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再次交鋒
“不信算了。”陸映月不是個多事之人,見林菀華不信,便不多說了。又拿了塊蜜瓜,轉身向著陳鈺,讓她繼續和林雨瑤吵架。
怕她不記得先前吵到了何處,她還提醒說,“她問你誰丟人現眼了?”
陳鈺無聲看她一眼,又看躲到婢女身後,臉色顯得十分難看的林雨瑤一眼,最後看向林菀華。
林菀華自然不會由著人非議林府有奸細,快速瞥一眼林雨瑤後,她揖手向著陸映月一禮,“陸小姐所言,我自是相信的。隻是大長公主府外,便是戒備森嚴的安化街或含光街。且當日是賞荷宴,來往的皆是權貴世家的公子、小姐。若非有意為之,當斷不會有人選擇在此行盜。除非……”
林菀華有意無意的看了兩眼陳鈺。
陳鈺卻佯裝未見的問道:“林府可備有別的茶水?我想喝冰鎮的西瓜汁,若是沒有西瓜汁,陽羨茶也行。”
林菀華掃一眼春雨,“去給華陰郡主備一份西瓜汁來。”
待春雨將西瓜汁送上來,花楹分倒一碗。陳鈺淺嚐兩口,眉眼瞬間彎了起來。讓花楹也給陸映月倒一碗後,陳鈺看向林菀華,“林六小姐剛才是想說,是我讓人盜了陸小姐的錢袋,嫁禍於林府的?”
林菀華道:“華陰郡主多慮了。”
“那林六小姐是說,映月姐姐故意的?”陳鈺問。
陸映月立刻問:“我故意什麽?”
陳鈺理所當然的答:“故意讓人偷你的錢袋呀。”
陸映月柳眉倒豎:“我瘋了?”
陳鈺看向林菀華,林菀華平靜道:“我並未如此說。”
“你是未如此說,但你卻如此引導了。”陳鈺直麵說道,“你不想旁人非議林府有奸細,我可以理解。但你為不被非議,而將是非轉給我和映月姐姐的作法,我卻是不敢認同的。就好比甲乙在東市打架,鬧進官府。官府判案時,不探打架背後之根本,而是質問乙為何東市那麽多人,甲不打丙和丁,獨獨打你,是不是你故意的?豈有這樣的道理?”
“華陰郡主不必曲解我的意思,”林菀華平靜的說道,“我隻是為陸小姐錢袋被搶提供一種可能罷了,華陰郡主不認同,大可反駁,但犯不上給我定罪,以掩可能會有的事實。”
“會有的事實是什麽?是映月姐姐圖我師父是十三先生?可在賞荷宴時,我便邀了映月姐姐一起聽師父授課,但被她拒絕了。”陳鈺捧著裝有西瓜汁的碗,同樣平靜的說道,“若說是我,我又圖什麽?圖映月姐姐的祖父和父親來罵我嗎?”
“華陰郡主也說了,官府判案,要查案件背後之根本。”林菀華以話堵話道,“真真假假,僅憑言語,可無法做證據。”
“你說得對。”陳鈺認可說,“如此的話,那我也提幾個可能好了。賞荷宴便不說了,今下,我已是郡主,受邀來林府參加慶賀宴,卻在門口受了一個嬤嬤刁難。若背後無人指使,她是哪裏來的膽子?還有剛才,我和映月姐姐在此說話說得好好的,林七小姐突然帶著人來質問我,為何要故意折辱那個嬤嬤和穿得這麽華麗來壓你一頭?”
“嬤嬤的事,我以為已經夠清楚明了了。林七小姐卻還要借此跑來指責我的不是,她又是受誰的指使和哪裏來的膽子?”
“若說都無人指使,是她們自己意願,那林府的管善……有人心生反骨,借搶映月姐姐的錢袋來分崩林府,似乎也不是沒有可能,對吧。若是有人指使,那背後這個指使人的目的是什麽,應該不用我多說了吧?”
陸映月敬佩的點著頭,雖然她聽得不是太明白。
周圍不少看熱鬧的小姐也在跟著點頭,她們中的大多數,都沒有參加過賞荷宴,因而今日算是第一次近距離的接觸陳鈺。看她教訓林雨瑤,言語尖銳不留情麵;辯駁林菀華,麵色平靜不急不徐,都不由的露出或欽佩或讚賞又或若有所思的神色來。
林菀華見狀,知曉不能再和陳鈺說下去了。
以往林府不受重視,她言行小心,不敢隨意得罪人,而今頂著晉王未過門的王妃身份……雖然非她所願,她也並不稀罕,但無形的枷鎖卻依舊讓她不敢行差踏錯,引人非議。陳鈺顯然是抓住了這一點,言行間才會肆無忌憚。
若繼續說下去,吃虧的隻能是她。
雖然……
她挺想利用陳鈺毀了這樁親事的。
林菀華微微垂眸,極力按捺住心底的躁動後,便迅速收斂住收緒,半是克製半是從容的說道:“華陰郡主所言甚是。任何事情,都有諸多可能。既是如此,那便把所有可能都查一遍。若是查出來是林府的問題……”
陳鈺不動聲色的打斷她的話:“無論查出來是誰的問題,都有官府來做判斷。”
林菀華深看她兩眼,點著頭說了句‘華陰郡主說得有理’後,便揖一揖手,轉看向林雨瑤。
林雨瑤在她看來的瞬間,便脫口說道:“不關我的事!”
