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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請教何衝

  何衝看一眼她,又看一眼武安侯夫人,最後說道:“你要不放心,可以將她們重新發賣了。”


  陳鈺沒有再接他的話,而是突然說道:“賢妃娘娘被降為賢嬪了。”


  何衝心中一驚,瞬間將挪遠的目光收回來,看向她。


  武安侯夫人、蘇采苓和花楹、天冬,也同他一樣,齊齊驚訝的朝她看了過來。


  陳鈺沒有急著說陳以容是如何從妃降為嬪的,而是用戲謔的語氣說道:“不知何大人可否發現,但凡同我作對的人,最後都沒有什麽好下場。”


  “晉王被禁足;陳大人從正三品的禮部右侍郎被貶遷為正五品的工部郎中;杜世子被逐出南山書院;陰平郡主和韋四小姐被關去尼寺;宋大強被處死;賢妃娘娘……”


  “郡主不用拐彎抹角的提醒我,”何衝打斷她的話,意有所指說道,“華陰郡一行後,我便已打定主意,以後寧願得罪皇上,也絕不會得罪郡主了。”


  陳鈺聽出他的話裏還裝著話,但卻琢磨不透。又看他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也表達了自己的立場,便也沒有再過多的深究,而是如實的將陳以容從妃降嬪的經過,大致的同他講了一遍。


  講完後,她吩咐武安侯夫人和蘇采苓、蘇靜好道:“你們且去前麵問一問,酒席為何還沒有來。”


  武安侯夫人知曉,她這是要支開她們,跟何衝說宮中細節,盡管想聽,但還是識趣的應聲是後,帶著蘇采苓、蘇靜好走了。


  秋桑和空青自覺的去到了門口守著。


  陳鈺要再開口,宛童忽然拉了把花楹,“我們去看著武安侯夫人和蘇采苓。”


  花楹並未發現她的心思,得陳鈺點頭後,便快步的跟著宛童去了。


  陳鈺靜靜的看了她的背影片刻,方才回頭,誠懇的請教何衝道:“何大人可否幫我分析分析,皇上降賢嬪位分的真實目的到底是什麽?”


  何衝沒有回答她,而是看一眼門口後,問道:“春江府出了奸細?”


  “何大人也知道,皇上將春江府賞賜給我時,春江府裏的一眾下人卻並沒有帶走。雖然後來我花銀子,將大部分人都打發了,但卻還有幾個管事依舊不肯離開。就是這幾個管事在前些時候,挑唆著武安侯府的官奴同你挑去的那些人鬧的事。”陳鈺如實的說道,“雖然映月姐姐將鬧事的嬤嬤和官奴都發賣了,但也很難確保,還留著的人,不會生出反叛之心。”


  連她也不得不承認,馬嬤嬤的那個挑唆,是很致命的一個誘餌。


  京都大大小小的權貴府邸數以千計,千計的府邸中,誰都不敢保證沒有別人安插的眼線。因而,何衝對春江府有沒有奸細,並不怎麽上心。


  他上心的是,陳鈺身邊的人,被別人給收買了。


  何衝輕叩兩下茶幾,“你身邊那個婢女被人給策反了?”


  陳鈺搖頭,“不知道。”


  何衝看一眼她,也不多問。又叩兩下茶幾後,便將話題轉了回來,“昨日宮中出什麽事了?”


  “顧皇後暈倒了。”陳鈺直說道。


  何衝準備叩茶幾的動作一頓。


  雖然他對裴京墨和長樂侯府的關係早有猜測,但事實確定的一瞬,還是讓他忍不住驚了驚。


  驚於定國王府深不可測的實力。


  “賢妃娘娘被降為嬪,也與顧皇後有關?”何衝再次問道。


  陳鈺點頭,並未說顧皇後收她為徒弟的事。


  何衝也未起疑,稍稍思索後,便道:“皇上恐怕要放棄晉王這枚棋子了。”


  陳鈺先是愣了一下,而後猶如醍醐灌頂般,瞬間明悟過來。隻是,她還有一點想不明白:“皇上這是打算立端王為太子了?”


  何衝勾一勾嘴角,好笑道:“誰說皇上放棄晉王,就要立端王為太子?晉王之外,可還有不少皇子。”


  晉王之下,還有康王和九皇子、十皇子、十三皇子……


  九皇子僅有七歲,十皇子和十三皇子,則一個五歲,一個四歲,三人顯然都還不具備成為棋子的實力。


  那就隻有十二歲的康王了。


  隻是這個康王……


  陳鈺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都隻知他是林貴嬪所出,其餘消息便一概不知。


  甚至連他長相如何,都不知曉。


  陳鈺問何衝。


  何衝坦然道:“隻知其名,不知其人。”


  說完。


  他曲起手指,又叩起了茶幾,“若皇上真棄了晉王,而起用康王,對你而言,百弊而無一利。”


  陳鈺點頭。


  她對李靈均有前世的記憶。


  對康王卻沒有。


  等於就是,敵在暗,她在明。


  自然是百弊而無……


  不對,她的敵人是李靈均。她對李靈均的報複就是讓他失去一切。盛元帝若棄了李靈均,這不正合她的意麽?


