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07 牛首山頂的爭奪
「團座！你怎麼跑到我這裡來了？」
從硝煙裡面冒出來的蔡祖德臉黑的像包公，李玉和的警衛員打倒的這幾個鬼子是日軍的突擊隊，這些亡命之徒組成的小部隊就賴在4營的陣地前面晃悠著尋找機會，只要4營的防線一有空隙他們就會鑽進來搞破壞，就連蔡祖德的營部也被這些不速之客光顧了兩次，4營的官兵是恨死了這些日本臭蟲，所以蔡祖德一聽到陣地後方有槍聲就馬上帶著一個班的戰士猛撲了過來，結果就這麼遇上了李玉和。
「團部中了鬼子的炮彈，電台都埋在了土裡面，趕快帶我去你的營部，我要和師座通話！」
李玉和現在可沒有和蔡祖德寒暄的時間，日軍18師團的攻擊一陣緊似一陣，團部和師部已經斷了十幾分鐘的聯繫，王山奎王師座現在一定很著急，幸虧軍座黃浩然一直非常重視部隊的通訊，像139師這樣的主力師電台配備早就到了營一級單位，要不然的話就只有依靠人力傳遞消息了。
4營長蔡祖德帶著李玉和來到了他的營部，這是在戰壕拐角處的一塊不大的空間，朝著陣地前方的一面開了一個大洞，這個大洞是日軍山炮炮彈炸出來的，看來蔡祖德也遇到過和李玉和同樣的問題，不同的是，落在李玉和團部的炮彈要更准一些，口徑也要更大一些。
「怎麼不填上？連自己的小命都不想護著了？」李玉和一邊用鋼筆給4營的電報員寫電文一邊指著那敞開的洞口問道:
蔡祖德拍了拍頭上的塵土笑著回答：「德國教官不是說過嗎？兩顆炮彈幾乎不可能擊中同一塊地方，我就是想看看德國佬說的話對不對.……」
「胡鬧！還不趕緊填上！這麼冷的天，風灌進來也不好受！即使是鬼子的炮彈真的打不進來，要是跑進來幾個鬼子兵怎麼辦？你們營陣地前面有多少鬼子敢死隊在晃悠？這個不用我告訴你吧！」
李玉和將寫好的電文交給了報務員，他蓋上鋼筆的筆帽以後把筆插在了胸前的口袋上，這支鋼筆是在淞滬抗戰時的繳獲，聽說它原來的主人是個中佐，在鋼筆的筆身上還刻著幾個日本字，李玉和一直想找軍裡面的那些「日奸」來問問這幾個日本字的含義，可是自從99軍到達南京之後他就忙得團團轉，所以一直也沒有機會。
蔡祖德知道李玉和手裡面這支鋼筆的來頭，他吩咐兩個兵用麻袋將鬼子炸開的那個洞口填上，然後蔡祖德湊到李玉和跟前小聲的說道：
「團座！你說這支筆會不會是個日本娘們送給他男人的定情信物？現在這筆落到了團座你的手裡，要不幹脆去日本當了上門女婿吧.……」
李玉和瞪起了他的眼睛，蔡祖德聳了聳肩閃到了一邊假裝擺弄手裡面的衝鋒槍，就好像剛才那幾句話不是他說的一樣.……
「蔡營長!你的陣地上現在還有多少人？彈藥情況怎麼樣？這可都是師座要問的，別打埋伏!」
139師部裡面的王山奎收到了李玉和的電報之後很快便回了電，王山奎在電報裡面著重問了539團的傷亡情況，牛首山的戰況越來越激烈，139師的損失很大，王山奎可不想自己輸光了本錢還不知道呢！
「彈藥還很充足，兵力還有大概兩百人左右，整個上午我們打退了鬼子的七次衝鋒，剛剛打退的這波日軍是第八次，不過用不了一會他們便會捲土重來，如果得不到援兵，我的營最多只能再支撐兩個小時，也許……時間還會更短一些.……」
李玉和聽完了蔡祖德的報告之後又要通了539團剩下的三位營長，他們的處境也都和蔡祖德差不多，139師和99師一樣是「四四制」的編製，滿員的時候超過2500人，現在滿打滿算也只剩下的一千出頭，而且這一千人裡面還包括了師部派上來增援的一個營。
