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刺殺
【051】刺殺
安頓好幾個徒弟，桃花生想到今日是考校大徒弟武功的日子，連忙往住所趕去。剛剛那三個弟子資質平平，就算最後被慕容復滅口也沒什麼可惜的。可他的大徒弟卻是武學天才，在同輩中定能脫穎而出，前途不可限量，必須用心培養。
誰知推門進屋，眼前的景象卻讓他肝腸寸斷，只見自己引以為傲的大徒弟倒在地上生死不知，屋裡還有一個熟悉的背影。
看了看眼前那個背影，他強壓下心中的悲憤，恭恭敬敬的走上前去，躬身道：「慕容公子，你這是……」
「桃花生，你可有事瞞著我？」那個背影慢慢轉過身來，正是慕容復。
「小僧不敢！」
「你不敢？哼！」慕容復冷哼一聲，「我讓你找幾個靠得住的人，你卻找了幾個最不成器的弟子，還有那個小孩，他根本不是你的弟子！對不對？」
「不！不……」
「還狡辯！你是怕我到時候滅口，因此捨不得你的好徒弟，尤其捨不得這個大徒弟，是不是？還有那個小孩子，以他的資質，你怎麼可能捨得拿出來？說！他到底是什麼人？」
「這……其實他是一個雲遊喇嘛。」
「雲遊喇嘛？這種身份不明的人你也敢用？你不怕壞了大王的大事，人頭落地嗎？」
「慕容公子，這人絕對可靠，因為當初就是他吃了那份有毒的飯菜，以往的一切忘得一乾二淨，什麼都記不起來了。我趁機誘騙，如今他只知道我是他師傅，那鳩摩智是他殺父仇人！」
「原來如此！」慕容復滿意的點點頭，「任何人吃了忘情丹，都會忘記一切，這倒是一顆絕好的棋子，不錯！」
微微一笑，邁步向門口走去，臨出門時回頭彈出一枚丹藥到桃花生手上：「別傷心了，你大徒弟沒死，這次只是給你一個教訓，以後別在我面前耍小聰明。」說完腳下一頓，飛鳥一般掠出門去。慕容復沒有去試探袁小貫，因為他對忘情丹的效力有絕對的自信。
由於得知慕容復潛伏在大輪寺內，袁小貫接下來活動都十分小心，晝伏夜出。
慕容復的刺殺計劃還有兩天就要進行，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這天晚上，他避開所有耳目，偷偷潛入文院內，敲響了蒼井不空幻覺大師的門。幻覺開門一見是他，臉上立即堆滿了笑容，對於這個出手闊綽的小喇嘛，他是打心底里喜歡。
可是今天這小喇嘛似乎不太對勁！
幻覺親手奉茶，卻見這小喇嘛接都不接，只是直勾勾的看著他，頓時心中一凜：「非真小師傅，你這是……」
袁小貫伸手入懷掏出一件事物「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幻覺大師，我想讓你幫我做件事情，事成之後，大輪寺住持之位就是你的！」
第三日上午，慕容復考校了袁小貫等人的劍法，袁小貫合格，其他三人勉強過關。隨後定下了刺殺的時間——就在當天下午，趁著講經堂開講，吸引全部信徒聽講的時候，焰火為號。焰火升空的一刻，就是鳩摩智斃命之時！
未時，文院鐘聲響起，講經壇再開。
幾百信徒全都湧入講經堂內，小小的經堂人滿為患。此番寺廟一改往日限定人數的做法，當日前來燒香禮佛的信徒全都得以進入講經堂聽講。
鐘聲餘音一過，前吐蕃國師、智慧禪師、大輪寺住持、大輪明王鳩摩智端坐在了屏風後面。
數百信徒俯身在地，大禮叩拜，表現出對這個有德高僧的崇敬、愛戴與信仰。這數百信徒是幸運的，自從被大王子逮捕又放還之後，這智慧禪師彷彿受到了驚嚇，平日里深居簡出不說，講經的時候也變得磕磕絆絆，言語蒼白，混不似往日聰慧明辨的樣子。但是今天，從一開始那智慧禪師就妙語連珠，經文講解得頭頭是道，引經據典的同時還有不少生動的故事和生活實例，讓信徒們聽得津津有味，腦中清明、心中歡喜。
佛主保佑！以前的智慧禪師又回來了！
只可惜今天的講解時間太短，就在大家意猶未盡的時候，智慧禪師已經宣布講經結束，消失在了屏風後頭。
