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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局長夫人的夏薇已經來到病房,石中自是沒有再多留下的必要,更何況此時病房裡,夏薇正在一個勁的責罵張克的不是。於是乎,不能也不願攙和到別人家事的石中,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病房,出了醫院。
站立醫院門前,石中轉身看了一眼頭頂不遠處鑲嵌的好似帶血一般的四個大字:市立醫院,不由得搖了搖頭。這些年來,因著家庭的關係,他對這裡可謂熟悉的很,自然也就明白醫院可不是隨便進入的道理,且不說一經醫院,必然是因為某種健康問題,就說醫院的收費水平,也是一般人所無法承擔的起。
當石中來到警局之時,何青已經將他之前吩咐的事情盡數安排了下去。
就在何青準備第一站前往那個破舊的小區,好生詢問那名略顯肥胖的中年婦女之時,他瞧見了不遠處正趕來的石中。
「石探長!」何青遠遠的招手道。
石中躲避著耀眼的陽光,微閉著眼睛看向何青,除了點了點頭,並沒有做其它多餘的動作。
「你先去哪裡?」石中如是問道。
「回到那個小區,按照您的意思,詢問那名中年婦女。」何青交待著。
「嗯,有什麼發現,儘快聯繫我。」留下這句話后,石中沒等何青有什麼回應,便立即朝警局裡側走了過去。約莫半個小時后,一支由六名經驗豐富辦案老道的警探隊伍在石中的帶領下,出發前往聖城工地。
之前幾乎是從吳天河手上威逼過來的員工資料已經被複印成了六份,此刻詭異安靜的車廂內,包括石中在內的七人,人手一份,皆是在安靜的翻閱著那些員工的資料,以期尋找到最為合適詢問的目標。
雖然在出發之前,石中已經說明了接下來要做的事的重要性,以及分配工作的方法,畢竟聖城工地面積頗大,員工人數上千人,如果盲目追查,恐怕是比大海撈針還要困難。但是這些跟隨著石中而來的警探,心中都還有一個同樣疑問:為什麼張局長和石中竟然會對一件看似普通的殺人縱火案如此看重,甚至不惜命令他們暫時停下手中的其它案件,搶先偵破這件案子。
依靠著經驗和多年來熟練的辦案手法,七人很快將要詢問的名單分了開來,主要目標集中在王偉負責的那片水泥工區域,剩下的暫時快速詢問別的種類的工人,希望能夠得到關於王偉這個人的重要消息。
當然,除了詢問之外,石中還多了一件任務:找到吳天河,查出王偉所隱瞞的信息。
然而,令所有人沒有想到的是,還未下車,他們就已經看到站在了聖城工地門前的吳天河,而且此時此刻他的表情,竟然像是早就預料到了石中他們會來一樣。
「又是誰通風報信了?」石中暗暗疑惑了一聲,下了車走到吳天河面前,表情冷淡的開口道「吳老闆,局裡決定全力調查王偉遇害案,還請你多多配合。」
剛剛還面帶微笑的吳天河,聽到石中看似請求實則威迫的話語,並沒有出現石中本以為會見到的厭惡表情,卻反而只瞧見吳天河臉上的笑意忽然濃厚起來,隨之而來的語氣竟也變得客氣,簡直跟上一次見面上判若兩人「當然當然,王偉好歹也是我這個工地的一員,如今他遇害,我自當盡全力幫你們查出兇手。」
石中掩飾住內心的驚訝,面色平靜道「既然如此,那便由我代表局裡感謝吳老闆的配合了。」
吳天河笑笑,讓開身子,做了個請的姿勢。接著一眾人大步進入聖城工地,隨即分散看來,按照手中已經劃分好的那份資料,各司其職,忙碌開來。
走在吳天河身邊的石中,悄悄的看了一眼已經四散開來的六名警探,再看吳天河臉上那副好似根本不在乎他們這些警探請來調查的表情,心中頓時升起了一股不好的感覺。「他如此胸有成竹,莫非他已經知道是誰殺害了王偉,還是說兇手根本就是他!」
石中如何想著,眉頭不禁微皺,一直不急不緩走在身邊的吳天河沒有絲毫不適應的走在坑坑窪窪的泥土路上,雙眼目視前方,忽然開口客氣的問道「石探長,兇手該不會就是這個工地上的人吧。」
