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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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鍾休息時間, 還剩七分鍾。
“算了。”送走五位夥伴,唐凜果斷結束“憤怒療法”, 有些無奈道, “看來我們還得繼續換方法。”
“別!”和尚趕忙道,“我再醞釀醞釀。”
“放棄吧。”同樣鬆弛下來心神的萊昂看看他, 難得說了個長句子, “你能這麽迅速接他的話, 就離被憤怒衝昏頭腦還差十萬八千裏。”
和尚喘了幾口粗氣, 不甘心, 但殘酷現實擺在麵前, 再不甘心也隻能接受, 於是開始碰瓷式泄憤:“絕對是我這名號起得不好。和尚和尚, 四大皆空,斬紅塵浮浪,斷七情六欲, 要害怕害怕沒有, 要憤怒憤怒不來!”
萊昂對此不發表意見,反正他是很喜歡自己的名號。
“恐懼和憤怒都行不通,”何律看向唐凜, 認真而虛心, “還有其他方法嗎?”
思索片刻,唐凜謹慎道:“我現在還給不出具體方法,但我想一定有。”
白路斜載歪得都快躺案台上了,撐著頭瞥唐凜, 半調侃半嘲諷:“又是‘你想’?又是‘一定’?”
唐凜對這位的風涼話早免疫了,根本沒打算理,不想何律轉過身,嚴肅地對上白路斜。
“從我們在五樓找到日記線索開始,一直到現在,唐凜所有的推測、判斷都是正確的。他發現了通關條件,他利用浴袍守關人的潔癖幫我們度過了第一次被圍攻的危機,他提出的恐懼、憤怒兩種覺醒理論,幫助十二位夥伴順利通關。你可以選擇漠視這些,但這樣一個無私幫助我們的人,你至少應該尊重。”
白路斜一聽這長篇大論就煩,但對象是何律,他莫名其妙就忍到了說完。
當然,忍完就後悔了,可時光不能倒流,他隻好隨意一笑,眼角眉梢都是愛誰誰的任性調調:“十二個都通關了?真遺憾,我沒在裏麵。”
何律微微皺眉,眼裏流露不解:“你應該早就想到這樣的結果。”
這下換白路斜愣了:“你說什麽?”
何律直視他,坦蕩,誠懇:“你恣意任性,以戰鬥為樂,看熱鬧不嫌事大,唯恐天下不亂,這樣的性格當然不會輕易恐懼,更不可能存在憤怒,因為一旦讓你憤怒,你必定當時當場報複,絕不會累積到現在。”
白路斜:“……”
眾闖關者:“……”
真是讓人懷念的校園歲月啊,那被教導主任支配的恐懼。
“我本來也以為自己沒有憤怒,”白路斜危險地眯起眼,銳利視線鎖定何律,“但我現在,好像有點生氣了。”
“你不是生氣,你隻是不想承認我說得對,卻又找不到理由反駁。”何律一針見血。
白路斜:“……”
圍聽眾夥伴:“……”
雖然這可能不是何組長本意,但總覺得小白離“憤怒覺醒”越來越近了。
何律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麽要開啟“教育”模式。他雖然喜歡講道理,但多是和自家隊友,畢竟外人沒義務聽他的。
但對著白路斜,他總忍不住。
“你的確還沒通關,但通關條件是突破覺醒這一線索,你是跟著唐凜獲得的,情緒激烈到一定程度爆發,會促成文具樹的覺醒,也是他先推斷,再由十二個夥伴驗證的。這些既有信息都將成為你最終通關的幫助。對此,你可以不回報,雖然我覺得竭力回報才是正途,但至少你可以安靜,不要搗亂。”
白路斜臉上掛著笑,懶散地點著頭,眼裏卻一片冰冷荒蕪:“你說得都有道理,可我就是不想聽,怎麽辦?”
何律毫不氣餒,目光灼灼:“如果我在,我會擺事實講道理,耐心說到你想聽。如果我不在,你多半就會因為這樣的任性而吃虧,我知道你不喜歡反思自省,所以下次再遇見,我會幫你梳理這些經驗和教訓,繼續擺事實講道理。”
白路斜:“……”
眾闖關者:“……”
小白,你就答應他吧,小白!
“那個誰,”白路斜突然起身跳下案台,撞開何律徑直走到唐凜麵前,“你剛才說暫時給不出具體方法,但一定有,理由?”
唐凜壓住想給他一個安慰擁抱的同情心,努力正色:“Guest.007說過,5/10之後,將不會再有經驗值的通關獎勵,至於以後的文具樹如何覺醒,要我們自己摸索。我不相信那之後的每一次覺醒,都非得是我們被逼到生死關頭。就像剛剛,在冥想中積蓄憤怒,同樣可以衝破覺醒,所以恐懼也好,憤怒也好,都隻是覺醒的途徑之一,除此之外,必然還有。”
“說了等於沒說,”白路斜毫不留情吐槽,但又立刻問,“那你下一步準備幹嘛?”