袁小貫身穿白衣，臉罩黑巾，靜靜的潛伏在武院一間儲物室內，透過木窗的縫隙往外看。
那個囚禁鳩摩智的院落外還是守衛森嚴，數十官兵和武僧來回巡視，院子四周布滿了暗哨。
為了減小泄露的風險，除了袁小貫等人之外，這次的刺殺並沒有告知任何守衛。也就是說袁小貫等人一旦出手，這些守衛必定把他們當作外敵，全力攻擊。在慕容復的計劃里，這些守衛就是為了讓刺殺事件更加逼真而被犧牲的炮灰。但這些都不關他的事，守衛們自有桃花生的三位徒弟解決，他的任務只有一個，那就是誅殺鳩摩智。
心中為這些守衛默哀了一陣，袁小貫抬頭看向西面的天空，等著那約定好的焰火信號。
過不多時，「嗖」的一聲，一枚煙火直直升上天空。
「來了！」袁小貫的心跳開始不由自主的加快，也不知是緊張還是興奮。
焰火炸開的同時，武院東面角落裡竄出3條人影，直奔那小院而去。
「敵襲！」護衛們一看，發一聲喊，朝著入侵者迎了上去。一時間刀光劍影，甫一接觸，數條屍體就已經倒在地上。
桃花生的三個弟子雖然都是三流庸手，但學了內功輕功的他們戰鬥力顯然比這些官和普通寺僧強得多。守衛門人數雖多，卻傷亡慘重，節節敗退。要不是桃花生的三個弟子只能用剛剛學會的一招劍法，守衛門的傷亡還會更大。
「加木，快點啊！」袁小貫暗暗著急，「明明說好了看到焰火就行動的，怎麼還沒動靜！」他的喃喃自語剛結束，只見那處院落里竄出一條人影，正是鳩摩智的徒弟加木，他身後還背著一個人，看身形就是那鳩摩智。
加木背著鳩摩智幾步踏上圍牆，大鳥一般向寺外撲去。這時候又一條人影衝天而起，在半空中截住加木。那人白衣似雪，臉上蒙著黑巾，手中長劍幻出點點劍花，正是喬裝的慕容復。
「下去吧！」慕容復一招「雪花六齣」雖然只出到第四劍，但已經封住了加木的去路。加木背著一個人，在半空根本無法閃躲迴避，只能收斂了身法，從空中降落下來。
「該我了！」袁小貫猛的撞開木窗，從儲物室沖了出去，迎著加木一劍刺出，可能是初學乍練的關係，這一劍有些騙了，被加木輕鬆躲過。袁小貫收招不急，劍尖竟然直向著凌空而下的慕容復刺去。
慕容復揮劍擋開袁小貫，怒道：「你幹什麼？」
「對不起，我……有點緊張！」袁小貫連忙道歉。
眼見加木逃了出去，慕容復恨恨的喝罵一聲：「廢物！還不塊追！」腳下一頓，飛身追了上去。
袁小貫在後頭吃力的追趕，面巾下的臉上卻滿含譏笑：「哼，計謀全被對手識破道了還不自知，不知道誰才是廢物！」
慕容復和加木的輕功伯仲之間，但加木背上多了一個人，漸漸被追上。但追上之後慕容復來來回回就那麼幾招半生不熟的雪山劍法，加木空手拆解，指掌在劍光中翻飛，絲毫不落下風。兩人一個追一個逃，漸漸往文院那邊掠去。
「有刺客！」寺內不少喇嘛都看到了這一幕，還有一個喇嘛朝著鐘樓跑去，想要鳴鐘示警。
慕容復掠過鐘樓，一劍刺倒那個想要鳴鐘的喇嘛，眼見攔不住加木，神色一凝，劍交左手，右手雙指一豎，瞬間變換了十多種手勢。
袁小貫見狀，心下一驚，大喊一聲：「小心！」
加木剛一回頭，只感覺一道破空銳氣呼嘯而至，連忙閃身，卻已經晚了。只堪堪讓過了心臟要害，有如實質的指風瞬間穿透了他的右胸，只見一股血劍從他背後飆射而出，連背後背著的人也被指風穿透了身體。
加木慘叫一聲，跌倒在屋頂上，又從屋頂咕嚕嚕滾下來摔在院子里，兩人倒在血泊中，半天沒有動靜。
這時候寺內僧人正從四面八方湧來，一看是住持，全都一愣，腳下不由得緩了。在他們心裡，這住持被刺殺了也好，免得成天提心弔膽，擔心他跑出去，擔心他和外人接觸。
先前無數雙眼睛在房間里偷偷往外張望，那是膽小卻又好奇的信徒香客，等他們看到跌落在地的那熟悉的身影時，心中的恐懼被無邊的憤怒所取代，全都不要命的跑出來。一時間「惡賊敢爾！」「住手！」「保護禪師！」等喊聲此起彼伏。