對於吳天河的劇烈改變,實在摸不著頭腦的石中,決定暫時順著他的思維走。「我們辦案。需要儘可能的考慮這個角度,根絕我們的資料,以及前去王偉家中調查的情況來看,王偉很有可能會有經濟上的問題。」
「哦?經濟上的問題?」吳天河故作驚訝的模樣「據我了解,王偉的工資收入應該挺不錯的,怎麼還會有經濟上的問題呢?」
石中注意到兩人前進方向不遠處有著一排兩層高的簡易房屋,想必那裡就是工人們所住的地方了。「事實上,有錢人才更有可能會出現經濟上的問題,而且,在兇殺案的調查里,經濟永遠都是必須要考慮的問題。」
石中說著,突然話鋒一轉,「你知不知道王偉在這工地上的哪些人有過糾紛呢?」
沒曾想,聽見這句的吳天河,立即莫名其妙的笑了起來,就像是他聽到了一個笑話般「石探長,這裡可跟你們警局不同,這裡的工人做的都是辛苦活,本身誰都會有脾氣,但他們的脾氣一直被壓抑著。所以是的,王偉作為一名工頭,平日里肯定會與人有過節。這很正常不過。」
雖然吳天河所言,石中能夠理解,但他總覺的這番話里有著別的意味。
很快,站在簡易房樓下的石中並沒有登上多久,房內的工人們便一個個陸續都走了出來,同時還有一些原本就在旁邊打牌逗樂的工人也在吳天河的召喚下紛紛走了過來。
注視著這一切的石中,視線不自覺的閃爍著,他不明白為什麼今天吳天河會如此一反常態,究竟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
因著吳天河的幫助,審訊的工作變得異常順利,本以為會耗上一天的時間,卻僅僅花了半天便全部結束,而這段時間裡,吳天河可謂是只要石中開口,他便依言照辦,彷彿像是表示自己並沒有什麼好隱藏似的。
早上來之前,石中就沒有指望能過簡單的找到殺害王偉的兇手,此番前來,主要目的還是為了要更多的了解關於王偉的一切,等到回局裡,大家整合資料,好理清一些頭緒。
烈日當空之時,完成了今日前來目的的石中,便已可以收工離開。但是一切出奇的順利,總給他一種非常不好的感覺,就好像這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一齣戲似的。最近他時不時的會產生這種感覺,這令他非常不快。
不過,縱使石中想要留下,可也實在是沒什麼好問的了,那些工人回答詢問時的表情一一閃過石中的眼前,他知道那些人絕對不是在說謊。
站在不遠處的吳天河,大抵是感覺到了詢問的結束,臉上滿是笑意的迎了上來「石探長,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吳天河這話看似真誠,可石中聽著,總覺得不是滋味。
怎奈,即便石中面色冷清的盯著吳天河,吳天河也還是滿臉的笑意,絲毫不為所動。好一會兒,石中搖了搖頭「暫時只有這些,感謝吳老闆的幫助。如果後續有問題,我再過來。」
「沒問題,我也希望你們能夠儘快抓到殺害王偉的兇手。」吳天河點頭笑道「我送你離開。」
石中擺擺手「不用了,這段路我還是很熟悉的。」說完,石中便毫不客氣的轉身就要朝外走去,可就在這時,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工地大門對面的那一排快餐店上。
記得上一次來這裡,他看到了蔣濤,也正是那一天,何青險些出了事。再之後,那天夜裡,王偉被殺。
想到此處,石中只感覺腦袋裡有著一根線,猛地抖動了起來,蔣濤的出現,緊接著的兩起事件,再聯繫當年關於蔣濤為人的記憶。石中不相信這一切會只是個單純的巧合。
「難道吳天河與蔣濤也有聯繫?」突然,本已轉身準備離開的石中猛地扭頭朝向吳天河「我想了想,吳老闆,不如你陪我走上一段吧。」
「哦,好。」聽言,一抹轉瞬即逝的詫異自吳天河臉上閃現,他快步跟了上來,依舊笑意盈盈「還請石探長儘快破案,否則我這工地一直停工,我也快承受不住了。」
石中點了點頭,此時此刻,他也不願意去猜測吳天河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因為他有更主要的事情要去做。「吳老闆,不知道你最近有沒有見到什麼奇怪的人呢?」
