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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四章 棋子

  衛小歌不覺得自己想錯了。


  姓曾的文士忽然出現,強行打斷了整場戰鬥,口中說出那幾句模稜兩可,暗指穆家勢大惹不起的話,她才恍然大悟。


  除了謀取整個郡的向心力和軍心,她再也想不出還有其他的原因。她這個渣渣,誰會看在眼裡,死或者活,在一郡之首的眼裡,就是一根雜草。


  秦郡守想做什麼?

  搞哀兵必勝?

  是要取穆氏而代之?

  衛小歌腦子轉著這唯一的可能性,不過她慣常認為自己智力有限,尤其是在玩陰謀上。


  顯然她很可悲地被人耍了。


  被耍的除了她衛小歌,還有滿城的百姓和眼前的軍中將領和士兵。


  人家玩的是高層次的陰謀,玩的是民心和軍心,她衛小歌只是個棋子。


  憤怒的潮水,一浪接一浪地湧上心頭。手臂因為砍人而酸軟,腿因為快速挪動閃避而無力,丹田的真氣空得如同蒼白的雪洞。


  而最終,她的心忽然猛地靜了下來,莫名笑了。


  這就是他奶奶的.……真正的生命真諦啊!


  人人都在下自己那盤棋,也是別人棋盤中的棋子。


  所有的人都在爭奪著屬於自己的那一席之地,有人希望安安穩穩在角落裡蹲著,大部分多多少少都希望從角落往外擴張那麼一點點,比如說從跑堂的混上一個掌柜。


  還有一些目標遠大的人,卻是希望將中間的那條橫卧的大龍吞了。


  秦郡守就是一個希望吞大龍的人。


  每個自詡為下棋的人,或者說,玩弄權術爭奪地圖版面的人,總帶著一種瘋狗的味道,即使咬得再斯文好看,也飽含卑劣。這類的人,愛玩弄人心,也喜歡將旁人往自己的棋局中擺,充當上帝。


  不過衛小歌不認同這一點。


  ——站在什麼位置,由自己決定!

  目前的位置.……

  目前似乎……可以走了!


  對著黑面童將軍拱手,衛小歌說了一句聽著似在辯解,又不像辯解的話。


  「童將軍,站在你的位置,顯然覺得我們仗勢欺人。不過你是一名沛陽郡的將軍,你的立場就是如此,目前看來似乎還真是這麼回事。就這樣,走了,希望不會回來了!」


  童將軍沒有聽,也沒有看衛小歌。


  更加沒有理會衛小歌話中的含義。


  對於他而言,這名女子不值一聽,不值一看。修為低下,區區奴籍之人因機緣而傍上穆家子弟,並且視人命為草芥,殺死無辜的老人,且公然重傷前去緝拿她的小鐵。


  人品極其卑劣!


  此刻……卻不得不放她離去!


  童將軍捏緊了拳頭,滿臉痛苦地盯著那滿地的斷肢,和無數中箭而亡或者半死的手下。


  除了嘩嘩地雨打眾人身上的聲音,四周卻是死一般的寂靜。


  衛小歌靜靜等待,人家不退兵,她不能動,後面的馬車中有孩子呢!

  兩方僵持了大約半盞茶的功夫,那位曾先生不再說話,也沒有再添幾句什麼被強權所迫的煽動言語。大約不是真的想這會兒讓這支打得稍微有點殘的軍隊嘩變,然後衝上去繼續干仗。


  「收兵!」良久之後,童將軍終於抬起手發話。


  這支軍隊未必修為很高,但是絕對訓練有素,眾人聽令立刻收了兵刃,很有次序地將自家兄弟們的屍體抬走。一千個人大約死了三百多,多數都是戴遙殺的。


  雖然沒具體算過數字,衛小歌知道她至少殺了三四十人,受傷不輕。轉過身她輕聲對旁邊的薛紹奚說道:「小薛,傷得可重?」


  薛紹奚沉聲說道:「不礙事,都叫姑娘擋了。」


  雖顯得疲倦,中氣還算足,這小子懂得在亂中保命就好,她放下一顆心。


  軍隊沿著城牆,朝東面而行,顯然並不駐紮城內。包括童將軍和他的那位副將在內,很快就消失在眾人的眼前。


  而那位騎著馬而來的中年文士曾先生,看著好似個幕僚之類的人物,也隨著童將軍而去。只餘下空無一人,敞開的城門,孤零零還沒收起的弔橋,還有隨著雨水流入護城壕溝的紅色液體。


  衛小歌抬起頭,對著雨水使勁地洗了洗臉,然後轉過頭,揮手招呼糜紅塵等人,表示可以走了。


  城頭上有幾個士兵略略探出頭來,看到衛小歌的眼神掃過,立刻飛快地縮了回去。他們大約是等人走了,才能安心關城門,收弔橋。


  城頭上的士兵,與先前的軍隊不一樣,她心想,這些是慫包。


  她殺的那些人,沒有一個是慫的,這和殺假僧人不一樣,感覺其實很不好。


  一場沒有結束也沒有輸贏的仗,血流成河。


  看著好似贏的那位,應該是最初謀划此事的人。


  但是他真的贏了嗎?


  事實真相如何,總有太多的蛛絲馬跡可尋,部署需要人手,執行需要人手。是滅口還是繼續用呢?如此玩弄人心,怎麼會有忠心耿耿的下屬可言!


  至少,她這個算不得太聰明的人,似乎洞悉了其中的門道,這年頭聰明人不止他秦郡守一人!

