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獵人
山風呼嘯，吹的雪花漫天。
往日的大王子，如今的吐蕃王宗贊站在雪丘上，舉手擋住眼前的雪花。鳩摩智一死，多日的煩悶一朝盡去，他只覺得心中爽快無比。
慕容復安靜的站在一旁，眼睛盯著遠去的兩人。他覺得那小孩子的背影十分眼熟，越看越像他恨之入骨的那個小屁孩。隨即又搖搖頭，否定了自己的猜想。對於袁小貫的武功，他十分清楚。從慕容小小的報告中、從宗贊等人的敘述中、從自己的親身經歷中，都可以看出那袁小貫只是一個有點蠻力與小聰明的傢伙。十幾天的時間，他的劍法和刀法絕對不可能練到如此程度！可不是袁小貫的話，又是誰呢？
哼！管他是誰，破壞了我的計策一走了之？那是休想！
想到這裡，慕容復扭頭拱手，對宗贊說道：「大王，還請下令截殺那兩個兇手！」
宗贊問道：「慕容公子，這喇嘛殺了鳩摩智，幫了我大忙，為什麼還要截殺他們？」
慕容復冷冷的一笑：「那紅衣喇嘛武功非同小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定是血刀門現任掌門血刀老祖。現在血刀老祖殺了鳩摩智，如果大王打出旗號為師報仇，然後殺了這血刀老祖，你說，這萬千信徒會不會對大王你感恩戴德呢？」
宗贊一聽，兩眼頓時放光。他本身就是鳩摩智的俗家弟子，前番逮捕鳩摩智的事情導致他在民眾中的形象和人氣一落千丈，統治地位受到了嚴重威脅。如今只要殺了血刀老祖，自己的形象一定可以扭轉過來，得到廣大信徒的支持，自己的王位豈不是穩當多了！
想到這裡再無疑慮，扭頭喊道：「傳令官！」
身後一群護衛分開兩邊，一個軍官打扮的人走上前來，跪拜道：「大王有何吩咐？」
「傳令下去，讓金多羅整隊集結，追擊殺害智慧禪師的兇手，另外通知千戶長普布扎，讓他率軍在山下攔截。」
「謹遵王命！」
傳令官退下之後，慕容復再次開口：「大王，那血刀老祖武功高強，普通的軍陣恐怕攔他不住。」
「那怎麼辦？」
「大王何不出動黑甲侍衛，尾隨追擊，等他們精疲力竭之後，一舉圍殺。」慕容復此言卻是話中有話，因為先前宗贊曾經答應他，鳩摩智一死就封他為衛茹將軍。這衛茹將軍統領王城兵馬，黑甲侍衛就歸衛茹將軍管轄。他這是在提醒宗贊兌現承諾。
宗贊思慮一陣，點頭道：「好！就依慕容公子所言！——來人啊！發信號，調黑甲侍衛！」
竟然自己調人！這草包大王不知是忘記了還是打算賴賬。慕容復心中暗恨，卻又不敢表現出來，只得提醒道：「大王，那血刀老祖武功高強，有了黑甲侍衛，還需一個武功上可以和其對抗的統領，如此則萬無一失。」
「武功高強的統領！」宗贊想了想，突然一拍腦袋，「對啊！差點忘了，我不是說鳩摩智一死就封你為衛茹將軍的么？這樣好了！我現在先賜你護符，以後再賜金冊金寶，為你舉行冊封儀式。」
終於開竅了！慕容復大喜，拜道：「謝大王！」
這時候，大輪寺前一裡外的山道上。
「老傢伙快一點，不然我們就丟下你自己走了！」血刀老祖一臉厭煩的看著身那個老人。
袁小貫跟在血刀老祖身後快步前行，在他們身後，昔日的大輪明王一步一回首，不斷的回望身後的寺廟，慧光背著木箱和行囊跟在師傅身邊，一臉感念中帶著逃出生天的喜悅和興奮。
走了一陣，鳩摩智開口道：「老僧始終想不明白，袁小友是如何說服幻覺大師，讓他心甘情願來替換老僧。」
袁小貫微微一笑，伸手入懷掏出一塊鑲金玉牌：「都是因為這個！我告訴他宗贊命他換出你以便刺殺，並許諾事成之後給他住持之位。呵呵，他居然相信了。」
鳩摩智一看，恍然大悟。這塊鑲金玉牌是進出王府的憑證，只有王室親信才能擁有，想必當初袁小貫巧舌機變從大王子手上騙得，怪不得那幻覺大師對袁小貫言聽計從。當下對袁小貫一陣讚歎：「袁小友果然機智無雙！」
「我的徒弟當然聰明！」血刀老祖滿臉傲，「怎麼樣，好徒兒，傷口止血了么？」
「嗯，好多了。」這血刀門的傷葯也算不錯，如今肩上和胸口的傷已經止血，只是痛得不行，尤其是肩上的貫穿傷，走一步都會痛一下。
「氣行傷處，沿筋肉繞行，順三逆八！」血刀老祖在前面說道。
袁小貫照做，一邊走一邊控制龍象波若功內力沿著筋肉在傷處繞行，果然發覺傷口的肌肉慢慢放鬆下來，那種火辣辣的疼痛立即減弱了不少。
「妙啊！」袁小貫這才知道龍象功內力竟然有此等妙用，忍不住讚歎。