「奇怪的人?」吳天河行走的腳步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停頓,不過隨即便被他掩飾了過去。
「是的,比方說外來的人經常性的跑來你們工地?」緩慢朝前走動,像是故意拖延著時間的石中,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注視著吳天河,表現得似只是隨口一問而已。
吳天河搖了搖頭「你也看到了,我們工地有門衛,任何人進出都需要工牌,一般來說,外人進不來。」
「哦,原來是這樣。」石中平靜的應了一聲「那你有見過什麼別的城市來的人嗎?」
此話一出,吳天河步伐的停頓即使再怎麼掩飾,也都能夠被發現了,於是只見他索性停了下來,裝模作樣的從兜里掏出根香煙,自顧自的點了起來。
石中見狀,心中冷笑「果然如此。」
「我也不常在工地,倒是沒見過別的城市來的人。」
確定了心中疑點的是石中,終於停下了腳步,他直直的盯著吳天河,平靜的問道「你聽說過蔣濤嗎?」
站在那棟老舊樓前的何青,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事情,只見樓前不知何時開始,竟然多了一群足有二十人之多,頭戴安全帽,身穿工地服裝的建築工人。那些人正忙碌的上上下下,同時,還有一名穿著稍好,看樣子是名工頭的人物,正手捧著一份圖紙模樣的東西,在吩咐著什麼。
一看到這架勢,何青便立即猜到了這些人在做什麼,於是他趕忙上前,走到那名工頭模樣的男人面前,亮了一下警官證,然後問道「你好,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工頭模樣的男人看到警官證后,抬頭瞧了一眼稚氣未脫的何青,跟著略有些不耐煩的回答道「這個小區要開始拆遷工作,我們在進行測量。」
拆遷?何青條件反射的看了一眼身後搖搖欲墜的老樓,的確,這樣的危房早就應該拆了,只不過為什麼會是現在?
想著,何青的心頭立時生出一股不好的感覺,想起了今日前來目的的他,連忙二話不說轉身就往樓上跑去。以致同他一起來的兩名警員,還未能清楚發生了什麼,便只好跟著一起往上跑去。
身後,工頭模樣的男人抬頭看了一眼他們的背影,嘴角笑容輕輕扯動,隨即低下頭,繼續研究手中的圖紙。
一口氣直奔三樓的何青,不等自己有喘息的機會,直直的就往那名略顯肥胖的中年婦女所在的房間跑去。
奈何,當他上了三樓,在樓梯口便瞧見了三樓樓道不對勁之處,因而生氣的不祥預感,到底還是應驗了。
只見,三樓已經好幾個房間已經房門打開,房內凌亂不堪,地上床上到處都是一些扔下來的不會再回來取走的東西。
「來晚了!」何青呆愣在中年婦女的方面前,注視著可謂沒有任何價值的房間,他忽的感到憤怒起來,手上不自覺的就捶向了已近腐爛的木門。
兩名姍姍來遲的警員,顯示看見何青的舉動,隨即才看到人去樓空的場景。
「嫌疑人搬走了?」其中一名警員不解的問道。
何青並沒有答話,他很憤怒。先是讓那對妻女在他眼皮子底下演了一齣戲,順利逃走。后又被所謂鄰居的中年婦女耍了個團團轉,接著她也消失不見。如此種種,又怎能叫他不感到憤怒。
「為什麼,為什麼,究竟是因為什麼,才使得這兩個房間里的人串通了起來,竟敢公然欺騙警探!」
疑問盤旋在何青的腦中,昨日早上與那名婦女的對話場景瞬間變得清晰起來。何青不懂,為什麼那個時候根本沒有看出來那名婦女是在說謊。
「難道自己真的沒有成為警探的能力嗎?」有那麼一剎那,何青的信念動搖了起來。
兩名警員見到何青的臉色愈發陰冷,便也不方便再多言語,時間一點點的流逝過去。突然,何青像是想到了什麼的,轉身就朝樓下跑去。
「不過一天的時間,什麼人會將家搬得如此徹底?」
「那名工頭模樣的男人究竟是誰?絕對不能讓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