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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6|總結和部署

  轉天下午, 終於緩過來精氣神的二十二個夥伴,再次在集結區中央齊聚。


  日光正盛, 透明的集結區就像一個空中花園, 植物的每一片葉子、每一枚花瓣都閃耀著光,抬頭是無垠的天空, 低頭是清淺的雲層, 置身其中, 如夢似幻。


  可惜眾夥伴無暇欣賞——新的關卡正一點點逼近, 他們現在隻想積極備戰。


  當然也有白路斜這種從來都不會百分百配合的, 人是來了, 聚也聚一起了, 但非常懶散地待在最外圍, 望望天,看看雲,再欺負欺負附近的花花草草。


  好在大部分人也沒注意到他, 因為在唐凜提議了“先分享7/10的經驗, 盡可能總結出客人的能力特點及戰鬥習慣,再研究接下來的關卡策略”後,大家就開始全力回憶自己的戰鬥過程。


  白路斜勾住旁邊一條橫過來的花枝, 撥弄上麵的一朵朵小花兒, 正玩兒得開心,就聽見何律的聲音在人群裏層響起。


  “我先來吧。”何律第一個開口,“我的對手能力是‘溫度’,他可以改變我周圍一定半徑內的溫度, 升溫和降溫都可以,但不能直接改變我的體溫。”


  溫度?


  無聊。白路斜不用想,都可以預見到這種單調的能力,對上更單調的何律,整場戰鬥該有多乏味。


  白路斜斂下眸子,繼續欺負小花兒,耳朵卻不自覺豎起。


  何律的話一下子引起了大家的議論,甜甜圈的和尚摸著下巴:“你的意思是他可以控製環境溫度,從而用極端的溫度造殺傷?”


  “對。”何律說,“”因為溫度對身體的傷害是一個量變積累到質變的過程,所以留給了我一定的反應時間。”


  “你怎麽破解的?”江戶川插話過來,“就算他的能力範圍半徑不大,可以用迅速移動脫離環境,但這隻能保證安全,想通關還得給對方造成致命殺傷。”


  說完江戶川又想到了什麽,追加一句:“難道是靠五級文具樹?”


  何律的五級文具樹,眾夥伴還真沒什麽印象,沙漏古堡的時候,何律用的好像還是[你犯規了]。


  “一半一半吧,”何律說,“我的五級文具樹還是[你犯規了],雖然升到‘iii’,犯規的懲罰還是很難給這些客人造成致命傷……”


  不等夥伴追問,何律直接和盤托出:“所以我就考慮也許可以換一種對戰方式,不必非要你死我活。我先用文具樹和他陷入僵持,在彼此都無法突破、獲得絕對優勢的時候,和他提議大家換位思考,互相理解。我想通關,他想盡興,其實我們雙方的目的並不衝突,完全可以我先陪他盡興,他再認輸讓我通關。”


  “你就這麽和他說的?他還同意了?!”越胖胖圓圓的臉上全是問號。


  “其實他的態度在中途也有過反複,”何律緩了聲音,帶著特有的包容,“不過我一直對他報以最大信任,我想他也是感受得到的,所以最後他放棄了能力,我也放棄了文具樹,我們酣暢淋漓打了一場,他也遵守約定,主動認輸。”


  所有夥伴:“……”


  聽起來更像是“絕望認命”。隔著時間和空間,他們都仿佛能感受到客人內心的崩潰。


  完全沒察覺空氣微妙的何組長,總結陳詞:“我能通關,主要是充分利用規則,主動選擇低難度的通關方式,同時誠懇和對手溝通,獲得理解和配合。”


  所有夥伴:“……”


  這種充滿個人特質的奇怪經驗根本沒有參考價值好嗎!