血刀老祖微微一笑，開始對徒弟傳授武學經驗：「龍象功內力另闢蹊徑，在筋肉中運行，因此對於治療外傷很是管用，你這傷只要不出意外，最多三天就好。其他內功心法以經絡為基礎，偏重於內里，治療內傷還行，對外傷的治療效果就差得遠了。」說完之後立即後悔了，暗想這龍象功正是從鳩摩智手中學得，這麼一稱龍象功贊豈非就等於稱讚鳩摩智？心下一百個不樂意，立即補充道，「當然，這龍象功對於內傷基本沒用，還不如最常見的吐納法。」說完斜了鳩摩智一眼。
鳩摩智微微一笑，並不接話。
袁小貫點點頭，繼續運功。可他畢竟內力有限，不一會兒就內力枯竭無以為繼。血刀老祖見狀伸手往他肩上一搭，渾厚的龍象功內力直透過去，袁小貫只覺得肩頭傷口一陣發麻，明顯感覺到傷口處筋肉蠕動，似乎在自動癒合。
袁小貫大感驚異，以前他還不信，如今見識到內功的強大功效，這才感覺龍象波若經中所說的「身具龍象，無漏無垢」的境界似乎並不是吹牛。
正在感嘆內力的神奇，卻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陣吹號聲，那號音渾厚沉重，似乎是軍中的牛角號。
「他們在調動軍隊！」鳩摩智回頭道，「難道大王子發現了我。」
「你算老幾？」血刀老祖回頭瞥了鳩摩智一眼，然後對袁小貫道，「小心，可能是沖著我們來的，那幫傢伙還不死心，想要我們師徒的命！」
「怎麼辦？跑還是殺？」袁小貫問道。要是往常，他一聽到軍隊追殺肯定慌了手腳，如今他卻居然有回頭拼殺的念頭。雖然有師傅在身邊膽氣壯的原因，但至少說明他開始有了江湖人物的血性，這種心性上的變化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
血刀老祖對徒弟的膽識十分滿意，呵呵一笑：「好徒兒，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為師的手段，我們邊跑邊殺！」
金多羅是吐蕃著名的勇士，今年29歲年紀，他的先祖是獵戶，家傳箭術和刀法遠近聞名，他本身也是百年難遇的天才，年少時候有奇遇，在山中救了一個中原俠客，學到了一門輕身功夫，善於長途奔襲。他將輕功和箭法結合起來，實力突飛猛進。
他20從軍，靠著一手在行進中百步穿楊的功夫在軍中立下累累功勛，三年前早已經是衛茹百戶長。如今手下統領800人，其中600長槍兵，200弓手，再過不久，他就會升任千戶長了。於百步之外一舉斃敵，類似的事情他經歷過不少，先前受命阻截鳩摩智，射中袁小貫的那一箭就是他所為。他自問百步之內無人能躲過自己的箭，殺人從來不需第二箭，但今日那老喇嘛卻給他帶來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和挫折感。
金多羅先後射出兩箭，其中第二箭還用出了成名絕技「一箭三矢」。可卻根本沒傷到那老喇嘛一根汗毛，自己射出的箭矢被那老喇嘛像蒼蠅一樣拍飛在雪地里。
強烈的挫折感讓身為武將的他羞愧難當，這羞愧漸漸轉為怒火。因此一聽到大王子的命令，他二話不說，領著屬下兄弟就衝出寺門，誓要拿下那老喇嘛，一雪前恥。至於命令說讓千戶長普布扎支援，他認為根本沒必要。那些高來高去武林高手他不是沒見過，他知道無論武功多高，一個人也只有兩隻手臂一個腦袋，萬槍攢刺萬箭齊發之下沒有人能夠抵擋，戰場上他親手殺死的武功高手就有不少。那老喇嘛就算武功高到刀槍不入，這裡800個人，一人一泡尿都能淹死他。
金多羅一馬當先，手下500勇士盡出，朝著老喇嘛離去的方向緊追過去。不多時前方伺候傳來消息，在東面一裡外的山路上發現了目標蹤影。金多羅大喜，命手下列好追擊陣型，朝著東面合圍上去。心中想著等一下怎麼樣把那老喇嘛射殺當場。
然而事情並沒有想象的順利。
首先是5名斥候的屍體先後在雪地上被發現，5人中有4人的死狀及其凄慘，屍體四分五裂，一看就知道是那用刀的老喇嘛所為。此外還有一人死於劍下，胸口上一道傷口全都由前胸貫通後背，胸骨脊柱全都被劍刃切斷，想必是用劍全力捅出所致。可見用劍之人心狠手辣到了極致。
看著屬下的屍體，金多羅咬牙切齒的說道：「可惡，好狡猾的獵物！既然這樣，我就用圍獵戰術，讓你看看什麼是真正的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