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如何是好
大長公主在玉荷軒。
玉荷軒距離荷香亭有盞茶功夫遠。
幾人說鬧著到時，已經有不少來得快的小姐麵見過大長公主，坐在一旁喝茶了。
文安郡主徑直去了大長公主身邊，陳鈺跟著陰平郡主，站在堂中央，同隨後一起趕來的小姐，揖手向大長公主見禮。
大長公主坐在上首，目光平順的滑過陰平郡主，落到陳鈺身上，一瞬後，又滑開，“都起身吧，不用多禮。”
跟著一眾小姐道謝起身，陳鈺稍稍掀起眼皮，朝大長公主看去。大長公主一身正紅宮裝，珠圓玉潤，威儀渾然天成，讓人不敢直視。
“坐吧，等一等後麵的小姐。”
“謝大長公主。”
揖手謝完禮，陳鈺跟著陰平郡主轉身，坐到右邊的空位處。陳懷玉亦步亦趨，緊跟著坐到她的身側。
在她開口要攆人之前，陳懷玉微微傾身，以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向她介紹著正在跟大長公主見禮的世家小姐：“穿柔絹曳地長裙的小姐是中書省少參知政事陸冕的嫡孫女陸映月，她旁邊那位著翡翠煙羅綺雲裙的是……”
陳鈺咽回攆人的話，由著她介紹。
陳懷玉見此，不由暗鬆一口氣。
她必須緊跟陳鈺，破壞其與文安郡主、陰平郡主的親近。
飛快掃一眼周圍頻頻朝她探望的世族小姐，陳懷玉目光微微一斂後，又繼續溫言軟語的介紹起前來的小姐。
“著縷金百蝶穿花桃紅雲緞裙的是工部尚書林棲元的嫡二孫女林菀華，著……”
是林菀華跟溫宜兮。
兩人恭謹的向大長公主見完禮，便坐到了左邊的空位處。而後，徑直看向陳鈺。
林菀華的目光極冷，溫二小姐眼裏也帶著掩飾不住的慍怒。
陳鈺隻當她們在聽荷閣的氣還沒有消，並沒有放在心上。
陳懷玉一開始的想法跟她一樣，在又介紹完一組跟大長公主見禮的小姐後，她心尖忽的一動，再次朝林菀華看去。
林菀華依舊冷冰冰的看著陳鈺，不做半分掩飾。
林菀華從不會公然挑事…她此番動作，恐怕並不是因為聽荷閣吃虧的事。陳懷玉若有所思的收回目光，看了眼陳鈺。
兩盞茶後。
小姐們陸續來齊。
大長公主適時擱下茶盞，掃向眾人。
聊天說話的聲音頃刻間停下。
大長公主滿意的點一點頭，嗓音清潤又不失威儀道：“今年的賞荷宴，還是跟往年一樣。拔得頭籌的小姐，除了獲得才女的封號及賞賜外，還可額外向本宮提一個請求。”
陳鈺目光一亮。
身旁的陰平郡主指腹撫著茶碗蓋，適時道：“大長公主許的這一個請求，是得了皇上特允的。因而，雖不是聖旨，卻可比擬聖旨。鈺兒若是想要，可要好好準備。”
陳鈺可惜道：“準備不了，我什麽都不會。”
“怎麽可能？”陳懷玉下意識反駁。
反駁的聲音有些大。
所有人都朝這邊看了過來。
包括大長公主以及正說著比試規則的高嬤嬤。
陳懷玉臉麵漲紅，不知如何應對的看向陳鈺。
陳鈺事不關己的往旁邊挪了挪，正要說‘不關我的事，別看我’，對麵的林菀華便嗆聲道：“我七妹不過在興化坊北街質問過陳小姐幾句，陳小姐便將她攆出了賞荷宴。陳二小姐公然喧嘩，出於公平，陳小姐是不是也該將她攆出賞荷宴？”
林雨瑤被攆走了？
陳鈺同眾多小姐一起，迅速掃一眼四周，確不見林雨瑤後，她心頭一沉，迅速以餘光看向大長公主。大長公主嘴角含笑，姿態從容，陳鈺便瞬間明白：林雨瑤是被她給攆走的。