  唯一的收獲,也就隻有“裸戰鬥力”這一點了,至少何律的經驗表明,客人的基礎身體素質並非每一個都強大到逆天,當拋開一切特殊能力和文具樹,單純用身體進行對抗戰鬥的時候,他們還是有機會抗衡的。


  “嘁。”一聲不屑的哼,從外圍傳過來。


  大家循聲而望,就見白路斜鬆開已經快禿了的花枝,挑釁地睨著何律:“你這樣闖關,有一百次都不夠死的,這回能過純屬僥幸,遇上個比你還蠢的。”


  眾夥伴一時安靜,全按兵不動。


  白路斜的任性不是一天兩天了,但何組長豐富的應對經驗也可以追溯到3/10孤島求生去,所以交給何組長就行了,他們圍觀,乖巧圍觀。


  “我的經驗的確有很大局限性,”何律承認,“如果通關隻能憑勝負,不認可‘認輸’,那整個戰術都要推翻;如果我的對手是一個固執到底的人,我再誠懇去和他溝通也沒有任何意義,還有最終我們單純以身體進行對抗的時候,如果他的格鬥技巧再優秀一些,我可能就堅持不到最後。”


  白路斜:“……”


  何律:“如果是你的話,我相信會贏得幹脆利落,因為你的性格和你的文具樹,都決定了你不會選擇我這種費時費力的戰術,所以我懂你為什麽質疑,我也接受你的建議。”


  白路斜真是受夠了何律的自說自話:“我不是在建議,是在嘲諷。”


  “都一樣,客觀上提醒了我以後要更加謹慎小心,”何律平和看著他,眼裏一片清澈的謙遜,“謝謝。”


  白路斜:“……”


  這不是他認識的何律。


  他認識的何律,應該是3/10孤島求生時那個公事公辦的家夥,那個會表示“我邀你入夥,但我也不會完全信任你”的家夥。


  一個披著偽善外衣的冰冷者,這才應該是何律的人設,現在這個絕對是假冒的!

  安靜圍觀的眾夥伴,默默交換眼神——


  鄭落竹:白路斜看起來好像很受打擊。


  五五分:何組長的專屬技能又升級了。


  骷髏新娘:初級是[真誠暴擊]。


  佛紋:後來是[聖光感召]。


  越胖胖:現在是[靈魂洗禮]。


  周雲徽:為什麽明明知道何律有毒,這家夥還非要一次次往上撞?


  崔戰:不甘心唄。


  大四喜:嗯,白路斜看起來很記仇的樣子。


  佛紋:不是記仇,是有仇必報。


  全麥:在何律身上吃了這麽多虧,當然要找回來。


  江戶川:你們別陷入思維慣性,除了報仇,難道就不能是別的原因?

  眾夥伴:比如?


  江戶川:很可能白路斜會在這樣的互動中,獲得某種我們無法領略的特殊快感。


  眾夥伴:……這是什麽危險的知識點!

  “白組長,你既然覺得何組長的經驗不具普遍性,那就說說你的。”唐凜適時出聲緩和局麵,以免白路斜真被何律欺負到暴走。


  “我的經驗說給你們也沒用,”白路斜聳聳肩,“你們是能讓人失憶?還是能讓人催眠?”


  唐凜莞爾。


  闖了這麽多關,經曆了這麽多事,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受到影響,有了改變。


  唯獨白路斜。


  此刻的他,和在得摩斯神廟裏說“我能在三分鍾之內,殺光這裏所有人”的他,幾乎一點兒沒變。


  改變很難,其實不變更難,尤其在今天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的關卡世界裏。


  “我們可能沒辦法照搬你的通關經驗,”唐凜說,“但你至少可以告訴我們,你的對手是什麽特殊能力?”


  如果非問的話,白路斜想了想,給出個最直觀的答案:“門。”


  唐凜微怔。


  眾夥伴也雲裏霧裏:“什麽‘門’?”


  “通往樂園的門。”既然開了頭,白路斜索性全講了,“每次都會出現一扇門,進去之後就會抵達不同的樂園,第一次是植物園,第二次……”


  眾夥伴一路聽到最後,什麽攻擊人的巨大怪蟲,什麽無法呼吸的深海水域,什麽致幻人的奇花沼澤……白路斜對“樂園”的定義是不是有什麽誤解!