“回去找殺人魔。”唐凜也毫不猶豫,因為心中早有盤算,“既然浴袍男那裏失敗了,就找另外一個,說不定能碰撞出新火花。不過[生門]返回會被分散,我們要定一個具體的集合和作戰方案……”
“可能是新火花,也可能是被直接切成幾段。”白路斜不鹹不淡地說著極凶殘的前景展望。
不料唐凜反而笑了:“那樣正好。當我們真的意識到這人我打不過,對付不了,隨時可能死在對方手裏,恐懼也就爆發了。”
白路斜沒問題了。
他本來就不喜歡刨根問底,順勢追問唐凜兩句,已經是破天荒的配合了。
轉身重返何律麵前,白路斜理直氣壯索取回報:“從現在開始,閉嘴。”
何律猶豫片刻:“能再聽我說最後一句嗎?”
白路斜:“……”
自己竟然還沒覺醒,這不合理。
何律耐心地等,他從來不會把對方的無言當成默認,這太不講道理。
四目相對,良久。
白路斜:“……說。”
何律立刻開口:“等下如果你覺醒文具樹的時候,正逢危急關頭,希望你能用文具樹幫大家支撐一時片刻。”
白路斜被氣笑了:“憑什麽?憑我欠你們的?”
何律:“憑你的文具樹太特別,太有殺傷力。[孟婆湯]也好,[催眠術]也好,隨便哪一個,都可以輕而易舉讓守關人陷入困境,沒有第二個人的文具樹,能達到這樣的效果。”
白路斜:“……”
眾夥伴:“……”
真誠是真逼人,甜棗也是真他媽甜。
沙漏翻轉第十一次,休息時間還剩四分鍾。
唐凜心中已有了成型的集合、作戰方案,所以拿出來和大家簡短討論、改進,就迅速製定了最終計劃。
“對了,”戰術定案,唐凜又想起了什麽,補充道,“如果回去時的落腳點不好,不方便執行戰術,不必強求,要麽就近躲避,等待時機尋求匯合,要麽就直接再回[生門],繼續嚐試‘自我覺醒’。反正大家手裏的都還有不少,連續用掉幾張,應該問題不大……”
“不過如果一直不覺醒,也別持續浪費,”唐凜非常明確地看向白路斜,不是對對方有成見,實在是放眼全場,就這位最容易隨心所欲,“當你打定主意要回關卡內覺醒時,手裏的入場券最好不要少於五張。”
白路斜不滿挑眉:“你這是在特意單獨提醒我?”
唐凜飛快看向何律。
何組長不明所以,卻還是義氣地幫VIP隊長點頭:“他是。”
白路斜忍無可忍,剛想發作,眼前突然又湊過來一張近距離大臉。
“你就聽我隊長的吧,‘我是VIP’省著點用,這樣通關之後如果手裏還有剩,可以回底下關卡賣錢!”鄭落竹字字真切肺腑,滿眼憂心忡忡,仿佛白路斜即將浪費的是他的存款。
白路斜深吸一口氣,又慢慢呼出,抬頭望天花板,陷入對人生的思索。
2/10環形城搶頸環的時候,他為什麽沒把這些人都解決?為什麽??
戰術定了,該囑咐得也囑咐了,剩下的就是等休息時間結束,或者不等結束,直接從[生門]返回。
但唐凜哪個都沒選,而是走向廚房窗口,嚐試著開窗。沒成想用力一推,竟真把窗戶推開了。
風涼如水,直接吹進了廚房。
鄭落竹嚇一跳:“窗戶居然能打開?”
唐凜也有些驚喜,他原本沒抱太大希望的,不過轉念一想:“這裏是休息區,又不需要找[生門],總該讓我們透透風。”
“問題是你現在開窗幹嘛,”和尚看不懂這操作,“就為吹風?”
當然不是。
唐凜抬腳一踩,直接跳出了一樓廚房的窗口。落地後,他回過身,對著還在窗內的眾夥伴微微一笑:“既然能出來,那有件事我得抓緊辦了。”
和尚愈發費解。
唐凜跳出去肯定不是為了逃跑。回過一次[生門]的他們都清楚,休息時間一到,就算他們不主動回古堡上層,鴞係統也會把他們強製傳送回去。
範佩陽大概猜到唐凜的意圖了,緊跟著就第二個跳出窗。
鄭落竹完全猜不到,但隊長和老板跳了,他要不跟著跳窗,就隻能跳槽了。
同一時間,古堡五層。
放跑了大四喜的Guest.014,在[生門]前鬱悶了很久。
獵物都在眼前了,還能溜掉,這簡直給他當頭一棒,背後一拳,眉間一槍,心髒一刀。
唯一慶幸的是Guest.013不在場,所以他還不至於死透。
但Guest.014的原則是,從哪跌倒就要在哪裏把人殺掉。
不過他實在沒心情像最初那樣躲進[生門]裏守株待兔,他現在隻想殺人,卻一點也不想讓自己再受委屈,哪怕隻是身體上的不舒適,所以他就站在[生門]前麵等,看哪個不長眼的倒黴蛋,會第一個從轉角拐出來,和他麵對麵。
他運氣不錯,這才等了十分鍾,就有了收獲。
自投羅網的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二、三、四……整整七個人。
Guest.014數到最後,眼睛都笑彎了。
對麵的周雲徽、老虎、強哥、華子、崔戰、郝斯文、清一色,卻笑不出來。
孔明燈和十社兩隊一起在古堡裏折騰了大半天,快走吐了也沒找到[生門],直到幾分鍾前遇見清一色,才得到[生門]情報。
兩隊當機立斷,讓清一色帶路。他們至少得趟一遍[生門],畢竟耳聽的情報和自己切實體驗一遍,還是不同的,而且脫離這裏,回到古堡下半部,說不定還能啟發一些通關的新思路。
他們想得很好,甚至覺得遇見清一色就是轉折點,他們即將觸底反彈,絕地逆襲。
然後從走廊轉出來,就看見了殺人魔的笑臉。
觸底是真觸底了,反彈不存在。
彼此間的距離僅有五六米,他們就是立刻轉身往回跑,也拚不過殺人魔的速度。
Guest.014顯然比他們更清楚這一點,以至於他都不急著攻擊,反而好整以暇地把對麵七人,依次打量,就像在評估哪個獵物更讓他滿意:“既然知道逃不掉,就別掙紮了,乖一點的話,我會考慮給你們個痛快。”
清一色.欲哭無淚。
如果大四喜在,周雲徽和崔戰提議回[生門]的時候,自家隊友就算被封鎖了[幸運抉擇],也一定可以憑借第六感say no!