收回目光，陳鈺看向林菀華，“我沒有攆她。”
林莞華嗤笑，“陳小姐的意思，是大長公主將她攆走的？”
陳鈺迎視著她冷厲的目光，“是你說的，我可什麽都沒有說。”
林莞華暗哼，“陳小姐莫非是忘記了早前在聽荷閣說過的話？在聽荷閣的時候，你可是明明白白的告訴過我，你若不喜七妹，可以將她攆出賞荷宴！”
“林家果然好門風！”陳鈺本不想和她這麽快撕破臉的，但她咄咄逼人的態度實在討厭，便也不再留情麵的譏諷道，“在興化坊北街時，林六小姐也明明白白的告訴過我，林七小姐性子愚駑，又聽風就是雨，平素聽了幾句外人的閑話，便信以為真……如今看來，聽風就是雨的，似乎並不僅僅是林七小姐！”
林莞華不為所動的冷笑道：“陳小姐是想說，你沒有說過可以將七妹攆出賞荷宴的話？”
陳鈺譏諷之色漸濃，“看來林六小姐果然聽不懂我的話，那我就再說得直白些好了。不錯，我是說過那話，但我說過，就是我做的嗎？你這個當姐姐的都評價林七小姐品性不佳，那她得罪過多少人，你自己心裏沒點數嗎？”
林莞華臉色瞬間沉冷如冰，卻又找不到任何反駁她的話。
旁邊溫宜兮見此，趕緊出聲幫襯：“你休想轉移話題，我們現在討論的是陳二小姐公然喧囂，要如何處置的事！”
陳鈺看著她，“你確定？”
溫宜兮毫不猶豫的說：“我確定！”
陳鈺便起身，恭謹的向她揖手：“先前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溫二小姐，還請溫二小姐大人大量，給我一個恕罪的機會。”
“你什麽意思！”溫宜兮驚覺有詐，忙向旁邊挪開兩步，避開她的禮。
陳鈺嘴角淺勾：“這裏是大長公主府，該如何處置陳二小姐，本該由大長公主說了算。溫二小姐公然越俎代庖，難道不是因為溫家已經手眼通天到壓過大長公主府了嗎？”
溫宜兮臉色霎時一變：“你少胡說八道！”
“那你為什麽要越俎代庖？”陳鈺反問。
“我……”
耳聽隻是耳聽，遠不及親眼所見來得真實。
高嬤嬤看一眼臉罩寒霜的林菀華，又看一眼憋悶驚惶的溫宜兮，最後看向淡定從容的陳鈺，暗讚兩聲後，轉眸看向大長公主。
大長公主喝著茶，從容的等著。等了半晌，沒等來林菀華再次開口，才出聲道：“是本宮讓人將林七小姐攆出去的。”
議論中的眾小姐瞬間啞聲。
在陳鈺否認後，便心有猜測的林菀華則臉色蒼白的起身認罪：“臣女不知……”
“林七小姐粗俗無禮，言語衝撞了本宮，本宮才將她攆出去的。”大長公主慢條斯理道，“此事與你無關，坐下吧。”
“謝大長公主。”林菀華心頭巨恨，麵上卻不顯分毫的揖手謝完禮，又轉向陳鈺，態度誠懇道，“菀華擔心七妹，一時衝動誤會了陳小姐，還請陳小姐寬恕。”
“既是誤會，解開了就好。隻是…以後再碰上同樣的事，勸林六小姐還是私下解決為好。”陳鈺壓著對大長公主攆走林雨瑤的揣度，大度道，“否則偷雞不成蝕把米，吃虧的終究是自己。”
“多謝陳小姐提醒。”
林菀華再次揖手一禮後，坐了下來。麵色坦然，沒有半分雜色。直到高嬤嬤再次講起比試規則，她放在膝蓋上的手才慢慢的收緊，漸握成拳。
溫宜兮在旁看見，忙心疼的握住了她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