  “最後呢,”崔戰迫不及待地問,“你被那個什麽花致幻了,然後怎麽樣?”


  白路斜:“然後我就進入了一個特別美好的世界,我先是馴龍騎龍,後來又馴服了……”


  “何律”兩個字已經到了嘴邊,白路斜突然頓住。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卡殼,但就是不太想往下說,總覺得後麵的部分隻能留給自己獨享。


  崔戰卻好奇死了:“又馴服了什麽?”


  白路斜:“……龍。”


  崔戰:“你前麵已經說過了,我問的是後麵。”


  白路斜:“還是龍。”


  崔戰:“先馴龍騎龍,後來又馴服了龍?”


  白路斜:“嗯。”


  崔戰:“……”


  這個句式還能再可疑點嗎!


  何律不知道有關自己的後半段已經被白路斜私人收藏了,還在關心地問:“那最後你是怎麽破解‘幻覺’的?”


  “記不太清了,”白路斜說,“我就記得我很開心,想要那家夥過來一起快樂,他拒絕了我的邀請,惹得我不太高興,我就用[催眠術]強製他過來了,後麵沼澤突然就消失了,回到了那個封閉的黑白格空間,我才想起來他是攔著我闖關的家夥,又丟個[催眠術],解決。”


  眾夥伴:“……”


  遇見何律的客人更絕望,還是遇見白路斜的客人更悲慘,他們一時竟無法判斷。


  不過隨著大家陸續分享經驗,這個選擇也就不重要了,因為每一個客人都遭遇了不同的刻骨銘心——


  關嵐:“他想把我拉出廢墟,我卻對他用了[惡魔之手],我承認騙人可恥,但有效……”


  萊昂:“他用了兩個半小時才想到我可能會藏在製高點,如果他的反應再快一點,我想可以更早通關……”


  佛紋:“我和他一起追憶了青春,夕陽很美,其實他人還不錯……”


  骷髏新娘:“我帶著他全程在墳頭蹦迪……”


  大四喜:“他自己把自己腳下的懸崖轟塌了,我真什麽都沒幹……”


  鄭落竹:“我更無辜,聊著天呢人就沒了……”


  周雲徽:“我沒和他廢話,直接把劇院燒了,他來娛樂,我來搏命,誰怕誰……”


  江戶川:“你這個戰術氣質,怎麽聽起來像崔組長的劇本?”


  熱絡的戰鬥心得分享,終結在南歌小姐姐。


  “我覺醒了六級文具樹。”


  眾夥伴一瞬消音,世界安靜了。


  全部都停留在五級的他們,抬頭仰望蒼穹,在微藍的天際裏,看見一顆巨大的檸檬樹。


  通關經驗的分享,基本可以把客人的身體素質、戰鬥心態、特殊能力屬性和方向等等做一個大概總結,讓眾夥伴更清楚,自己的對手是一個怎樣的群體。


  全都總結完了,才有人後知後覺地發現,一直站在唐凜身邊的範佩陽好像沒發言啊,全程安靜溫和,連周身氣場都好像換了個人,從前是數九寒冬,恐怖低壓,現在是大地回暖,桃花盛開。


  還有,他的視線就沒從唐凜身上離開過,唐凜說話,他看唐凜,別人說話,他還看唐凜,嘴角微揚,眉心舒展,明目張膽,肆無忌憚!


  ……一夜之間,到底又發生了什麽?

  這話是沒人敢問的,大家都惜命,但打斷一下“狗糧時間”還是可以的。


  “範總,”佛紋自告奮勇承擔了這一艱巨任務,佯裝自然地出聲詢問,“你好像還沒說,你遇見的對手是什麽能力?”


  其實問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讓範總暫時轉移一下注意力。


  然而範佩陽並沒有把目光從唐凜身上移開,隻簡短道:“不清楚。”


  佛紋聽愣了:“什麽?”


