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昌輝熄殺休妻
第二天一早,麥柯還沒有睡醒,就聽到了敲門聲。誰這麽早就來打擾呢?十有八九是那個縈無恝。透過麥柯自己安在前門的反窺裝置,發現門前站著的正是她。
看她精神狀態還不錯,就是眼睛有點紅,估計是為了完成麥柯交給她的作業,通宵未眠。
麥柯雖然是被吵醒的,鑒於他站著睡覺的方式,一睜眼馬上就如同常人一樣,絕沒有起床穿衣什麽的那些麻煩。
絲毫沒有耽延,立即過去把門打開,請縈無恝進來。
“沒打擾你休息吧,似乎你也早就起來了?”縈無恝一邊說,一邊四處打量,看到處整整齊齊,麥柯自身也整整齊齊,又覺得似乎沒有為打擾他睡覺而抱歉了。
“沒有打擾。不但沒有影響我休息,我還要為你沒再從窗戶進來而致謝呢。”這小子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縈無恝看了看窗戶上那個圓洞,依然如故地在那裏張著大嘴,不禁也覺得甚為好笑。難道這小子就不怕有賊進來?起碼風會吹進來吧。
“整理好了嗎?”麥柯問道。
“我是寫了一份,就是不知道你滿意不滿意。”縈無恝從懷裏掏出一疊紙來,遞給麥柯,又加了一句:“你可不許笑話我,這可是我通宵未眠的成果。”
麥柯接了過來,一眼就看到幾張紙上都是蠅頭小楷,甚至比昨天送信的那個清軍襄助的字體還要好,琴棋書畫四藝之一的“書”得到證實。
又看內容,概括得也很是簡潔明白,基本沒有遺漏。果然和自詡的才女相稱。麥柯不禁大加誇讚。“不錯!非常不錯。這樣就可以了。不過,還有一點,你們是怎樣采取保密措施的?”
見她不是太明白,就進一步解釋:“比如你想報告清軍一萬,你會直接明說嗎?”
縈無恝想了想回答說:“基本上直接說,隻有特殊情況下的一些個別任務,才用一些代號。等那件任務結束以後,就停止使用了。”
“這樣不行。軍事情報不但不能讓外人知道,就是自己人,也不是人人都應該知道的。比如,一件情報也許要經過幾手轉遞,才能到達最後接受情報的人手裏,這中間交接的人就不能讓他們知道。這不但是保護情報,也是對他們個人的保護。”
這些東西雖然對縈無恝如同天書,以前從來沒有想到過,但是道理她還是明白的。心裏也十分讚同麥柯的觀點。所以一邊聽,一邊點頭,恨不得很快就把這些技巧都用上。
麥柯見到理解,就吩咐她把一些最常用的內容都用隱語代替,規範化以後就普遍推行。本來縈無恝還要如同前麵的那些一樣,她寫好以後請麥柯審核。麥柯說不用了,這些技術性的東西她自己掌握就好,但是要記得給一份給六哥備案。
二人談完情報工作的改進,剛要分開,就聽到外麵一片喧嘩。一個破鑼似的嗓子聲嘶力竭地嘶吼:“韋家那個兔崽子昌輝在哪裏?竟敢要殺我的女兒,你給我出來!”
嗯?這是什麽情況?麥柯不禁從打開的窗子望臨街的開闊處看去,原來是一群人聚集在那裏,一個頭發蓬亂,衣衫不整的老頭,站在人群的前端,臉紅脖子粗地直著嗓子高叫。
“不是撒酒瘋吧?”縈無恝也湊了過來,小聲嘀咕。
麥柯聯係到前天晚上去找韋昌輝的時候,正好撞到他要殺自己的婆娘,被自己給攔下,莫非是那個事件引起的餘波?聽這老頭的意思,韋昌輝要殺的是她女兒。
這時候,韋昌輝和秦日昌從旁邊溜了過來。前者一臉懊惱,後者不住地小聲解勸。這二人已經知道要前往桂港,沒想到又發生了這樣的麻煩。
如果是以前的韋昌輝,他早就衝出去,一陣老拳,打過再說了。他也知道自己這個老丈人是個可憐人,他這樣完全是被大煙癮所驅使。可是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他要不是隻顧自己安逸享樂,何至於到這個地步?平常尚且這樣沒有常理人性,何況大煙癮一上來的發瘋狀態?
