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八月十五荊瓊有燈會,或者說天下大城都有燈會,而桑家也有小燈會,一家人都在,根本不給他提出門的機會。
也是因為,每年這種熱鬧的時候,都會出些事故,丟孩子的,少女失蹤的,甚至當街刺殺,引火燒街,以及最常見的踩踏事件層出不窮。
後來各城世家,與百姓分開賞燈,惡性事件才逐漸減少,偶爾丟個孩子,拐賣個少女,大多能被找回來,引火燒街,大量踩踏基本不再發生,這就成了慣例。
雖隻用了兩天,那新月餅被還原的不錯,為防有些人不愛吃,每個院子都送了多種月餅,桑久璘還不忘叫人給自己幾個好友送點,也就想起了,忘了給顧淺流方子——不過不重要。
桑家的燈約有千盞,擺了三四個院子,每一處都有仆從照看,主持猜謎。
這一日,主仆同樂。
雖然份有限製,比如說,所有仆役分為三撥,每批一個時辰輪流賞燈。
在這一個時辰內,除了酒,可以盡情吃喝,猜對燈迷,也可以得到花燈,拿回去自己掛著,若有情投意合的,一起逛上一個時辰,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結成一家了。
酉正,桑家人在掛滿花燈的院子裏擺上酒席,一家人舉杯共飲,而後分散看燈。
尚無憂的肚子已經七八個月大了,隻在小燈會上呆了一會兒,便待不住,回去休息了。
桑久琿本也想回去相陪,被尚無憂拒絕,才留下來賞月喝酒。
龐玉蓉倒是拉著桑久琰賞燈猜謎,美豔的臉上倒多了幾分溫柔可親。
桑久琰也很配合,看龐玉蓉喜歡哪盞燈,便親手取下來給她,在這一家團圓的日子裏,顯出幾分甜蜜。
至於桑久璘,可就有點尷尬了。
溫顏試圖親昵地挽著桑久璘,桑久璘不好拒絕,從溫顏右邊換到左邊,避開傷處,讓溫顏挽著右臂,穿行在花燈之間。
“溫兒,你喜歡哪個?我幫你取。”桑久璘想讓溫顏鬆開自己。
“我覺得這些花燈,就這樣掛著,才好看。”溫顏甜甜一笑,“璘哥哥陪我多看看好不好?”
“……好。”桑久璘隻好陪著。
又走了兩圈,桑久璘終於找到了借口,“溫兒,我有些渴了,咱們去喝茶坐一會兒吧。”
“好啊,璘哥哥。”溫顏一口答應。
桑久璘拉著溫顏走到桑久琿坐著的桌邊。
“大哥,一個人呐。”桑久璘打著招呼。
“大哥好。”溫顏微怯。
“連爹娘都成雙入對,我不就隻能一個人嘛。”桑久琿也覺得不是滋味。
桑久璘和溫顏坐下,叫人上了茶,才對桑久琿調侃:“大哥,你這像是被無憂嫂嫂拋下,一個人幽怨地喝悶酒。”
“哪有?”桑久琿放下酒杯,拿起一枚月餅,轉移話題:“你這月餅味道倒是不錯。”
“味道若不好,我又何必帶回來?”桑久璘繼續調侃,“我記得你以前不是很喜歡賞燈猜迷,”附庸風雅,“今年沒請朋友,也不看燈,嘖……”
“你不也沒請朋友?”桑久琿反駁。
“我就沒請過朋友。”桑久璘的朋友都可以算是世家紈絝,其家族哪會在中秋放人出門?出去惹事是小,萬一有人趁機教訓刺殺,那就是大事了。
各世家家大業大,總有不對付的人,也總有不守規矩的族人家奴,誰知會不會有人學了武,就隨意找人泄憤。
桑久琰的情況差不多,平時多有往來,節日就算了,偶有機緣巧合,才會請上幾人。
倒是桑久琿的文人朋友,大多家境普通,像中秋元旦,時常請人來吃酒賦詩。
“無憂月份漸大,我怕人衝撞,這樣也清靜。”桑久琿給了理由。
哪怕文人,喝醉了也會放浪形骸,以前有過的,桑久琿基本上會斷了往來,但尚無憂懷了身子,不能出任何意外。
“你人在這兒,心早飛到無憂嫂嫂那了吧?”桑久璘早看出來了,“我讓人給含玉軒送點佳肴茶水,再掛上兩盞燈,你就回去賞月吧。”
桑久琿一聽,精神一震:“多謝你了,久璘。”
“又不是什麽大事,快走吧。”
桑久琿拱拱手,走了。
“溫兒,你喜歡桑林莊嗎?”桑久璘終於想起來與溫顏聊聊。
“喜歡,”溫顏點頭,“祖母人很好,有空還會指點我武藝。”
“行,你喜歡就去桑林莊住兩天。”
“璘哥哥你又要出門嗎?”溫顏問。
“出門得明年……下個月我師父會來,我會出去半個多月。”每年如此。
“噢,”溫顏點點頭,“我住哪沒關係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桑久璘解釋,“無憂嫂嫂有孕,你有空就多找她說說話,要是想了,可以找刀劍弓槍駕車,出門轉轉或者去桑林莊都可以。”
“謝謝你,璘哥哥,”溫顏神情微黯,“我現在隻想練好武……”
“別給自己太大壓力,你還有哥哥呢。”桑久璘安慰著溫顏。
“我知道的,璘哥哥。”
“今天中秋,你放鬆一下,”桑久璘揉揉溫顏腦袋,“自己去看看燈吧,喜歡哪個就讓人掛你院子裏。”
“你不去看嗎?”溫顏問。
“唔,這些燈,每年都是那些花樣,燈謎也沒什麽新的,我小時候就看膩了。”桑久璘拿塊月餅,“我在這兒等你。”
“嗯,那我去看了。”溫顏衝桑久璘一笑,起身走進花燈間。
“呼……”桑久璘放下月餅,鬆了口氣。
桑久璘從沒想過,跟喜歡自己的人在一起,壓力會這麽大,不能挑明,不能拒絕,總覺得自己在欺騙人家感情。
以後,還是盡量離溫顏遠一點。
桑久璘一個人無聊得喝茶吃月餅,偶爾看看天上的滿月,桑戊良帶著尚靜月走了過來。
“爹,娘。”桑久璘叫道。
“璘兒,你怎麽一個人在這兒?”尚靜月坐到桑久璘身邊。
“大哥回去陪無憂嫂嫂,二哥陪玉蓉嫂嫂看燈,我上哪變出一個人來?”桑久璘用一慣的語調回答。
桑戊良也坐下,“怎麽不陪溫兒?”