  “我不清楚那家夥什麽能力,”範佩陽說,“戰鬥一開始他就說了一堆廢話,我沒耐心等到他使用能力,就讓他脫離戰鬥區域了。”


  佛紋:“……”


  眾夥伴:“……”


  他們是有多想不開要問這種比狗糧還紮心的問題!

  唐凜碰了下範佩陽的胳膊,給了他一個“差不多就行了”的眼神。


  範總的嘚瑟是“潤物細無聲”那種,就是你不注意到,那就沒有,可是你但凡注意到,就可以輕易看出來,這人的心已經成了快樂的小鳥,輕盈得不得了。


  “接下來就是後麵的關卡……”唐凜言歸正傳。


  根據施方澤的情報,8/10、9/10應該是連在一起的,中間不會再有休息時間,所以對於他們來說,兩天後闖關口一開,他們就再沒有回頭路。


  闖關,救人,進入主控室,創造超空間跳躍點,帶所有人回家——這是他們一口氣衝到底要完成的全部任務,機會隻有一次,在中途不可以有任何猶豫和遲疑,他們必須把每一環謀劃得細之又細,包括意外之後如何應急。


  “8/10,9/10,”唐凜看向施方澤,問,“你知道這兩個關卡的確切內容嗎?”


  施方澤沉吟片刻:“我隻能從竊聽到的線索中,拚湊一個大概,”他說,“8/10應該是短時高速的闖關,所有闖關者一起進入,不會再分批次,但具體的規則和守關人數,都不清楚;9/10簡單一點,隻會有一個守關者在那裏等待。”


  鄭落竹詫異:“就一個?”


  “不要以為隻有一個就好對付,”施方澤笑著朝他搖搖頭,“9/10是最後一關,地位相當於金字塔的塔尖,我想被分到這裏的人一定是當前士兵或者客人中的最強戰力。”


  鄭落竹:“可是我們有二十幾個人。”


  施方澤說:“第一,8/10通關後我們還能剩下多少人,這是未知數;第二,就算我們8/10都通關了,對方也不怕,甚至還會高興,我們有足夠的人數和戰鬥力,可以促成他的覺醒。”


  鄭落竹恍然,他差點忘了,這裏原本就是用來試煉促覺醒的地方。


  “你可以把9/10想象成一個超級vvvip包廂,一個人的狩獵場,”施方澤繼續耐心解釋,“所有從8/10湧入的通關者,都是給他提供娛樂的,反過來說,我們將會遇見一個實力超群的守關者。”


  超群?


  這明顯是給鄭落竹特供的“委婉”說法,在場所有人都聽明白了,等在9/10的家夥,實力會強大到恐怖。


  “所以接下來的戰術,最要緊的就兩點,”唐凜出聲,“一,我們要不惜一切代價通關8/10,因為9/10裏有七個神廟,我們要分頭行動,在這些神廟裏找‘死亡闖關者’所在的空間,所以從8/10通關的人數越多,後麵分組搜尋的效率越高……”


  “第二,”唐凜稍作停頓,輕輕呼出一口氣,沉聲道,“這個比前一點還重要,也可以說是決定成敗的最關鍵環節,我們現在就要定好由誰進入‘主戰場’。”


  9/10,聖戰場,根據施方澤的情報,是由一座主戰場,和環繞在它周圍的七座神廟組成。


  守關者會在主戰場裏等待,按照正常的闖關流程,闖關者和守關者將在主戰場遭遇,七座神廟更像是烘托關卡氛圍用的環境擺設。


  但如果他們沒人進入主戰場,那裏的人等不到守關者,或者說客人,自然就會起疑,出來尋找。


  所以他們必須要安排人進入主戰場,牽製住客人,盡量拖延對方,才能給神廟裏的夥伴爭取時間。


  倘若9/10裏的客人真像施方澤說的那樣,是當下所有客人中的最強者,那這個進入主戰場牽製對方……就是“死亡任務”。


  “我來。”從頭到尾沉默,連分享戰鬥經驗都懶得開口的霍栩,毫無預警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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