  至於盛元帝想要對付她的父親,想要收繳父親的兵權,這事不是一朝一夕就可完成的事。


  她大可等父親回來再說。


  如此想著,陳鈺緊繃著的心弦瞬間就鬆懈下來。


  何衝敢利用陳鈺,對陳鈺算是比較了解的。看她麵上神色,幾乎是頃刻,便猜出了她心中想法。點一點頭,他讚同道:“朝堂上的事,複雜且多變,等你父親回來解決,是正確的選擇。”


  陳鈺警惕的看向他,“你怎麽知道我的想法?”


  何衝輕笑兩聲,正要逗她幾句。


  武安侯夫人、蘇采苓、蘇靜好和花楹、宛童領著一眾小二,帶著酒席回來。


  佳肴上桌。


  美酒進杯。


  何衝端著酒碗,瞧著美食,反客為主的攆人道:“郡主有事且去忙,不用在此作陪。”


  陳鈺掃一眼他身後的兩個隨從,知曉他是打算同他們同席,留下句‘何大人慢用’後,便起身回了後院。


  何衝也確實是打算讓方海和周處一同進食。


  方海和周處,也知道何衝的規矩。


  兩人沒有拒絕。


  同席吃飽喝足,感歎了幾句青雲樓的酒水就是要比別的酒樓帶勁後,幹脆利落的轉身離去。


  金氏和陳離都還沒有從定國王府回來。


  陳鈺獨自用過午飯,又稍事歇息了片刻,便帶著昨日寫好的字,去了鬆園。


  杜昌齡已經小歇過一場。


  陳鈺過去時,他在假山上的涼亭中,用過半盞茶後,又歇著了。


  “師父,趕緊醒來授課了!”陳鈺拿過小廝手中的蒲扇,一麵給他打扇,一麵大喊。


  杜昌齡眯著眼醒來,要罰她再將學過的字寫五遍的話剛滑到嘴邊,陳鈺便殷勤的遞過來一塊去了籽的西瓜,“師父,趕緊嚐嚐,這個西瓜好甜。”


  杜昌齡咬上一口,囫圇著咽下後,問道:“你去的籽?”


  陳鈺點頭,怕他不信,指著長案說道:“對呀,我看師父睡得正好,本是不想打擾的。可去過籽的西瓜不趕緊吃,一會兒不涼了,就不好吃了。咯,師父你看,我就是在那裏去的籽。”


  杜昌齡一麵吃著西瓜,一麵懶洋洋道:“說吧,今兒又幹了什麽蠢事?”


  陳鈺將蒲扇還給小廝,將桌上去了籽的西瓜端回長案前,“中午嚐到西瓜很甜,特意帶來孝敬師父,師父竟然這般冤枉我。這剩下的西瓜,我要自己吃了。”


  杜昌齡不為所動道:“把字拿過來。”


  秋桑、空青幾個上前,將一摞摞字搬過去。


  杜昌齡挨張檢查時,慢悠悠道:“說吧,宮裏出什麽事了?”


  “果真是什麽都瞞不過師父。”陳鈺嘿嘿笑著,又將西瓜端了回去,將他手中的字奪過來放到一邊,又拿起塊西瓜塞他手裏,之後,又拿過小廝手中的蒲扇,一麵給他打扇,一麵說道,“皇後娘娘收我為徒了,賢妃娘娘被降為賢嬪了。”


  見杜昌齡並不驚訝。


  陳鈺方才將經過,事無巨細的都講了出來。


  講完後,她又著重的將她之所以會跟著文官去柔福宮的想法,說了一遍。說完,便期盼的等著杜昌齡誇她。


  杜昌齡不急不徐的吃完手中的瓜,又拿起了第二塊。


  陳鈺靜靜的等著。


  眼見杜昌齡吃完第二塊,又要去拿第三塊,陳鈺沒法再等了。


  她按住杜昌齡的手,撅嘴道:“師父,你都不誇誇我嗎?”


  “誇你什麽?”杜昌齡甩開她的手,“誇你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我哪裏自損八百了?”陳鈺不服,“我不過就是受了小半個時辰的熱,但我受熱之前,已有七成把握可以安全離開了呀。”


  杜昌齡嗤一聲,“你就這麽點要求,就這麽點出自息?老夫的臉都被你給丟盡了!”


  “當然不是呀。”陳鈺據理力爭道,“我剛才都說過了,我早就知道林貴妃和賢妃娘娘不合。我本來的計劃就是激怒賢妃娘娘,而後和林貴妃聯手對付她。哪裏知道,不需要我聯手,皇上就貶她為賢嬪了。雖然我的計劃沒有用上,但結果是好的,不就行了嗎?”