桑久璘拉下臉,幹脆爬桌子上了,“我感覺自己在欺騙小姑娘。”
“當初可是你堅持要娶她的。”桑戊良毫不留情的揭穿。
尚靜月拍桑戊良一下,“少說點。”
桑久璘抬頭,歪著腦袋看父母,“大概是因為,溫兒和樓裏姑娘不一樣。”
“這能比嗎?”尚靜月又拍桑久璘。
“之前喜歡我的姑娘,都是樓裏的啊。”桑久璘試圖爭辯。
“行了。”桑戊良製止這個話題,“前兩天你二叔來了信,說找到溫襲了,我還沒回信。”
這意思是,可以通過正規渠道擺脫溫顏?
“雞蛋不要放在一個籃子裏,一個小女孩,擔不起那些。”桑久璘選擇了拒絕。
“那你就自己受著吧。”桑戊良搖頭。
“璘兒,娘支持你。”尚靜月鼓勵桑久璘,“不過,你現在還是回去休息吧。”
“我之前答應要等溫兒。”桑久璘並不是要守諾,“娘,等會兒溫兒回來了,你幫我給她說一聲。”
“好。”
“那娘,還有爹,我先走了。”
一兩刻鍾後,回來沒看到桑久璘的溫顏,不禁有些失望,又很快打起精神,來給桑尚夫婦請安。
“溫兒,再找璘兒嗎?”尚靜月握住溫顏的手。
“嗯。”溫顏輕輕點頭。
“璘兒有些累,回去休息了,讓我告訴你一聲。”
“溫兒知道了,母親。”
“來,坐,吃塊月餅。”尚靜月拉溫顏坐下。
“謝謝母親。”
沒多久,桑久琰夫妻也過來休息,在尚靜月主持下,幾人聊了聊,直到月近中天,才各自散去,回房休息。
等到八月末,桑久璘的傷結痂消退,才被允許出門玩。
都這時候了,桑久璘幹脆不出去了,再過幾日生辰,現在跑出去,萬一被祖父拎去考校怎麽辦?還不如老老實實呆著,再拖上一個月。
桑久璘與桑久琰的生辰是同一日,基本上宴請一下,就可以將荊瓊世家主要子弟一往打盡,不過二人都是分開宴請的,兩撥人玩不到一塊去。
桑久璘的宴在中午,直接請了幾位的友人去酒樓喝了一頓,每年皆是如此。
桑久琰也就被迫訂在中午,否則,這一天連一家人團聚的機會都沒有。
湘和子一般就是下午來的,來的時候通常會帶上兩份禮物,這些禮物沒什麽特別,一看就是隨意買來應付的。
桑久璘也早已習慣,反正他從來沒期待過湘和子的禮物。
而這一次,湘和子的禮物卻讓桑久璘吃了一驚——袖箭,準確來說是袖針——做得極為精巧,可裝填八枚一寸半寸左右的鐵針,也是普通規格的飛針,還有三個囊袋,可以裝一些備用鐵針和一些瑣碎的小物品。
“師父,你轉性了?”桑久璘很是詫異。
湘和子敲了桑久璘腦袋一下:“這是給你防身的。”
“痛!”桑久璘捂頭,控訴:“師父,你來就隻是想欺負我一下嗎?”
“那我這給你送這個做什麽?”湘和子又順手敲他一記。
桑久璘忙躲了過去,嘟囔一句:“有這種好東西,你怎麽不早點兒給我?”
“你成親太快,”湘和子又想敲他,“你以為做這個不要時間?”
“我還以為你早半年就能算到呢!”桑久璘撇撇嘴。
“還早半年?像你這整天想一出是一出的,光算你就能累死我!”湘和子瞟桑久璘一眼,“更何況,你這次出門也用不上。”
“怎麽用不……”桑久璘回憶了一遍,還真用不上,惟一一次動手,桑久璘光發懵了,而受傷的時候,不知幾十米外射來的箭,袖箭怎麽反擊?
“多謝師父。”桑久璘立刻改了口,將袖箭套在左腕上,“師父好手藝,真合適。”又不等湘和子說話,忙道:“師父,我爹娘肯定早擺了好宴等著您了,快走吧!”說完,帶頭往飯廳走去。