這就意味著539團在牛首山山區的傷亡率超過了百分之九十！可想而知139師打得是怎樣的一場硬仗！
在意識到539團已經無力扼守牛首山陣地之後，李玉和給師長王山奎發去了請求派部隊接替他的539團的電報，王山奎知道他的這位老部下輕易是不會叫苦的，所有他二話沒說便派出了540團上山接替李玉和的539團，在540團出發的同時，山坡那邊的日軍18師團又發動了一次聯隊規模的攻勢，中日兩軍的指揮官們都發現了牛首山上的守軍已經虛弱到了極點，現在是日軍的攻擊部隊和139師的援軍在賽跑，誰能夠先衝上牛首山山頂，誰就能取得牛首山戰役的勝利！
步兵第116聯隊聯隊長片岡角次中佐拚命的驅趕著他的士兵往牛首山山頂上沖，從上方落下來的槍彈比起三十分鐘前的那場戰鬥又減弱令人許多，124聯隊雖然沒能在山頂上站穩腳跟，但他們卻給中國守軍帶去了極大的傷亡，116聯隊現在能有立功的機會，說到底還得謝謝步兵第124聯隊聯隊長小界方松中佐。
124聯隊從凌晨攻到現在，傷亡1500餘人，小界方松中佐的部隊已經基本失去了戰鬥力，剛才那第八次攻擊已經是124聯隊的最後一口氣了，現在，116聯隊成了35旅團唯一的希望，片岡角次中佐希望他能夠一口氣攻上山頂，那樣116聯隊將在和124聯隊的競爭中取得完勝！
片岡角次和小界方松同樣都是中佐軍銜，在日軍的聯隊長裡面，大多數的人都是大佐軍銜。片岡角次和小界方松都憋著一股勁要在南京將他們的中佐軍銜更換成大佐軍銜，現在見到自己的競爭對手吃了憋，片岡角次中佐的心中簡直上暢快極了！
小界方松這個白痴！居然把整個步兵聯隊分成了幾個批次進行攻擊，這樣的戰術在面對普通的中央軍時或許可能奏效，可山頭上的中國軍隊明顯是中國軍隊的精銳，這一點從中國人擁有的機槍和自動武器的數量上就能夠很輕易的判斷出來，小界方松的車輪戰每一次投入的兵力都不足以突破中國軍隊密集的火力網，即使是撞大運找到了中國軍隊的破綻沖了上去，很快也會在中國人自動武器的掃射下敗下陣來，身為一名日軍的中佐軍官，小界方松居然不知道集中兵力攻擊中國軍隊的要害，這樣的競爭對手實在是讓片岡角次中佐覺得有些提不起精神來。
舉著旭日旗的116聯隊先鋒衝鋒的速度極快，這些片岡角次中佐親自挑選出來的敢死隊員們幾乎是迎著中國軍隊的彈雨在飛奔，小界方松的124聯隊之前攻擊的時候又何曾出現過這樣的場面？
像蝸牛一樣移動的士兵，貓著腰踩著小碎步前進的下級軍官和軍曹們，124聯隊上下表現的就像是一堆垃圾！一支部隊的領導者都缺乏勇氣，你又怎麼能夠指望他帶出來的部下會是一群猛虎呢? 手冢省三旅團長閣下您應該都從望遠鏡裡面看到了吧！116聯隊的大和勇士們在矯健的前行著，他們的表現應該成為124聯隊那群懦夫的教科書！
「殺給給！衝上去！」
片岡角次中佐高舉著戰刀發出了像野獸一樣的號叫！在他的帶動下，116聯隊的鬼子開始了急速的衝擊！
帶著殘部在山腳下休整的步兵第124聯隊聯隊長小界方松中佐面如死灰!他的聯隊在得到大批兵力的補充之前已經失去了作戰能力，124聯隊近十個小時的血戰居然成了為他人鋪平勝利道路的無用功！小界方松中佐舉起他的戰刀猛的劈向了山路邊的一塊巨石，刀身細長的日本刀受不了這麼大的衝擊力，從中間斷了開來，小界方松中佐看著握在手中的半截刀身，眼中一陣黯然.……
116聯隊這支日軍生力軍的到來一下將山上的539團推到了水深火熱當中，如果539團還是凌晨開戰之前的那個539團，那李玉和一點也不會覺得擔心，可是現在的539團最多只剩下了三成的戰力，面對著來勢洶洶、齊裝滿員的一整個日軍聯隊，李玉和心裏面忽然沒了底。