大四喜,我想你……
周雲徽沒想大四喜,他在想應對殺人魔的招兒。
跑是沒可能的,既然沒可能,唯有硬著頭皮打,以攻代守,搏一線生機。
但怎麽打?
打浴袍男,他們至少可以用閉氣贏得些許時間,更重要的是,浴袍男他們可以上手啊。殺人魔這家夥卻碰不得,全身鋒利這種能力根本就是BUG。
一滴汗從周雲徽的臉頰滑落到他的下巴,握緊的手心已濕透。
耳邊突然傳來崔戰聲音:“我拖住他,你們進[生門]。”
“你拖住他?怎麽拖?”周雲徽信他的態度,卻不信他的戰術。或者說,他強烈懷疑崔戰這家夥的大腦裏就沒戰術。
Guest.014也很好奇崔戰哪來的自信,難得耐心地等著後續,反正這些家夥一個都跑不掉。
崔戰給周雲徽的回答,是忽然轉身,一腳狠狠踹向旁邊房間的大門。
“當”一聲巨響,猝不及防。
眾人看著被踹開的門板,七臉懵逼,包括Guest.014。
那就是古堡中一個普通房間,和其他眾多房間一樣,門根本不上鎖,一推就開,這麽費勁地踹是為哪般?
而且踹開了還不算完。眾目睽睽之下,崔組長又朝著那已經敞開的可憐門板,連踹了好幾腳。
終於“轟”地一下,門板徹底從門框上脫落。
Guest.014極快地眯了下眼,有點琢磨過味兒了。不過無所謂,一碰就斷氣的獵物,哪有垂死掙紮的有趣。
崔戰已經動作飛快地將被踹掉的門板扛了過來,立在身前,妥妥一個“實木盾牌”。
戰前準備完畢,他才看向周雲徽,結果發現對方神情微妙。
崔戰皺起眉毛:“想笑隨便笑,”說著大力一拍門板,“但對付那家夥,現在就這招管用。”
周雲徽沒想笑,難得坦白:“哎,我第一次發現,你身上這種‘不要命就是幹’的氣質,還有點迷人。”
崔戰搖頭:“別撩我,會受傷。”
周雲徽:“啊?”
崔戰:“我會讓你傷心的。”
周雲徽:“……趕緊拿著你的門板離開我的視線。”
想揍崔戰的不隻周雲徽,還有Guest.014。
他等到現在,是希望對麵能帶來驚喜,不是想聽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收起漫不經心,Guest.014凝聚精神力,眼中的懶散一瞬被淩厲取代。
全身鋒利,準備就緒。
Guest.014鎖定崔戰,緩緩將力量集中到左手,使之成為最鋒利的所在,鋒利到可以洞穿門板。對方不是想逞英雄麽,他最喜歡的就是摧毀這些自以為是的天真,然後去欣賞那一張張崩潰後的臉。
周雲徽將手伸到後腰,摸住了匕首。
他不可能真留崔戰一個人戰鬥,那不就成過河拆橋了,他得想辦法找機會把崔戰一起帶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聲嘶力竭的咆哮,在古堡外如驚雷般炸起,震得周雲徽七人一激靈,也把Guest.014剛認真起來的戰鬥意念,攪和得稀碎。
那咆哮聲聽著離這裏並不近,但古堡內外.太.安靜了,咆哮者又吼得拚盡全力,所以那聲音穿透關閉的窗戶,傳進房間,再沿著隻剩門框的大門,橫衝直撞到走廊,響亮得仿佛就在耳畔。
外麵的人顯然就為了讓全古堡聽見,咆哮的回音還沒散盡,就傳來了新的呐喊——
“我是VIP的鄭落竹!各位還在古堡中的夥伴聽好了,通關的條件是覺醒文具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