“關不關你的事,自由官府做判斷。”林菀華並不願意讓旁人看林府的笑話,因而壓著對她的厭惡,半是警告半是命令道,“七妹若是無事,不妨到大花園入口去迎一迎前來的夫人和小姐們。”
林雨瑤不想去,但在林菀華無聲的逼迫中,她暗自輕哼著嘀咕了句‘說不過別人,便來找我使氣,算什麽本事’後,不情不願的轉身去了。
林菀華看著她的背影,眼底劃過絲絲寒意,但轉瞬間,又全部斂下。轉回頭,向周圍的小姐們溫和的頷一頷首,林菀華將手縮回袖中,稍稍用力掐了把掌心,以疼痛壓住瀕臨的煩躁後,便再次回往綺春院。
在進綺春院門口時,她低聲向著春雨吩咐,“找個人去看住七妹。”
春雨應聲止住腳步,等林菀華進了正堂,她才轉身去做了安排。
……
“還問我為何沒有打爛那嬤嬤的嘴,”亭子中,目送林菀華走後,陳鈺斜睨著眼,瞅著陸映月說,“好不容易找到搶你錢袋的小賊,怎不見你動手將那兩個婢女絞死了?
“你以為我不想呀?”陸映月撇撇嘴,“還不是我母親威脅我說,要敢在林府動手,便把我送去太華山書院,我才強忍著的。”
陳鈺好奇問:“你母親沒來嗎?”
“她不喜歡這樣的場合,說嘰嘰喳喳的,跟處在麻雀堆裏一樣。”陸映月哼哼兩聲,表達著她的不滿,“我本來也不喜歡的,但我打不過她,隻能來了。”
對她母親會武功的事,陳鈺隻驚訝了一瞬後,便說:“我其實也不喜歡,隻是唯有參加這樣的宴席,才能快速的認清京都的權貴士族,就隻能逼著自己來參加了。”
陸映月寬慰的拍拍她的手:“幸好有你,不然我肯定管不住自己。”
陳鈺哼哼兩聲,“你還想不想扯平了?”
“對不起,我錯了。”陸映月迅速說。
兩人你來我往的說著笑,不久,文安郡主和陰平郡主便結伴尋了過來。
兩人雖然來得遲,卻已經將林府裏發生過的事,都聽說了。不過都是聽別人說的,難免有偏頗。因此坐下不久,文安郡主便主動問了起來。
陳鈺和陸映月相繼跟她們講了經過。
文安郡主聽完,頗是懊惱的說道:“早知道會有這麽多的熱鬧可看,我便該早些來了。”
陰平郡主卻是心思微微一動後,目光落到了陸映月拿著比劃的錢袋上,“那小賊為何搶了錢袋後,會往保寧坊的方向跑?”
“不是往保寧坊的方向跑。”陸映月糾正道,“是我追著他往那邊跑的。本來有許多回,我都差點追上他了。是他太過可惡,每每我將要追上之時,便拉著百姓做盾牌。我怕誤傷到百姓,才收回鞭子讓他跑的。就這樣他跑我追,就到了保寧坊,然後我才遇到的陳鈺。”
“說起來,我還應該感謝那個小賊的。”陳鈺笑著說,“如果不是他搶了你的錢袋,你便不會追著他去保寧坊,然後也不會恰巧碰上我,再護送我回東市了。”
陸映月立即說:“所以我們扯平了。”
陳鈺不說話。
陸映月趕緊端過冰鎮著的西瓜汁,給她添到碗中。
陳鈺喝了半碗,又佯裝思索片刻後,才寬容道:“好吧,我們扯平了。”
陰平郡主看著親密無間的兩人,暗自分析著她們話中真假之時,目光無意落到了陳鈺的襦裙上。
看到隨她動作而時隱時現的流光,腦海裏,不自覺的又想到二舅舅給她置衣的五百兩銀子。微微斂眸,壓下怒意後,陰平郡主再次抬眼,向著陳鈺說道:“二舅舅昨日到義親王府來,說近來全掌櫃頗是照料他的米鋪,要我今日見了你,定要代他向你道謝。”
陳鈺瞧一眼她今日的著裝,有意說:“向你道謝便可,無需向我。”
陰平郡主莞爾的彎一彎唇,“我便知道你會如此說,所以二舅舅說,過幾日想在青雲樓開一席宴請你,我便自作主張的替你回絕了。”
“是該回絕的。”陳鈺跟著笑一笑後,說,“生意上的事我不懂,因著我和你的關係,讓全伯照拂一二,已經是極限了。你二舅舅若想將生意再做大一些,最好的辦法便是閑暇時候,到‘食為天’向全伯討教了。”
陰平郡主若有所思的點一點頭後,便不再多說。文安郡主配合著她,也將話題轉向了別處。
正說到熱鬧處時,忽聽來往的小姐們都在議論陳懷玉。文安郡主好奇的叫住一個認識的小姐,問尋道:“陳二小姐怎麽了?是跟林六小姐吵起來了嗎?”
小姐揖手向著亭內眾人一禮後,方回答說:“陳二小姐今日的著裝比林六小姐更為奢華,因而她雖未和林六小姐吵起來,卻也相去不遠了。”
文安郡主聽後,又問了幾句細節。小姐在陳懷玉來時,恰好與之碰過麵。稍稍思量片刻,就要形容時,目光無意落到陳鈺身上,當下便改口說:“陳二小姐今日著的是月華錦的襦裙和白玉嵌寶石首飾,瞧裁剪,當該是自出錦繡莊和明月璫。”
文安郡主道過謝後,便讓她走了。之後,她回頭看向陳鈺:“你幫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