「你！不是說只能用劍法的么？」因為剛剛情急之下禁不住出聲示警，袁小貫怕慕容復懷疑，連忙出聲補救。
慕容復冷哼一聲，不動聲色的向後一瞟，眼神掃過身後的袁小貫，從他眼中分明看到了威脅與殺意：「你上！」
袁小貫大感為難，所謂百密一疏，當初制定計劃的時候卻沒想到是如今這樣的情況，都怪慕容復那參合指太過霸道，以加木的武功居然逃不掉。如今在這大庭廣眾之下一劍下去，自己勢必成為密宗和吐蕃萬千信徒的生死大敵，以後寸步難行。但如果不刺這一劍，慕容復那一關卻不好過，這可怎麼辦？
「你在想什麼？還不動手！」眼見寺僧和香客越來越近，慕容復大聲喊道，他剛剛情急之下用出了參合指，已經有了身份暴露的危險，因此不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殺鳩摩智，只能提醒袁小貫快點出手。
左右權衡了一番，心中比較了各種方案的得失，卻發現無論如何都不肯能擺脫一死，要麼被滅口，要麼被看破身份殺掉。而剛剛慕容復已經起了懷疑和殺心，遲早都是要面對的，何不現在拼一拼！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想到這裡，袁小貫把心一橫，提劍擋在加木前面，對著慕容復高聲道：「不行！我不能讓你殺害智慧禪師！」
「什麼！」慕容復大吃一驚，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個傢伙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反水，他不是記憶全失么？應該最好控制啊，為什麼……
來不急多想，這種情況下他不得不出手了。慕容復飛身直撲向鳩摩智，手中長劍一震，劍光閃動，朝著地上的鳩摩智急刺——雪花六齣！只不過他現在只能出四劍，四朵劍花盤繞翻飛，直襲鳩摩智。
袁小貫一咬牙，心想絕不能讓你有機會嫁禍三哥，「鳩摩智」不能死在雪山劍法下！當下猛吸一口氣，臂帶腕、腕帶劍，用盡全力也是一招「雪花六齣」。
「哼！找死！」眼見袁小貫用同樣的招數，慕容復冷哼一聲，眼中殺氣驟盛。這傢伙的劍法是自己教的，而且如今只能出一劍。一劍對上四劍，那是必死的下場！
「嗆！」兩朵劍花對撞，劍尖瞬間對碰六次，發出一聲金鐵長吟。第一劍！
死吧！慕容復心中已經預想到了結果，兩劍解決這小傢伙，剩下兩劍解決到鳩摩智，然後自己可以從容遁走。
「嗆！」第二劍！
「什麼！」慕容復難以置信的看著那第二朵湮滅的劍花，「你居然可以用出兩劍！」
這第二劍已經是袁小貫的極限，他根本沒學過基本劍法，全靠基本刀法的路子支配劍式，使出第二劍之後他已經控制不住手中的長劍了，急速的顫動幾乎讓長劍脫手飛出，但他一咬牙，依靠強大的力量強行握住劍柄，然後用力一揮！
「噹！」第三劍！
其實袁小貫這招已經不是雪花六齣了，甚至根本不是劍法，而是一招基本刀法的橫劈。但他依靠強大的臂力，使蠻力破掉了慕容復的第三劍。
「怎麼可能！」慕容復震驚了，人群已經圍上來，只有一招的機會。可四劍如今已經破掉三劍，這一招的后一劍，是解決到這個臭小子還是幹掉鳩摩智？
要是其他人，這個時候肯定選擇大局為重，殺掉鳩摩智了。但是慕容復心胸狹窄，又自視甚高，半輩子連續失敗讓他心中再也容不下半點不順意，漸漸變得睚眥必報。全盤計劃如今被一個小喇嘛破壞掉，讓他怒火中燒。最後關頭他眼神一凝，劍光往袁小貫胸口刺去。
「讓你破壞我的計劃！死吧！」
「完蛋！」袁小貫如今中門大開，毫無招架之力，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朵凄美冷艷的劍花往自己胸口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