑪？」墨斐揚了揚眉，愕然道，「難道是那位鼎鼎大名的『禁忌的伊芙』閣下？克麗仙，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伊芙，自稱「生命女士」，聞名的遠古泰坦之一，不過相比其他褒貶不一的「神」，她的聞名完全可以說是臭名昭著：與她那生機勃勃的聖潔稱號相反，喜好生體實驗、濫開禁忌研究，伊芙的所作所為絲毫不像「女神」，反倒是個獻祭暗黑的狂魔，據說「完美軀體」的****便由她發起。有資格以這一位命名，維穆爾自然不是等閑貨色，就墨斐所知，業界普遍認同這傢伙根本是迪奧第二，唯一的區別大概在於他更謹慎、更隱忍。
毫無章法的瘋子並不可怕，可怕的就是這種清醒的變態，墨斐早就對其上心了，乍一聽到他要同克麗絲珊德合作，不由得大吃一驚，很是為這個歡笑的丫頭捏一把汗。
莉莉兩人顯然也不放心，聲色都有些焦急，梅琳雅當即追問：「克麗仙，你知道這位閣下的風評吧，怎麼反倒挺高興？」
克麗絲珊德安然的掃了墨斐三人一眼，淺笑道：「謝謝你們的關心。我很清楚『禁忌的伊芙』的傳聞，老實說，一開始我也嚇了一跳。可閣下在信里簡明扼要的說明了他的計劃，十分合理，一點兒看不出危險來，而且意義相當深遠，我感到非常的榮幸。」
「所以，你其實已經打定了主意？」墨斐早已展開的秀眉不禁又皺了起來，關切的問，「計劃是什麼，能透露一下嗎？」
「嗯，沒什麼不可以透露的，閣下聲稱已經上報研究總院了。」克麗絲珊德輕快的答道，「我之前的研究不是闡釋了線粒體產熱與正負能量的關係、進而提出激發線粒體改進生命魔法嗎？閣下對此很有興趣，他有意向深入改造線粒體，跨越正負能量的壁壘，實現凡人的生體突破。已有的思路包括線粒體自體化、線粒體操控等等，當然，具體的策略還需要進一步考證，但你們想想，如果能以此打破曾經專屬傳奇的生命神話、揭示進階肉體的秘密，那將是多麼偉大的貢獻？」
一向嫻靜的克麗絲珊德越說越激動，眼神無比火熱，渾身充斥著憧憬。
墨斐三個面面相覷，隨即是釋然與欣喜，甚而沖淡了原有的沉重與傷感。
「聽起來真是了不得，似乎也看不到伊芙或者迪奧的影子……」
「當然不會，而今的世界這樣的錯誤絕對不會再發生，這絕對是載入史冊的創舉！」
墨斐剛玩笑似的說了一句，立馬被克麗絲珊德鏗鏘決絕的話語打斷，少女狂熱的言行不由得令他升起了一絲莫名的擔憂。
「好了、好了，我理解了。」他語重心長的說，「但凡談到『絕對』，這本身就不太科學和理智了，而你們的研究最需要的就是理智！克麗仙，你素來沉穩，可不要忘了最根本的科學精神和謹嚴的科學態度。」
克麗絲珊德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在其餘三人古怪的笑意和關懷的目光中，她訕訕的扯了扯嘴，尷尬的沉靜了下來。
「行啦，氣氛又不對了。」梅琳雅再次打起了圓場，一邊擰了擰墨斐的腰部某塊，一邊柔媚的笑道，「你這傢伙虎聲虎氣、小題大做，可嚇壞克麗仙妹妹了，難得有人慧眼識珠，她興奮一下嘛。其實，克麗仙加入研究，我們正應該高興，有她監督著，那位禁忌的『科學狂人』才不會越軌。」
「但願如此吧。」墨斐小聲嘀咕了一句，甩掉隱隱的不安，半是歉意半開玩笑的說，「是啦，對不起，克麗仙，我言重了。就像梅琳雅說的，個中問題反而要交給你了。唔，要不要我來個『九刀穿洞、為奴盡忠』：」
聽到墨斐拿曾經講過的地球小說說事，克麗絲珊德臉上一紅，嬌嗔道：「沒有啦，又不是什麼大事，誰要你為奴。」
四人之間一下放開了，歡快的調笑起來；說了幾句，莉莉柔聲說到：「剛才提到肉體突破，我倒是想到，克麗仙身體上的局限一直是個問題。以後的冒險中，即便我們時時照應，也難免會有意外——上次事件可以說就暴露無遺。我想，我們應該針對這事做一些努力。」
能令平常不多做評價的莉莉花費口舌，顯而易見，她對克麗絲珊德的安危十分上心，滿心慰藉的墨斐不禁快意微笑，暢懷的說：「莉莉說的是，我也覺得克麗仙跟著我們常常很被動。最近剛好沒什麼事，我們就多花精力，設法幫幫她吧。」
「好啊。」梅琳雅接過了話，香丁故意舔了舔嘴唇，魅惑的說，「真是美妙的胴體，精神改造和藥劑試驗就交給我了。」
這妮子！
墨斐心下吐槽著，斜了她一眼，自己卻也板起了臉，故作鄭重的嚷道：「很好，我來負責設備研發，唔，不妨考慮一下機體改造吧。」
「還有我呢。」莉莉嘻嘻一笑，目光閃閃的說，「必須的體能訓練怎麼能少？既然要綜合改造，相應的負荷量也要跟上去！」
此次此刻，克麗絲珊德早忘了片刻前的歡愉，在如山掩壓的三大陰影下，淚光盈盈的她，說不出是感激，還是驚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