現在老丈人正是發瘋時刻,所以韋昌輝大局為重,不和他一般見識,就一躲了之了。他恨不得馬上和麥柯一起遠走高飛,永遠離開他的家,他的婆娘,還有這個老丈人。
更可氣的是,在他老丈人身後,還有他的婆娘,以及那個年輕人!就是那天被當場捉奸的那位,似乎是自己婆娘的表哥。雖然自己對他沒有真正的喜歡,但是看他靠在他表哥的身上,還是不由得氣不打一處來,殺人的念頭又從心底冒出。
旁邊的秦日昌一見身邊這位火氣大漲,連忙拽住他,快走幾步,來到麥柯身邊。這時縈無恝已經告別走了。
在麥柯的詢問下,韋昌輝給他把前龍後脈敘述了一遍,聲音帶著濃鬱的厭倦。他特別說明了他的老丈人本來和他父親是朋友,而且家道殷實,卻因為嗜煙成癮,把房產和田地都吸進了肚子,最後又把女兒以百兩紋銀為代價,給了韋昌輝作老婆。
成婚以後,這個老丈人繼續吸食大煙,可是又沒有了來源,所以經常去女婿家耍賴犯瘋。開始韋昌輝還接濟一二,可是別說他本來就不寬裕,即使富有也填不滿吸食大煙的貪欲。所以關係就緊張起來。開始韋昌輝還千方百計地容忍,最近越來越覺得忍無可忍。
這種鬱積的憤怒,再加上懷疑老婆不忠,終於促使他要殺人泄憤。不是麥柯等人剛好碰上,他就要鑄成殺人大錯了。這種殺人並非是誤失殺人,而是蓄意殺人,是違反十誡的大罪,麥軻當然看得特別嚴重。
看著麵前這個真實曆史中的悲劇人物,麥軻似乎看到了他思想改變的軌跡,從天國前期的英雄,轉變為天京事變的罪魁。受老婆和老丈人的氣,一爆發就殺了老婆;受東王的氣,積蓄到一定程度,遇到機會又狂殺東王楊秀清和他的屬下;最後甚至受不得一點質疑,連翼王石達開也要殺。導致天王洪秀全不得不殺了他,以緩解天國的危機。
就是這個以殺人開始,想以殺人解決問題的人,殺了無數的敵人,也殺了無數的自己人,不但沒能夠用殺人解決問題,反而以自己被殺給自己的殺人曆程畫了一個句號。
這個危機一定要解決!作為預定的穿越對象之一,不管什麽時候被穿越,他的這個潛在隱患一定要消除。這對天國大業,對他本人的得救,還有對自己的兄弟,要穿越他的韋常麾,都至關緊要。
他的殺妻被製止了,沒有成功。但是他殺人的念頭並沒有根除,導致他殺人的原因依然存在。這兩點都要消除,他殺人的念頭才會熄滅,殺人問題才算解決。
而他殺妻的念頭在於他和他婆娘保持的那個名存實亡的婚姻。如同雞肋一樣,食之無味,棄之可惜。這也是他自己不愛惜自己的老婆,別人和他老婆交往,他又氣不打一處來的原因。
麥柯打定了主意,於是吩咐秦日昌去問問那正發大煙瘋的老丈到底有什麽要求。可以的話,最好把他請過來。然後請韋昌輝進屋坐下,嚴肅地對他說:“弟兄是拜上帝教的,信神,聽神的話,是吧?”
韋昌輝是新加入的信徒,對這些最基本的信仰當然熟悉,就回答說:“是這樣的,不過我知道的不多。”
“有這顆心就好。現在我們一起做個禱告。我的禱告你如果讚同,結束的時候你說‘阿門’即可。”
“是了。”韋昌輝答應。
“敬愛的天父,求你派遣聖靈在你的兒子韋昌輝的心裏動工,移除他心裏要殺死他妻子的念頭,讓他知道這樣的念頭是違背神的誡命的,讓他明白動了殺念就是犯了殺人的誡命。求聖靈打開他的心,讓他心有同情,饒恕傷害他的人。求你繼續看顧和引領,保守他走神喜悅的路,做一個全然的新人。這樣的禱告祈求是奉聖子耶穌的名。阿門!”
這時,韋昌輝已經泣不成聲。過了好長一陣,他才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哽哽咽咽地說出:“阿~~門!”
他隻覺得心裏似乎有一股暖流,瞬間衝散了他多年淤積在心裏的苦毒和仇恨。覺得自己以前聽到的福音和神的話語一下子就融會貫通了,覺得自己的生命不再是風雨中飄搖的一葉扁舟,而是和神連接到了一起。
他站了起來,用手背一抹眼睛,擦去了眼淚,笑著對麥柯說,“謝謝弟兄,我好了。雖然對那個女人依然沒有愛,卻再也沒有恨了。我決定結束這段婚姻,還給她自由。以後我就跟著弟兄你幹了!”
麥柯閉住雙眼,仰天輕吟:“感謝神的奇妙作工,在人不能,在神凡事都能!”
讓後伸出雙手握住韋昌輝的雙手:“好!我們一起去開始新的曆程!”
這個時候,韋常麾正好趕來,他要和麥柯會合去押運物資到貴港。剛一進門,見到麥柯和韋昌輝握手,就要向前招呼。
突然,眼前一個輕微的晃動,韋常麾發現正和麥柯麵對握手就是自己!而再一掃原來自己站立的地方,那裏已經空無一人。
這個情景也同樣被麥柯所發覺。他是旁觀者清,知道又是一例穿越完成。從此以後就沒有韋昌輝和韋常麾二人同在了,隻有一個韋昌輝,從後世穿越而來,卻又真正代表原來那個韋昌輝利益的韋昌輝。
麥柯不禁又再次讚美神的奇妙工作。原來是在人有了徹底改變,解決了麻煩以後,才實施穿越的。如果不是原來的韋昌輝自己解決了這個婚姻問題,而是把它留給自己的兄弟去麵對,那該多麽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