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受人之托
陳鈺、金君擷、陳離以及一眾婢女的目光,全都齊齊望到他的身上。
裴京墨的麵色絲毫不為所動的說道:“是因為受人之托。”
陳離脫口道:“是受裴大哥之托?”
裴京墨微笑著用折扇敲了一下他的腦袋:“不錯,正是受他之托。”
正在收拾棋子的杜昌齡,頗是唾棄的看了他兩眼。
裴公子……
金君擷看一眼陳離,又看一眼陳鈺後,再次揖手向著裴京墨表達了歉意。
裴京墨坦然接受後,邀請道:“塔樓上的風光不錯,不知四公子可否有嫌,陪在下上去小酌兩杯?”
金君擷正好有許多的事想要問,自然是求之不得的說道:“雲華公子相邀,自當奉陪到底!”
裴京墨伸手:“四公子請。”
金君擷也客套道:“雲華公子請。”
眼見兩人就要結伴而去,陳離迅速道:“我也去!”
陳鈺也想去,但還沒有容她抬腳,杜昌齡便道:“你來收拾棋子,老夫也去喝兩杯!”
說著,人已經離開了亭子。
“天冬,你來收拾,我……”
“十三先生和雲華公子邀四公子去塔樓喝酒,便是不想被打擾。”宛童悄然扯住她的衣袖,而後又不動聲色的看了兩眼花楹,小聲勸阻道,“小小姐跟著去了,說不得他們一會兒又該挪位置了。”
陳鈺順她的目光瞥兩眼花楹,心尖一動後,點頭說道:“那就容他們喝這一回好了。”
花楹沒有看到兩人間的小動作,上前一邊幫著收拾棋子,一邊說道:“哪裏是怕小小姐打擾,分明是四公子不想小小姐再涉險罷了。”
“不管是為什麽,”宛童說,“四公子出麵,總比小小姐要方便許多。”
“道理誰不懂呀?”花楹反駁道,“隻是我們回京都後,事事都是親力親為。眼下四公子接手過去,小小姐再想打探其中的內情,肯定沒有以前容易了。”
“容不容易有什麽關係,四公子又不會害小小姐。”宛童回應。
花楹還想爭辯,餘光瞥見陳鈺冷下來的臉色,害怕又被罰去別處,隻好暗瞪兩眼宛童後,轉移話題道:“小小姐去接四公子的時候,又遇襲了?”
見她忽然轉移話題,宛童不由奇怪的朝她看去。看到她撇著嘴,明明不憤,卻又不敢說的模樣,不由也朝陳鈺看去。看到陳鈺冷著的臉色,了然的跟著閉了嘴。
一旁的天冬見狀,忙配合著花楹轉移話題道:“遇到了些流寇,人數不多,秋桑幾個就解決了。”
“又是杜世子?”花楹橫眉道,“他怎麽那麽不要臉?當初攔街退親的是他,揚言我們小小姐配不上他的也是他!如今一而再、再而三的糾纏不放,他到底想要做什麽!”
“還能做什麽,當初狗眼看人低,而今後悔了唄。”天冬應和了她一句後,轉問陳鈺道,“沒有杜三小姐攔路要請柬,就沒有那些流寇。小小姐要不要遣個人去宣平侯府質問她一二?”
陳鈺想了想後,搖頭道:“我們去不合適。”
再有幾日就是慶賀宴,不宜再招惹是非。
不過……
陳鈺看一眼塔樓,又淡聲吩咐,“讓顧小郡王去。就說是她將流寇引出來的,讓顧小郡王打她一頓去。”
天冬細聲問道:“小小姐是想借顧小郡王的身份,逼迫杜世子繼續出手,進而尋找破綻?”
陳鈺微微點頭,“是有這個想法,但他會不會上當或者我們能不能找到蛛絲馬跡,卻是未知的。所以,也隻是試試罷了。”
“試試也好。”天冬寬慰,“我們能發現蹊蹺,沒道理趙小姐、程小姐、嶽二小姐她們發現不了。她們既發現,肯定也在暗中查過,隻是沒能查出結果來,又不想損害閨譽,方才作罷。”
“我們和她們卻是不一樣的。杜世子對她們出手,不行就算了,絕不糾纏。對我們,卻是一次不行,再另行他計……”
“不可以!”不等她說完,秋桑便毫不猶豫的打斷道,“你分析得不錯,但不該拿小小做誘餌!”
“就是,前麵幾次的教訓還不夠嗎?”早前與她爭執,被陳鈺罰來春江府的事,花楹一直記在心裏。此刻見她‘落難’,當即不客氣的說道,“不是每次都那麽好運氣,能恰巧得救。若是失敗一次……”
“是奴婢思慮不周。”天冬忙揖手認錯。
花楹撇著嘴,不依不饒的嘀咕道:“是思慮不周就好,就怕是別有用心。”
“是近來太閑,都沒有事做了嗎?”陳鈺掃向花楹。花楹驚得連忙揖手,低頭道,“奴婢知錯了。”
“知錯?”陳鈺坐到桌前,指尖輕點的桌麵,“回京都後,這事那事,就沒有斷過。敵人沒能將我打垮,你們倒先在我跟前起了內訌。怎麽,是嫌我事不夠多,還是想要另攀高枝了?”