到了玩命的時候了，在540團上來之前539團絕不能後退一步！李玉和自己也端起一挺捷克式輕機槍鑽進了簡易地堡，現在539團需要的是能戰鬥的士兵，他這個團長只能主動給自己降了職。
重機槍、輕機槍、步槍、衝鋒槍和手槍，539團官兵手裡面的每一種武器按照他們的射程遠近完成了出場，當手榴彈的爆炸聲在李玉和的耳邊響成一片的時候，他明白鬼子已經攻到了距離4營陣地40米的區域，1營和3營都已經陷入了肉搏戰，看來4營很快也要開始陪小鬼子玩刀了。
李玉和手中的捷克式發出一聲清脆的金屬聲，這是在告訴李玉和彈夾裡面已經沒有了子彈，負責給李玉和裝彈的是他的小警衛員，這小傢伙就趴在李玉和的側後方，每回當李玉和的子彈快要打完的時候，一個填滿子彈的彈夾就會遞到他的面前，李玉和已經習慣了這樣默契的配合，可是這一次直到李玉和的捷克式停了火警衛員的彈夾也沒有遞過來，看著在瞄具裡面變得越來越多的鬼子兵，李玉和一把扯下機槍上的空彈夾然後丟向了他的警衛員，「彈夾.……！!」他的聲音裡面充滿的嚴厲！
鮮血！從鋼盔裡面流淌出來的是鮮血！李玉和的嗓子就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樣，他感到了窒息的痛苦，小警衛員就那麼安靜的躺在地上，好象是睡著了一般，在他的腦袋旁邊擺著幾個空彈夾，小傢伙的雙手還保持著裝填子彈的姿勢，鋼盔擋住了他的臉。
頭部中彈，小傢伙是在一瞬間就離開了這個世界吧！這樣的死亡痛苦應該會少一些，李玉和用力的咬著他自己的嘴唇，他的團部終於只剩下了他最後一個人。
「小傢伙！你好好睡！我不會讓鬼子來打攪你的!」
李玉和冒著從頭頂上飛過的子彈滾到了他的警衛員身邊，他沒有掀起小傢伙的鋼盔去看那張熟悉的面孔現在的模樣，小傢伙喜歡漂亮，他一定不願意自己的團長看到他滿臉血污的樣子。
「你裝的彈夾，我幫你打光！小子，你就這麼看著！看著.……」
李玉和抓起地上的彈夾然後再次滾到了簡易地堡裡面，距離他最近的鬼子兵已經發現了這個地堡的存在，香瓜手雷從日軍的腰間被摘下來，下面的動作就是一磕一丟，只要有一枚丟到了李玉和現在的位置上就能夠把他掀起來，鬼子的手雷爆炸力很大，只有99軍和中央軍精銳裝備的德制手雷能夠超過它們。
「噠噠噠……」李玉和用他這輩子最快的速度插上了彈夾拉動了槍機，在鬼子兵丟出手雷之前，李玉和的機槍子彈先打爛了對方的腦袋！
「一個.……兩個.……三個.……」
李玉和在心裏面默默的記著數，小傢伙丟下了三個半彈夾，李玉和的第一個彈夾放倒了5個鬼子。
再來！
「噠噠噠……六個.……七個.……八.……」
「轟！「兩發槍榴彈先後擊中了李玉和所在的建議地堡，本來就不太厚實的地堡頂部直接塌了下來，泥土和磚石再一次將李玉和埋了起來，大隊的鬼子從李玉和的頭頂踏了過去，湧進了4營的戰壕。
***************************************************
牛首山的背面，540團增援539團的行動開始沒有多久之後便被日軍發覺了，為了不讓540團搶在116聯隊之前登上山頂，19師團的炮兵聯隊開始了瘋狂的炮擊，山背上的540團一下子陷入了硝煙當中。
各種口徑的炮彈在山道上炸開，飛舞的彈片和狂暴的衝擊波帶走了許多官兵的生命，更要命的是原本就很簡易的山路遭到日軍炮火的破壞之後變的十分難行，扛著重機槍和迫擊炮的官兵們在坑坑窪窪之間跳躍前行著，同時還要留神隨時會落下來的炮彈。