  “想法不錯。”杜昌齡說。


  “我也覺得不錯。”終於得了誇讚,陳鈺滿意的說。


  “比起上次,是有進步。不過,”杜昌齡話鋒一轉,“下次再多想一想,以你的能力,有沒有資格和林貴妃聯手。聯手後,會不會被林貴妃當成棋子來使喚。”


  “林貴妃能當上貴妃,可不僅僅是因為她救過皇上。”


  陳鈺思索,“師父是想說,以後行事的時候,不僅僅要考慮結果,還得考慮人?”


  “先人、中事、後物,這是行事的基本規則。”杜昌齡說道,“什麽時候,你把這個基本的規則掌握了,也就萬事無懼了。”


  陳鈺完全聽不懂。


  她想讓杜昌齡跟她仔細講一講。


  杜昌齡卻淨了手,又重新拿起她昨日寫的字,檢查了起來。


  陳鈺想要奪。


  杜昌齡掀起眼皮,平平無奇的瞧了她一眼。


  陳鈺隻得悻悻的住了手。


  杜昌齡今日似乎並不打算給她講課。將她昨日寫的字,一張一張檢查過去,有寫錯或寫得不好的,他徑直扔到一邊,讓她重寫,還要一個字重寫十遍。


  陳鈺想要辯駁,杜昌齡冷聲道:“字都認不全、寫不好,就想學算計人,誰給你的膽子?”


  陳鈺嘀咕,“誰說字認不全、寫不好就不能算計人了?我剛才就算計了何大人。”


  “你算計他什麽了?”杜昌齡哼道。


  陳鈺大聲說:“我算計他必須跟我同坐一條船!”


  杜昌齡抬眼看向她。


  目光帶笑。


  陳鈺被看得心裏發毛,不動聲色就往後退去。


  “退什麽?”杜昌齡問。


  陳鈺老實道:“害怕。”


  杜昌齡又問:“害怕什麽?”


  陳鈺看一眼秋桑和空青,又往後退開兩步後,說道:“害怕師父不經打。”


  杜昌齡哼一聲。


  “我可沒有胡說八道,”陳鈺說道,“外祖父說了,無論麵對什麽危險,她們都得無條件的保護我。”


  杜昌齡看向秋桑幾個。


  秋桑幾個默然無言的也退開兩步,不敢說是,也不敢說不是。


  杜昌齡再哼一聲,“滾回來!”


  陳鈺乖乖的站回來,但依舊充滿戒備。杜昌齡拿起她寫的字,作勢要打她。陳鈺趕緊捂住臉,退開兩步,並大叫道:“秋桑,師父襲擊我,趕緊打他!”


  “欺師滅祖的混賬東西!”杜昌齡大罵一聲,“趕緊拿著這些字滾!”


  陳鈺從捂著臉的手指中,露出兩隻眼睛,看向他挑出來的錯字與差字。看到那厚厚的一摞,少說也有三四十張。她扁一扁嘴,鬆手上前來,扯住他的衣袖,撒嬌耍賴道:“師父……”


  杜昌齡哼一聲,甩開她的手,抄著茶壺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陳鈺氣得雙手叉腰,大聲叫道:“我不寫!我一個字也不寫!”


  杜昌齡理也不理她。


  陳鈺更生氣了,憤憤的盯著他走得不見影後,一跺腳,也拎著裙擺走了。


  秋桑、空青幾個趕緊跟上去。


  宛童看一眼陳鈺,又看一眼挑出來的那一摞錯字差字,輕歎著轉回來,挨張收拾。


  花楹跟著走了幾步後,也停住腳步走了回來,同她一起收拾著。


  “小小姐當真拜皇後娘娘為師了?”收拾到一半時,花楹突然問道。


  先前在竹園外院的時候,宛童就是不想讓她知道這件事,才借故將她給叫走的。眼下,宛童依舊不想讓她知道。但轉念想到,明日陳鈺進宮時,她肯定是要跟著一道去的。到時,不知道也知道了。


  掀眼看她一眼,宛童先‘嗯’一聲,再說道:“皇後娘娘是收了小小姐為徒,就是不知道是為保護小小姐,還是當真要收小小姐為徒了。”


  花楹想一想,說道:“應該是兩個都有的。”


  宛童不動聲色的問道:“為何這樣說?”


  “小小姐進宮學舞,肯定不止一日兩日,若要一日一日的保護,總有疏忽的時候。直接收為徒弟,就能省去許多的事。”花楹隨口說道,“我聽馬嬤嬤說過,徐姑姑的舞是皇後娘娘親自教導出來的。便可見,皇後娘娘的舞藝在徐姑姑之上。皇後娘娘收小小姐為徒,肯定是看小小姐天賦卓絕,起了愛才之心。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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