“奴婢不敢!”婢女幾個,全都跪到地上。
陳鈺的目光一一從她們身上掃過,嗓音清淺,“不敢?既不敢,那吵什麽?”
婢女們低垂著腦袋,都不敢說話。
陳鈺的目光再次從她們身上掃過,最後落在花楹身上,“說說吧,你近來跟隻刺蝟一樣,時不時便要紮一下人,是何緣由?”
花楹臉麵漲得通紅,“奴婢已經知錯,奴婢以後再也不敢了。”
“知錯,不敢……”陳鈺眼底劃過絲絲冷色,“這是連我也不打算說了?”
花楹紅著眼,頭磕到地上,“奴婢對小小姐,從未生過二心。奴婢紮人,隻是……”
花楹羞愧道:“隻是還未回來京都前,小姐和小小姐都從未遇過糟心事,無論走哪裏,還都有一堆的巴結著。而今回來了,沒人巴結便罷,糟心事還一件接著一件,奴婢痛恨他們狗眼看人低,卻又拿他們毫無辦法,所以憋著憋著,便覺哪也不順心,哪也不順眼了。奴婢已經知錯,奴婢以後再也不敢了,還請小小姐寬恕。”
陳鈺定定的看著她。
看了許久,方才挪開目光,又看向其他人。沉默半晌後,緩緩開口道:“沒有誰的一生都是平平安安、順順遂遂的。我為何留在京都,我早已經說過原因,你們也早就是知道的。我沒有懷疑過你們的忠心,但情況你們也看到了,接下來我要走的每一步路,都將會伴著荊棘。如果你們……”
陳鈺停頓下來,好一會兒後,她起身道:“如果你們不願意,我給你們機會離開,但機會隻有這一次,所以你們想清楚。”
說完,她便轉身走了。
紫芙、紫菀緊跟著她。
秋桑、空青和子苓緊隨其後。
宛童、天冬也沒有任何猶豫。
花楹一咬牙,也迅速起身跟上去。
出了山水院。
坐上羊車。
又行了一段路後,陳鈺淡聲道:“都考慮清楚了?”
“考慮清楚了。”空青堅定道,“奴婢要一輩子守在小小姐身邊,誰也別想將奴婢攆走!”
子苓平靜道:“奴婢也是這樣想的。”
秋桑等人雖然沒有說話,但也都表現了出來。
陳鈺掃她們一眼,嘴角淺揚道:“既然都不走,那我便將醜話說在前頭了,以後有話說話,有事說事,再起內訌,我別怪我攆人了。”
幾個婢女齊齊應是。
羊車在華羽院門前停下,陳鈺扶了紫芙的手下車,跨腳進院門時時,閑問道:“上林院都收拾好了?”
先前在福熙院假山上的降溫亭,花楹幾個收拾完院子回來時,她正和四哥說著時花匠的事,便沒來得及問她們。
“都已經收拾好了,”花楹走上前來,主動答道,“小小姐就放心吧,一應用度,都是最好的。”
“那便好。”陳鈺點一點頭,進了書房。
瞧著還未寫的一堆空白請柬,她輕歎一口氣後,鬆開紫芙的手,站到了書案前,“去跟母親說一聲,今兒的晚飯,我便不過去吃了。還有四五日便是慶賀宴,這請柬不能再拖下去了。”
寫完二十來張請柬。
再抬眼看時。
院裏已是一片橘黃。
顯然是太陽落山後,紅霞映染出來的。
擱下筆,揉一揉酸軟的手腕,又喝了半碗茶後,陳鈺忽然想起來陳離住的那個院落,還得換個匾額,便提醒說:“記得吩咐人將阿離所住的錦墨院,另換一塊牌子。”
“小小姐就放心寫吧。”花楹一邊收著請柬一邊淺笑道,“四公子和小公子打鬧之時,秋桑就將換牌匾的事同奴婢說過了,奴婢也已經安排人去辦了,不過匾額可能要明日才好。”
“不著急。”陳鈺擱下茶碗,坐回書案前,一邊繼續寫請柬,一邊隨意的問她道,“春江府原來的那幾個管事,近幾日,還都老實吧?”
“都很老實,”花楹說道,“馬嬤嬤被發現死在亂葬崗的事,奴婢跟他們都提過了。他們隻要還想活命,必然是不敢再起二心的了。”
陳鈺抬起頭來:“話雖如此說,但也不能不提防著。”
花楹點頭:“奴婢知道的。”
請柬全部寫完,已經臨近子時。
陳鈺手臂軟酸的擱下筆,小憩片刻後,累得連茶都不想喝的,徑直睡下了。
再醒來,已經是第二日的辰時四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