  玩火者終將被焚。


  穆家也絕非省油的燈,這齣戲到底有多少人在看?

  衛小歌心中由最初的沉重與憤慨,卻變成了一種看透的清明。


  她有自己的位置.……她的位置在馬車中的幾個孩子身上。走進萬人屠的局,和走進秦郡守的局兩者區別不大,她是他們的棋子,同時也不是任何人的棋子。


  一切與孩子們無關的事——都是屁事!

  血流成河,場面如此宏大,間接中算是完美地貫徹了萬人屠的誘餌計劃。


  接下來需要做的,是迎接一場更大的盛宴,衛小歌深深明白這一點。任何一場大戰之後,只會讓敵人更加忌憚,然後給予更加恐怖的埋伏和襲擊。


  出了沛陽郡,一路沒有什麼人居住,不曉得是有什麼規定不讓人住,還是有什麼其他的原因。


  按理說任何大的城郭,因城內地皮寸土寸金,窮一些的人未必住得起,但是為了貪圖方便,往往會住在城外。


  不管是做什麼行當,擺攤或者是做小生意,只要趁著城門剛開啟,起床早一點,趕進城討生活也勉強算是方便。邑縣便是如此,城小得很,城牆也破破爛爛,外圍地帶住的人比城中還多。


  彷彿在解釋,戴遙輕輕說了一聲,「不遠處有守城軍營,因此無人居住。」


  原來如此,衛小歌明白可能還未脫離險境。


  童將軍不會違抗郡守的命令,不過其他將者會不會呢?

  不過,她略作思索便立刻斷定,如果秦郡守不能徹底控制軍隊,那麼他還玩什麼布局,直接做個安穩郡守拉倒。做了這場戲,雖然為的是抓牢軍心,卻不代表他的兵符不頂用。


  接下來,不會有來自軍隊的襲擊。


  雨已經漸漸稀疏,將別人的血都洗乾淨了,但是自己身上還在滲血。圍攻之下,亂軍之中,避無可避,她身上大約有十來處大小傷口。


  真氣早因為枕夢的沉重,已經揮灑一空,胳膊也早脫力,連腳都非常的沉重。衛小歌沒有逞強,坐在馬車馭位的一角,由著雨水打在臉上閉著眼調息。


  當雲收雨住,陽光灑在身上,衛小歌才勉強睜開眼。


  她這時才發現,賀遠山似乎受傷不輕,竟然躺在馬車之中,之前竟然卻是一直在強撐。難怪最初抵擋箭支的人是孟飛翎,恐怕老賀早察覺到童將軍是一員猛將,連一絲一毫的氣力都不願意浪費。


  童將軍的修為如此之高?


  衛小歌駭然。


  孟飛翎卻勉強算無恙,胸腹的衣裳被劃開,有一條七八寸長的豁口,算不得深。腿上的小傷倒是算不得什麼,她自己也沒怎麼在意。


  兩人均在前方的馬車中以真氣療傷,並沒有裹住傷口,不過血已經停止滴落,身下堆積著一灘乾枯的褐紅色。彷彿在說——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釋!

  孩子們都在後面馬車,也不曉得是否有偷看血肉橫飛的戰場。衛小歌不由得胡思亂想,會不會產生什麼心理疾病,據說小孩子見太多血和屍體不大妥當。


  一直往北走了大約二十來里地,才有一個鎮子。說是鎮子,是因為此地沒有城門和城牆,但是佔地卻不算小,橫七豎八的街道,彷彿如蜘蛛網似的。


  沒有明顯的守兵,來來往往的人很多,看打扮大部分似乎都是外來商隊。許多條街上,都掛滿了幡旗幌子,都是大大小小林立的客棧和酒家小食肆。


  用一個詞形容,就是龍蛇混雜。


  這個地方,恰好就叫做龍蛇鎮。


  眾人需要乾爽清凈的地方休息,馬車上始終不成,即使離沛陽郡城還很近,但是也不得不停歇下來。


  在靠近鎮子東側稍微沒有那麼亂的地段,糜紅塵忽然停下馬車。


  「衛姑娘,咱們就在這家客棧略作歇息吧!」


  衛小歌點點頭。


  這家客棧似乎是新開的,並且顯得比較大,她心想糜紅塵長期行走在外,挑選這家客棧自然有他的道理。


  新客棧的牌匾彷彿是剛掛上沒多久,還沒沾染太多的灰塵,也或許是被雨水洗過。那顯得有些亮的黑漆木板上,以紅字寫著大大的「離人客棧」四個字。


  略略怔了怔,衛小歌忽然笑了。


  這麼風雅,難道是鹿鳴山那頭老鹿開的客棧不成?


  眾人下了馬車。


  衛小歌敲了敲前方馬車的夾層,「鍾大有,出來了。」


  馬車經過改良,添了鐵板和夾層,而這位邑縣的捕頭藏在裡面已經許久了。


  揭開木板之後,如一團爛腌菜一般的鐘大有,慢慢爬出來,卻一時沒出馬車,坐著使勁地揉了揉酸麻的腿腳。


  「衛姑娘,咱們安全了?」


  「誰跟你是『咱們』?你回你的邑縣,以後各奔東西。」衛小歌毫不不客氣地說道。


  揉完腿腳,鍾大有下了馬車,便陪笑道:「承蒙姑娘救命之恩,哪裡能就這麼走了,好歹得容我報答一番。姑娘去哪裡,我鍾大有便鞍前馬後的服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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