就這樣540團的動作變的慢了下來，當日軍116聯隊衝上539團的陣地時，540團的大隊人馬還沒有前進到半山腰的位置。
不能再這樣下去！必須馬上給山頂上的539團提供支援，如果等日軍消滅了539團站穩了腳跟，那山頂上的鬼子就會居高臨下用機槍掃射山路上540團，想要攻下一座山頭，至少需要投入三倍於守軍的兵力，139師現在拿不出這麼多部隊，丟掉牛首山，也就意味著這座江寧地區的制高點再也不會回到南京衛戍軍的手中，南京衛戍軍的江邊走廊將至於日軍的火力封鎖之下，南京城內的部隊從這裡撤往蕪湖的代價將會變得極其高昂！
「咱們得學會隨機應變，大部隊一起衝上去顯然是來不及了!2營長！命令你的營丟掉所有的重武器，多帶衝鋒槍和手槍，脫離大部隊先行一步！不管怎麼樣也得把山頂給我守住！只要制高點在我們手裡，大部隊上去以後居高臨下這麼一衝！小鬼子就別想站住陣腳！快！你們跑步前進！不惜一切代價增援539團！」
540團團長邵甘永被山頂上的喊殺聲弄的心急火燎的牛首山海拔並不高，要不是小鬼子的炮兵搗亂，他的540團早就登上了山頂！事急馬行田，既然539團已經和日軍展開了肉搏，那重機槍和迫擊炮也就使不上勁了，近戰的利器是衝鋒槍和手槍，要把小鬼子從山頂上趕下去只能靠火力，2營得到邵團長命令之後立刻開始超車，山道上的官兵火速給2營閃開了一條道路，裝備衝鋒槍和手槍的官兵和從他們身邊飛奔而過的2營官兵快速的交換武器，540團一半以上的衝鋒槍都集中到了2營手裡面。
日軍的炮擊封鎖還在繼續，2營長鄭濤帶著他的部下一路飛奔，不惜一切代價增援539團！邵團長的這道命令讓2營官兵將他們的生死丟到了一旁，前面的兄弟倒下了，後面的人跟上來！在損失了差不多一個連之後，鄭濤帶著剩下的400多官兵如神兵天降出現在了539團4營的陣地上！
「打！」
上百隻湯姆遜齊射的動靜簡直是驚天動地！裝備三八式步槍的鬼子在這樣的火力面前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鄭濤的部隊用子彈驅趕著攻入山頂陣地的日軍，2營的官兵排成了一條散兵線，猛烈的掃射，他們邁著整齊的步伐一寸一寸的收復了山頂上的陣地！
在他們的身後，1營上來了！3營上來了！540團的主力部隊終於穿過了硝煙和炮火，他們開始從山頂向山腰一路反推！116聯隊的鬼子兵在540團居高臨下的衝擊下沒能堅持多久，他們的兩名中隊長先後被540團的官兵打成了馬蜂窩，之後日軍就像退潮的海水一樣退了下去，為了保持山上的防禦力量，540團團長邵甘永在攻擊到山腰之後下令後撤，他們需要趕緊加固在日軍的攻擊中變成了一片廢墟的防禦陣地。
李玉和被4營長蔡祖德又一次刨了出來，由於埋在他身上的泥土和磚石之間有不少的空隙，所以李玉和沒有窒息而死，他只是被鬼子的槍榴彈炸傷了右臂。
539團還沒有來得及從山頂上撤下去，日軍的炮兵又開始了大規模的炮擊，蝗蟲一樣的鬼子兵在山腳下變換著隊列，短短的幾十分鐘，18師團已經完成了他們的調整。
牛首山，註定會成為一座巨大的墳場……(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
http://www.qidian.com
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